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談
大皇子抬頭，見到奉謙一臉淡然，苦笑道：“咱們在禛川府罷免這麼多官員，這封奏摺我都不知如何寫，你倒好，跟沒事人似的，還能得空如此悠閑。”
奉謙絲毫沒感染到大皇子的苦惱，渾然不在意的撥了撥杯蓋：“有什麼好苦惱的，大哥莫忘了我們的身份，我們是陛下親派的欽差，既然奉了命，那就有這個權。”
“說得輕巧。”大皇子挑眉：“那是大半個州府的官兒，揪出一個帶出了一串。”
“罷免這些官員是因為他們欺上瞞下貪污賑災糧，與商賈勾結暗中抬高糧價中飽私囊，單說的這幾點，當場斬了他們都不為過，摺子遞到京都，陛下只會做的比大哥還狠。”奉謙嘴角微勾，浮現出冷笑，罷免哪些廢物都是輕的，要不是顧及之後一些事情，他早弄死哪些廢物了。
大皇子沒注意到奉謙散發出的戾氣，只自顧嘆氣道：“你知道我怕的不是父皇，我擔心的是母后。”
奉謙撥茶葉的動作停住，轉頭看了眼大皇子，開口道：“皇後娘娘又如何，大哥你後悔為難民出頭了？”
“當然不是。”大皇子搖頭，眼中複雜：“我是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母后，禛川府這些官員，大多是舅舅手底下的人，身為皇子，我避免不了黨爭，誰都知道舅舅是站在我身後的，他的人自然是我的人，我對他們動了手，母后必定又得暴怒一場，罵我幹了一件自斷羽翼的蠢事。”
大皇子的母親是當朝皇后，人稱劉皇后，想到劉皇后那張臉，奉謙眼中浮現出一絲厭惡，但那種情緒轉瞬即逝，他繼續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道：“大哥你需要這樣的羽翼嗎？”
大皇子不語，奉謙又繼續說道：“皇後娘娘待在鎖俜殿多少年了，她明白多少朝局？就是皇後娘娘的縱容，他們才敢頂着大哥你的名號胡作非為，這樣的羽翼不會是助力，只會把你拖入深淵。”
“你說得跟親眼看見似的，哪有那麼嚴重。”
大皇子勉強的一笑，心裏其實是有點認同奉謙的話。
是的，他親眼見證了一切，奉謙默然，停頓了一下說道：“只當是我危言聳聽吧，只是大哥別忘記了，你才是皇子，大可不必陷於皇後娘娘的阻擾，去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才對。”
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大皇子一愣，好像很久以前奉謙也說過這話，只不過那時他並無這個勇氣，此後奉謙就再也沒提及過這些了。
他都以為隨着時間的流逝，所有人都已經把自己與母后強加給他的勢力綁在一起，沒想到奉謙還記得他內心的那些不甘願啊。
大皇子神色有些恍然，片刻后化作一聲笑：“說得也是，既身處這個位置，見到了百姓疾苦，斷沒有不予理會的道理，算了，不提這些也罷，說說你吧。”
“說我什麼？”奉謙抬眼望他。
大皇子道：“自那次狩獵回來，你倒是變了很多，原先你哪會和我說這樣嚴肅的話。”
奉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神色如常：“是嗎？”
“嗯。”大皇子點頭：“你原先從不管政務，說話也沒這麼銳氣，來禛川府這事，換以前你從來不愛趟這種渾水，如今你不但不避開，反而還勸着我來。”
“大病了一場，有些事情想通了而已。”奉謙抬頭，想順着大皇子的話回憶以前的自己，但他回憶良久，以前發生事情都能回想起來，唯獨記不清他自己是個什麼脾氣的人。
大皇子放下筆，笑着點頭：“有變化也好，你馬上就及冠，也該懂事起來，你是王府唯一的血脈，等回去了就跟我一同入朝吧，父皇要是能在朝堂上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想起了那位皇上嚴肅的臉，奉謙眼中帶上笑意，沒有否決大皇子的話。
大皇子很高興，把墨跡已經吹乾的奏摺合上，放在密封的牛皮袋子裏，抬頭繼續說道：“對了，我想起來還有一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奉謙道。
“你讓我找的那個小女孩。”
奉謙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嚴肅道：“有消息了嗎？”
大皇子嚇一跳，自自己這個堂弟大病一場后，還從來沒見他這麼失態過，他拍了拍奉謙的肩膀，讓他別一驚一乍的。
“我派人去了你說的那個村子，但探子回報，說那個村子根本就沒有一個叫池九安的人，甚至連姓池的都沒有，我正想問你，是不是記錯了名字，或者是找錯了地方？”
“不可能，我......她......那麼久，怎麼可能記錯！”奉謙皺眉，頭一回把焦躁擺在臉上，他閉眼沉思，手指無規律的在桌子上敲着。
這一幕看的大皇子一時挑眉，竟然有點不敢接話。
奉謙停頓幾秒，睜開眼，眼中全是銳利：“不行，我要親自去看看！”
看着奉謙絲毫不脫離帶水的往外走，大皇子一時無語，對着奉謙的背影大喊道：“你怎麼想一出是一處的，你走了，那接下來難民的安置怎麼辦啊？”
奉謙大步往外走，根本不回頭：“按之前我們商量的計劃辦！”
大皇子更無語了：“進禛川府時說好的幫我處理難民，如今走的倒是瀟洒，剩下一大攤子事情留我一人焦頭難額，這叫什麼事啊。”
大皇子的苦惱沒人知道，而此刻的另一邊，難民安置點裏，池九安吃飽喝足，心情好極了，又笑嘻嘻跑去找朱強聊天。
剛才有守衛來安置點，招走了許多壯年難民，聽說是城外要大批開荒，以前沒人願意去，難民一來，不剛好是最好的勞動力嗎。
不過這對難民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去做事並非是無償的，官府願意給錢，雖然給的很少，但這對什麼都沒有了的難民而言，卻是個極好的差事，很多人都爭着搶着要去做，連池簡安和阮鍾聽到，也匆忙跟着去了。
等天災結束了，他們兩家不管在何處，肯定要安置下來，房子和地皮，以後的吃穿用度，每一處都要銀子，即便現在官府給的錢不多，但好歹還能掙一點，有利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