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是開荒
池九安回來時，幼安正和阮松追逐打鬧，池鳳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手裏拿着針線，在給破了的衣裳縫補。
一見到池九安，幼安眼睛一亮，也不和阮松玩兒了，三步做兩步撲倒池九安懷裏，臉上紅撲撲的。
“姐，你去哪兒了，我問娘，她也不告訴我。”
池九安接住他，笑着說道：“出去辦了些事情。”
“姐你出去了，你怎麼出去的？”幼安睜大眼，覺得驚奇，今天有好些人想出去，可都被門口的門衛叉回來了。
“山人自有妙計。”池九安嘻嘻一笑，沒回答幼安，她從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遞給幼安道：“拿去分給阮松和小鳳兒。”
油紙包一拿出來幼安就聞到香味了，他是個饞貓，有吃的什麼都忘了，打開油紙包一看是包子，便什麼也不問了：“包子啊！”
“你再大聲點別人都知道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吃，別讓人看見，要是被搶了我可不幫你出頭。”池九安拍了拍幼安的腦袋，笑着叮囑。
“知道了！”幼安立馬把油紙包攥緊，歡快的叫上阮松和池鳳跑遠。
見到幼安跑遠，池九安摸摸懷裏還剩着的幾個包子，順手放在了旁邊的背簍里，這是留給阮鍾和池簡安。
她坐到稻草鋪的床邊，今天起的有點早，又沒有手錶這樣的計時工具，池九安看着昏黃的太陽打哈欠，只知道是快天黑了，但不知道具體是幾點了。
走了一天，池九安身體有些疲憊，她隨便扯了條毯子，閉目養神起來，只是沒想到眯着眯卻不小心睡著了，再醒來時，天已經大黑，落腳點的火堆已經被點起，傅氏和阮鍾兩家人正圍着火堆喝粥呢。
池簡安見妹妹醒了，笑着說道：“見你睡得安穩，沒忍心叫醒你，餓了吧，娘幫你打了粥。”
“大哥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池九安揉了揉眼睛，接過池簡安遞來的粥，粥已經有些涼了，看來是放了有一會。
“回來有小半個時辰了，剛好趕上施粥，托你的面子，那位朱強守衛特地給我們留了粥，倒是免了我們排隊。”池簡安笑着說道。
池九安點點頭，喝了一口粥，開口問道：“大哥今天去哪兒開荒了，累不累，明天還去嗎？”
聽池九安問起這個，池簡安笑臉頓時散了，露出不太好的神色：“別說這個了，平白沾上晦氣。”
“怎麼了？”池九安一愣，早上一說有錢賺，池簡安跟着官府出門時還高興得不行，現在問起怎麼是這這個反應。
“唉，你先把粥喝完，我怕說了你就吃不下了。”池簡安欲言又止，抬手指了指池九安的碗。
池九安被他逗笑了：“你還和我賣關子，我有什麼吃不下的，別吊我胃口，趕緊說吧。”
“那我說了。”
“說。”池九安犯了個白眼，淺淺抿了口粥。
“是這樣的，今早官府來招人，不是說是去開荒嗎。因為有工錢，我就和阮大叔原本心裏還挺高興的。”
池九安點頭：“這我知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跟着去了嘛。”池簡安嘆了口氣，繼續開口：“守衛把我們帶了出去，我本想既然要開荒，自然要發些鋤頭給我們，但我和阮大叔等了半天，也沒見着有人讓我們去領鋤頭，反而是守衛把我們交給另一波人，他們直接帶着我們出了城。”
“出城？”池九安挑眉。
池簡安點頭：“對，就是出了城，等到了城門口，我和阮大叔才發現，我們要乾的活，壓根不是什麼守衛說的開荒，而是去城外搬屍體。”
“啥？”池九安一愣：“搬屍體幹什麼？”
池簡安用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池九安道：“焚燒啊，現在天氣還有些熱，城門外那麼多餓死的人還有那天廝殺的殘屍，要是不焚燒，等長蛆了會引發瘟疫的。”
池九安回過神來，一想的確如此。
池簡安繼續道：“哪些屍體不少，禛川府的兵卒不願意干這些事，所以才找難民來干，你不知道，哪些屍體好多都開始腐爛，還有的殘肢肉泥散在地上，招的蒼蠅亂飛，要不是阮大叔照顧我，我差點吐出來。”
這描述實在太有畫面感，池九安端着粥，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腦海里不自覺回想起那天廝殺的慘狀，胃裏忍不住難受起來。
“你自小腸胃就比尋常女兒家嬌貴，最見不得聽不得這些駭人噁心的事情，我說等你喝完粥再說，你非要追問我。”池簡安接過妹妹手裏的碗，琢磨她肯定是不會再吃了。
旁邊的幼安在一邊蹲着，見池簡安放碗，看着兩人，眼睛睜大道：“姐姐不吃了嗎？”
池九安都看到他口水掉下來了，點頭道：“不吃了，你沒吃飽就拿去吃了吧。”
“好！”幼安眼睛笑彎，端着碗跑了。
池九安無奈一笑，轉頭看向池簡安開口：“那大哥還去嗎？”
池簡安面上有些猶豫：“我是有些受不了，但是他們給銀子，雖然不多，但我想能掙一點是一點......”
池九安搖頭：“依我看你不要去了。”
池簡安看向妹妹，池九安繼續說道：“今天娘當了東西攢了點銀錢，搬屍體雖然是份現在難得的掙錢機會，但不說晦不晦氣的話，死屍本身不幹凈，你要為此染了病，反而得不償失，娘要知道你和阮大叔是去做這種事，她肯定也不樂意你去。”
“誒，但是......”
“別但是了，大哥不要總把擔子壓在自己一個人身上，我，娘，幼安，小鳳兒，我們都是是家裏的一份，天塌下來我們一家抗，等天災過去，重新安了家，我們那時再辛苦些，一樣能走下去，不差這一時。”池九安看向池簡安，表情很平靜，語氣也並不突出，但這話里表達的意思卻讓池簡安有些眼眶發熱。
池簡安轉過頭，不讓妹妹看見自己的失態，壓着嗓子故作輕鬆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我，不去就不去了。”
“嗯。”池九安笑着點頭，不再提這個話題了，轉而和池簡安聊了些其餘的輕快故事，一直到火堆快燒完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