第十五章 詭異女友
他的話還沒說完,沒等我問,又開始說上了,但這次他說的具體了。他嘆口氣,“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就不叫世界了,你是不是在想,小鶯是惡人么?侯國雄是惡人么?其實什麼是邪惡?什麼又是仁慈呢?這沒有界限,也沒有答案。你跟小鶯的事,不要有這麼多顧慮,如果喜歡,好好把握就是了。”我發現劉頭兒是真壞啊,他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算是給我指引了一個方向。只是這方向太大,我一時間消化不了。我都想了一晚上了,真要再這麼較真下去,腦袋保准想廢了。最後我聽了他的話,自己就別好奇了,早點睡吧。為了能讓自己能睡着,我又到樓下超市買瓶紅酒。也說我真夠狠的,回到家,就把一整瓶酒全喝了。冷不丁喝這麼沖,我一下懵了,砸床上睡過去,等再睜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我一看時間,九點多了,換句話說,我遲到了。其實去警局也沒事,但我不想這麼無理由的礦工,我急忙收拾收拾,騎個摩托往那兒趕。這一路上我想了想,自己就當沒發生昨晚的事吧。該怎麼工作還怎麼工作,晚上依舊拋開雜念,跟小鶯約會吃飯。
我一時看的很開,但誰能想到剛進警局又攤上事了呢?我剛一進大門,有個同事就喊了一句,“李峰,有人找你。”我挺納悶,順着這同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這竟是何雪,我好久沒聯繫的的前女友。她本來在一個角落裏坐着,看我來了就急忙站起來,奔到我面前,一下把我抱住了,還要哭哭啼啼的。這可是公共場合,那麼多人看着呢,她這麼曖昧,我算跳黃河都洗不清了。尤其警局裏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小鶯的關係,她這一抱,我咋跟小鶯解釋啊?
我發現何雪今天不對勁,抱着我都不想撒手,我掙扎幾次才把她弄開。看着她這一臉委屈樣,我又不好意思發火。我問她咋了?她說她心情不好,想找我聊一聊。在我倆說話期間,我發現好多雙眼睛都往這兒看,甚至還有一個男法醫,嘴角掛着一絲壞笑。我不知道何雪還要說啥,但她真在這兒跟我聊上,我麻煩大了。正巧警局旁邊有個咖啡廳,我就帶她到那裏坐一坐,藉機說說話。剛開始何雪有些遮遮掩掩的,但架不住我問,最後講了她最近的經歷。
她跟我分手以後不是又找了一個男友嘛?還特別盡心儘力的照顧准公公。但自打准公公死後,那男友對她的態度就發生很大變化了,甚至還一度想把她轉手讓給別人。她能感覺出來,男友已經不喜歡她了,她也對這男人死心了。這麼相比較之下,她又覺得我蠻不錯的,雖然當警察,但也算是個好丈夫的人選。我真不知道何雪咋想的?竟有了跟我破鏡重圓的想法,這期間她還很主動的拉着我的手。可我看着她的手,心裏愁壞了,心說這可咋整,本來這幾天事就亂,她真會趕時候,也過來蹚這趟渾水了。上警校那會兒,我有個理念,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出發,不該拒絕任何一個女孩的表白與追求。可現在想想,這話絕對是一個很不成熟的想法。我有了小鶯,不管何雪多麼誠心,我也不能接受她。不過讓我說一些拒絕的話,冷不丁我還真想不到啥詞?我琢磨好一會兒,又把眼前的咖啡一口喝光壯壯膽,才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起來。我這一通說了挺多,但大體意思拿一句話就能概括了:錯過的愛是不能在繼續的。何雪不笨,當然明白啥意思?她突然有些凄涼的笑起來,還故意扭頭看着窗外,不想讓我看到她眼中出現的淚。不過她一直捏我的手,這時候用的力道更大了。
我知道她不想放棄,但問題是這事不是她能決定的,感情這東西,不是誰愛的深就能跟誰好的,要講究姻緣甚至是先來後到。就當我不知道接下來咋辦時,電話響了。我趁機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出來,又拿起手機看。我一看是小鶯的來顯時,心裏咯噔一下,心說完了,有人告密,她這是興師問罪來了。我不敢不接,也不敢拖延,急忙與她通了話。還沒等我說啥呢,小鶯就很冷的跟我強調一句,“李峰,你現在馬上來我這!”接着把電話掛了。咖啡廳里有空調,暖烘烘的,但這也架不住我心口瞬間出現的涼意。小鶯可是小第四人,她要是發瘋怪我的話,我豈不是死的很慘?我有種腦門要冒汗的衝動,何雪還問我,“誰的電話?”我想了想,拿出一副很驚恐的表情,這表情一半是裝的一半是有感而發。我跟她說,“不好了,剛出現一個兇案,我得去現場看看。你坐這兒歇會,然後回去吧,改天再聚。”
我這也不算是誆她,找小鶯,那跟去兇案現場沒啥分別。看得出來何雪還想攔我,但我避開她哧溜一下跑到櫃枱。我倆喝了兩杯咖啡,我記得是二十多塊一杯。我直接拍了一張五十的,也顧不上找錢了,扭頭就往外面奔。其實這次是何雪找我,不算我偷情。但奇怪的是,我心裏總有點姦情被撞破的感覺,回警局的路上,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還好今天路上車不多,不然我都懷疑自己會出車禍。進了警局,那幫同事都悄悄看了我一眼,又都假裝干起活來。我沒理會他們,又匆匆往樓上跑。等來到法醫室的樓層時,我沒急着往那奔。我先舉手聞了聞,何雪手上會抹了護膚品這類的東西,連帶着讓我手上也挺香。我怕這成為小鶯發脾氣的借口,急忙去了趟衛生間,用水好好把手洗了洗。我發現現在的護膚品很高級,有防水的功能,我洗了老半天,還是稍微有點香味。但我顧不上了,我把手使勁往衣服上蹭了蹭,又屁顛屁顛跑到法醫室。這時整個法醫室就小鶯在,她正板正的站在窗戶前,抱着一沓子資料,漠視着窗外。我看她這狀態明顯帶着火氣,我不敢大意,嘿嘿傻笑一通,說我來了。
我這笑一點效果都沒有,她猛地轉過身子,瞪着我問,“你既然都知道了,現在害怕我了,對吧?”說實話,我被她這兇巴巴的目光一瞪,確實挺害怕的。但反過來說,她指的害怕絕不是這個意思。我很發自內心的搖搖頭,說沒有。這期間小鶯又走到我身邊,跟我離的很近。我為了表示我不害怕她,索性張開手臂,想把她摟住。以前我這麼干過,都是我倆看完電影那時候。我尋思現在摟一摟沒啥問題呢,但我高估自己了。小鶯根本不讓我碰她,拿起那一沓子資料,狠狠拍在我腦門上,還是一頓連環炮。砰砰砰砰的,把我砸的直喊疼,甚至我都止不住的往後退。我發現人不可貌相,這小娘們發起威來勁真大,我最後都被拍迷糊了,就差數腦頂上的小星星了。我看小鶯也沒停手的架勢,心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避避風頭再說。尤其現在是工作期間,這黃天化日在警局裏,一個法醫暴打一個刑警,成何體統啊?我抱着腦袋嗖嗖跑到外面去了,小鶯氣沒消,順手把法醫室的門關上了。我又盯着這門愣了一會,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先回二探組吧,讓她緩緩再說。
我扭頭剛要走,發現遠處站個人,就是之前在一樓壞笑的那個男法醫。他現在倒沒笑我,只是驚訝的長個大嘴,獃獃的看着我直眨眼睛。我估摸着我腦門肯定紅了,被他發現啥了。我心說真邪門了,咋啥事都被他看到了呢?我也懶的解釋啥了,就沒理他,趕緊上樓。等回到辦公室時,我發現杜興也在。這一晚上沒見,他狀態好多了,只是臉上始終掛着一股憂慮的神色,倒跟劉千手前一陣挺像。他正喝着茶水呢,順帶着看了我一眼。他比那男法醫的眼睛毒,也猜出來啥了,跟我說了句,“李峰,小打小鬧很正常,也別亂治氣,過去拉倒,以後你們的路還長着。到時你閑下來了,可要多陪陪她。”我心說不對勁啊?杜興是話裏有話啊,啥叫路長着,閑下來啊?難道他知道什麼了?我看着他,他卻迴避我目光,又靠在椅子上喝茶。我本來真以為這是茶水呢,但仔細一看顏色不對,這水有點發黑。
我急忙走過去,一把搶過他杯子聞了聞,裏面一股藥味。我挺奇怪,問他,“大油,你喝的什麼啊?”杜興好像很怕我嘗這個葯,又一把搶了回來,一飲而盡,跟我說,“沒什麼,這玩意兒能調節體質,讓身子變得更加靈活,挺好的。”我心說我信你話才怪呢,什麼叫調節體質?有這好事你能不叫着我?但我也沒覺得他說謊,這葯肯定對身體靈活有什麼好處,卻一定是通過損害身體來找平衡的。杜興啥身手我再清楚不過,他能為了身體靈活來喝葯,明顯是攤上啥事了?我懷疑他和劉千手有啥密謀,不想告訴我。我記得劉千手的話,讓我別多問,我糾結好半天,最後一咬牙,把好奇心硬生生的壓下去了。這一天我們依舊沒啥事,不過中午我下去取盒飯的時候,有個同事拿出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跟我說,“啥時候來干文職啊?”這讓我挺敏感的,我心說我咋不知道這事呢?但那同事就是撞面時說一句,不是跟我特意聊天的,我還想問時,他早走沒影了。等到晚間也是,剛一下班,劉千手就從辦公室出來了,讓我趕緊回家,但他和杜興還不走,要商量點啥?
我實打實說,他來這一出挺氣人的,合著我被排外了是吧?可他倆真不帶我,一起去了劉千手辦公室,還把門反鎖了。我心裏嘆了口氣,這事只能作罷。我一時間也不想回家,琢磨來琢磨去最後獨自去了一個燒烤店。我點了些吃的,又讓服務員上了炭火,我一邊自己烤肉一邊喝悶酒。現在我的心情很複雜,最早近警局時,雖然我們二探組被排外,但還有個王根生跟我搭檔。我倆一起吃小炒,也算有個伴,現在卻連夥伴都沒有了。而且一說到王根生,我臉色一暗。這算是陳年老賬了,雖然我刻意少想,但也忘不掉去年發生的一件事。別的探組破案時,意外在荒郊發現一具早已腐爛的男屍,後來經過檢測,是王根生的。也就是說,我這哥們在錘王案失蹤后,最終沒逃過劫難,死在郊外了。我藉著酒勁傷感上了,甚至突然間還有種理解劉頭兒的感覺了。我也想以後自己邋邋遢遢的,當然這就是一時感觸。這時我電話響了,我本來沒在意,拿出來看了看。上面顯示是何雪的電話,我以為她回去了呢,打電話給我報平安。
我就順手接了,沒想到的是,何雪在電話里說話陰森森的,還一頓一頓的,“李-峰,你-來-找-我-啊。”我嚇得一下站起來了。燒烤店有個特點,每桌上面都有個排風筒,我絕對是運氣,險之又險的差點撞到排風筒上。我想起大玲子了,她死前打電話給我,就是這個語氣。
我有種極其恐怖的想法,難不成何雪攤上啥事了?我問她,而且說話都抖了,“咋了?雪兒?”
何雪接著說,“我-割-腕-了,你-來-找-我,不-然-我-就-死-了。”我慌了,割腕這玩意兒可嚴重可不嚴重的,要是割的深了,人沒幾分鐘活頭的。我很煩這種女人,一遇到感情就又哭又鬧又上吊的。但有啥法子,我要真不去,她真死了可咋整?我問她在哪?她說她在蓮花賓館704房。我沒心情吃燒烤了,雖然還有好多東西沒吃全浪費了。我顧不上那麼多,趕緊結賬,打個車往那趕。我是絕對的救人心切,打心裏還有種跟死神搶人的念頭,就讓出租車司機快點開,沒多久來到蓮花賓館。這賓館在烏州市很出名,不是因為它多上檔次,而是環境好,一般警局來客人了都往這兒領,我跟這裏的收銀員和經理都挺熟。
這次我趕過來,正巧經理在,還特意跟我打個招呼,我擠着笑應了一聲,但沒跟深聊,不然真被他知道我到這找前女友來,誤會可就大了。我嗖嗖跑到七樓,來帶704房前砸起門來,我還擔心何雪已經割腕了,別奄奄一息的連開門的勁都沒有了。我心裏默數着,要是數了十個數她還不出來,那我絕對踹門而入了,但沒等數完,我看貓眼那一暗,有人從裏面往外看。我稍微安心,心說情況不算太壞,而且門還立刻打開了。我喊了一聲雪兒,就沖了進去。我現在滿腦子是何雪的安慰,也沒往別處想啊,但等進去時才發現,何雪光着身子。她本來躲在門後面,看我一進來就順手又把門關上了,還主動抱着我,親我嘴。我發現這絕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何雪了,她以前挺靦腆的一個小姑娘,現在咋這麼開放了?尤其她親的同時,還把腿抬起來,纏在我腰上。冷不丁被前女友這麼吻,我心裏起了不小的波動,不過也就到此為止,因為我根本沒跟她親熱的意思。
我使勁晃着腦袋,把嘴掙脫出去,還扭頭看着她的手,她倆手腕都沒事,換句話說,她割腕是假的。我這下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合著她想色誘我。何雪是真豁出去了,又想往我脖頸上親。說實話,我挺反感這個的,說白了她有點不要臉了,我有種把她摔出去的衝突,但她光着身子真要摔到地上,可別摔出個好歹來。我沒法子,只好抱着她往床上走,還連連跟她說,“別鬧,別鬧!”等我把她丟到床上后,何雪瞪着我,她沒多說啥,就三個字,“為什麼?”我心說什麼為什麼?這還用多說么?我不想跟你處對象了,那哪能跟你親熱呢?我知道今天我要不把話說明白,她還不死心,我就找了個被,給她蓋上,又坐在一旁心平氣和的說起來。我發現這事挺邪門,平時讓我說點報告啥的,幾乎是張口就來,但一說到感情事,我就詞窮了,邏輯也有點混亂。前一陣安慰杜興時,我就這樣,這次更別提,我呱啦呱啦說了半天,包括小鶯跟我的關係啥的也都說了,但總結起來呢,無非是一句話,我有女友了,咱們不適合。何雪聽完一翻身,閉上眼睛不說話。我看不到她臉,不知道她啥反應?
我一合計,她自殺是假的,也沒啥生命危險,不管她咋想的,這事就算過去了,我也該撤了。可還沒等我走呢,我電話響了,我還尋思呢,誰這麼巧啊,在這時候打電話。等拿出來一看,我都想苦笑,這不僅是巧,感覺更有冥冥的天意,竟然小鶯的電話。我不敢不接,而且我正頭疼咋哄她呢?她能主動來電,這再好不過了。我急忙摁下接聽鍵,還先給她問了句好。小鶯心情不錯,不是下午那狀態了,她在電話里還笑了,說晚上沒意思,想約我出去走走,問我來不來?我能說不去么?急忙一口應下來,還立下軍令狀,一刻鐘內一定趕到她家樓下。我是真大意了,也沒想到何雪能陰我。突然間何雪扭過頭,用一副小聲調說了一句,“李峰你別走!”我當場就愣了,她這聲調要再大點,弄出發火的樣也行,要麼再小點,讓電話里聽不到也行,可她太會把握了,這聲調真是恰到好處,乍一聽小鶯肯定誤會我跟別的女人鬼混呢。我想解釋,但小鶯不給我機會,說了句你真行啊,就把電話掛了。
我拿出一副呆樣,好一會沒緩過來,滿腦子一片空白,心說連說完了,這咋解釋的好啊。我記得有個哥們告訴我,如果媳婦真誤會自己了,也解釋不清的話,那就真來一次,反正不能虧了自己嘛,但我覺得這是屁話,我也不可能這麼干。我覺得何雪是故意的,沒想到她學壞了,這招跟誰學的呢?我看何雪望着我,還有挽留我的意思,我沒說啥,也不知道再說啥好了,默默站起身往外走。何雪倒是急了,喊了句,“你要走了,我真割腕。”我頭也沒回,但笑了笑,心說你割吧,哪怕你掛個繩當我面上吊呢,我也不帶管的。這一晚我算吃個癟虧,出了賓館又往小鶯家奔去,我合計她還在家,我趕緊去找她說說啥的,甚至我都想好了,實在不行跟網上學,當她面摔個碗,跪在上面求原諒吧。她家是五樓,我在樓下時就抬頭看了看,發現她家燈是黑的,這讓我心裏咯噔一下,很明顯她不在家的面大,但我不死心,又跑上去敲了老半天門。我是一門心思想找到她,還趁空打了幾個電話,小鶯不接,也不開門,我這麼做很擾民的,把對門一老大爺弄出來了。
他問我幹啥?我說找女朋友。那老大爺也是個明白人,猜出來我跟小鶯鬧意見了。他也挺狠,從家裏拿出一個馬扎來,跟我說別累到,坐着慢慢敲。這明顯是趕我走的意思,我也理解,他年紀大了,要好好休息,雖然我特不情願走,但有啥法子呢?只好先行告退了,心說那就等明天吧,小鶯肯定會上班,我在班上跟她好好說說。我這麼想是沒啥問題,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第二天一早,六點多鐘的時候,劉千手就給我打電話,他告訴我,今天一定正點來警局,要開會。一般能讓劉千手主動通知的會議,一定是大案子,我以為我們二探組又有活兒了呢,我心裏既高興又鬱悶,高興的是我們終於有事幹了,鬱悶的是這麼一來我又沒時間陪小鶯了。但我是警察,要以工作為主,我就急忙起來了,匆匆吃個早飯,提前到了警局。我發現今天警局氣氛不對,我來這麼早,但還屬於不積極分子,大家來的比我還早,還都在大會議坐着。我剛進會議室,劉千手就對我擺手,那意思讓我坐他旁邊去。
我一邊往他那邊走一邊四下看了看,我發現會場裏有幾個陌生人,其中一個挺有派,站在講台上拿出一副俯視的架勢望着我們。我心說這哪來的?咋看着這麼屌呢?他家裏人知道么?我走到劉千手旁邊還問了一嘴,劉千手告訴我,這人是省廳來的,說要處理幾個大案,但更具體的就不知道了,等一會開會再說。我發現劉千手提起這人時,眼中有種憂慮的感覺,我猜他沒跟我說全,這裏面還有事。這時杜興在旁邊插一嘴,盯着那人說,“你倆看看,嘖嘖,這爺們兒的站姿,十足的希特拉啊。”我發現在我們仨私下說話的期間,這人也時不時的看着我們。這會場人不少,他卻總看我們。這樣又過了半小時,在八點整的時候,這人開口說話了,“好了,人都來了,咱們開會。”他又自我介紹幾句,說他叫向麒玉,是省廳特派的專員,從現在起,有幾個案子由他來負責,讓整個烏州市警局配合他。他說這話時,局長和副局都在旁邊頻頻點頭,那意思不言而喻了,我們這些手下一定要盡全力才行。
接着他又讓人把投影儀打開,播了幾個片子。前幾個都沒啥,有車禍現場的,也有懸崖底下發現屍體的,這些案子我有印象,都是陳年積案了,當時都按意外死亡來結的。而再往下的一個片子讓我敏感了,這是江凜城的案子,尤其關於這案子的資料還挺多,翻了好幾個片子,還都說它呢。向麒玉着重拿江凜城的案子說事,他說在這案子的案發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個燒毀的錄音筆,經過技術人員的處理,這段錄音被找回來一部分,另外在那肇事的車裏,還發現一個微型攝像頭,雖然設備損壞了,但在修復后也還原了部分視頻。他先把這錄音找出來,放給我們聽。那段錄音我聽過,都是江凜城跟律師談話的,但當我聽到他放的這段錄音時,心裏突突上了。這錄音里,有一個人在壞笑着,另外也有人慘叫着,說不要殺他。光從這錄音,大家肯定會聯想出來,這是兇手在殺人。隨後他又把錄像調出來給我們看,錄像中有一個人黑衣人,在鏡頭前出現幾次,還帶着一個鬼面具,尤其他手裏還拿着一把匕首。
這錄音與錄像放完時,整個會場全砸鍋了,很動人紛紛議論起來,向麒玉沒急着控制會場,反倒又看似無意的打量我們一眼。我們仨誰都沒說話,我心裏卻琢磨上了,在案發現場,那段錄音我是沒聽全,但我有種直覺,那錄音絕不是現在播放的這個,而且包括那個錄像也一樣,弄不好都是偽造的。問題來了,什麼人要偽造這東西呢?還把這事報到省里去了,弄個專員下來查案,而且憑向麒玉的態度,我能感受到,他這次是針對我們二探組,尤其是針對第四人的。會場亂了一會後又重歸平靜,向麒玉接着往下放片子。我沒細數,但估摸着介紹了不下十個案子,這些案子看似都是意外死亡的,如果沒那段錄音和錄像的話,我還真會被誤導,以為這都是第四人做的,現在一看呢,我覺得這裏面水分太大。但向麒玉沒這麼想,他最後跟開會同事強調的,按現有證據看,烏州市存在一個頂級殺手,在五年內犯下了如此多的連環兇案。而且他口才很好,一番動員下,把同事的積極性全調動起來,甚至我都能聽到,周圍有人輕聲嘀咕,說這連環殺手太兇殘了,判一次死刑都是輕的。
向麒玉又給這殺手起了個外號,叫死神,還讓大家歇一會,等會後再統一佈置任務。我們陸續起身,往會議室外面走。說實話,我心裏有點堵,甚至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這時候我還看到小鶯了。她沒急着動身,咬着嘴依舊盯着屏幕看着。既然她和侯國雄都是第四人,那她一定參與過江凜城的兇案,我打心裏不想她有事,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說點啥。我只好一邊走一邊無聲的看了她幾眼。小鶯留意到我,或許她還在生我昨晚的氣,對我做了個鬼臉,又當先出去了。我就是不想在這會議室里多待,但等出去后又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些什麼好,這也是我來到警局後頭次有這種感覺。等劉千手和杜興出來后,劉千手對我一擺手,讓我和杜興去二探組的小會議室,我們接着開一個小會。他還特意強調,讓我倆帶筆和紙。我搞不懂帶筆紙幹啥,可這是劉頭兒的命令,就得聽。我和杜興早到一步,趁這期間我還跟杜興聊了幾句,我把錄音錄像的事說給他聽,還問問他什麼想法。
我留意杜興的表情,我說這些時,他表情沒太大變化,沒露出驚訝來,說明他早就猜出來了,而且他心裏一定有了主意,可氣的是,他不跟我說。最後我也沒啥說的,不能總是我在問吧,我又拿出煙跟他一起悶頭吸起來。在這支煙剛吸完時,劉千手來了,還抱着一個本夾子。我們仨聚在一起,劉千手也不說啥客套話,直奔主題。他說,“向專員說的很對,剛才播的全是烏州市的一些陳年老案,也是時候該捋一捋了,只是他說的那些話,我有一點不贊同,這裏面要麼是真正的意外死亡,要麼是兇手所為,但這個兇手,或許不是同一個人。剛才開會時你們也看到了,一探組、三探組的人也參與了,這些案子肯定是重案中隊一起去偵破,咱們二探組的發言權也不是很高,但在處理專案時,我們肯定會分到幾個積案,到時你倆可要加把勁,抓住疑點,把真正的兇手給挖出來。”要是外人聽劉千手這話,保准聽不出另外的意思,但我能聽懂,他是在提醒我倆,向麒玉是省廳來的,他就算想針對我們,針對第四人,也要有依據才行,我們要是能找到證據把這偽造的錄音錄像全給否了,那就能化險為夷了。我不知道杜興是不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反正我倆都認可的點點頭。
劉千手又翻開本夾子,他一邊說一邊讓我倆記。他說的內容都是剛才播的這些案子的資料,哪年發生的,檔案號是多少,當時的物證與人證都有哪些,包括那些人證的聯繫方式等等。我越記越驚訝,心說劉頭兒真行啊,這麼多瑣碎的案子,他咋能這麼快就歸攏好了呢?他這什麼腦袋,咋跟計算機都有一拼了呢?在我們還開會時,向麒玉不請自來了,而且他很不客氣,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我們仨肯定都不歡迎他,但他自己感覺良好,背着手,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溜達到我們仨旁邊,特意問了一句廢話,“你們開會呢?”劉千手和杜興瞪着他,誰也沒回答,我一看這氣氛,心說得了,我調節一下吧。我輕輕恩了一聲。
其實我都夠給面子了,我跟劉頭兒他倆一樣,不理他又能咋的?但向麒玉還是不高興,他突然冷笑起來,跟我們說,“十分鐘以後,各探組的探長去副局的辦公室集合,分一下任務。咱們剛接觸,或許你們還不了解我,我是一個喜歡掌握主動權的男人,這案子由我來指揮,兇手跑不了。”他這明顯話裏有話,甚至細品下,還有點威脅的意思。
我們仨面前還擺着一個茶壺,他就順手把茶壺舉起來,直接問劉千手,“劉探長,來不來一杯茶?”劉千手搖搖頭算是回答了。但向麒玉不管這個,依舊給劉千手的杯子裏倒滿茶水,又說了句你們忙吧,就轉身走了出去。杜興最直率,盯着向麒玉的背景,捏了捏拳頭,我都能聽到嘎巴嘎巴響。光憑剛才的事,我就挺煩向麒玉這個人的,不過我不能打啥主意,怎麼應對?還得劉千手開口才行。劉千手悶頭想了一會,這期間還撓了撓他那邋遢的腦袋,他並沒轉移話題,又督促我倆快點記,只是接下來他念得很快,迅速把要交代的事都說完。
他又讓我倆去辦公室等着,自己先去副局那開個會。這個會開的時間不長,就是把這些案子分攤下來,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啥說法,反正江凜城的案子沒分給我們二探組。劉千手又把分到二探組負責的案子歸攏一下,分給我和杜興。我接手一個案子,只是這案子是三年前的,調查起來很費勁。我要是想在警局干坐着就能找到啥線索,肯定不行,我也不怕吃苦,跟劉頭兒打個招呼就出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