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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面色凝重的走到了前院,李世民身邊的公公笑盈盈的跑了來,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嗔怪道:“唉啊,夫人,讓雜家好找,宮門口向陛下稟報說夫人在宮門前轉了好幾個圈卻沒進宮,陛下忙叫雜家來請夫人進宮說話。您也真是,這些年了,宮裏宮外的還不都當您是自己人,怎麼就突然見起外來了?車等着呢,夫人請吧。”
我輕輕的拍拍麗娘的手,默默的隨那個公公坐上了李世民派來的馬車,他已經知道我回來了,並且知道我在宮門前轉了幾個圈,真是無所不能。那麼他也一定知道我為何要去,又為何中途折回李世民在高台上等我,我默默的上去,陪着他看着遠處的昭陵。
“不遠千里趕回來,明明到宮門口了卻又跑回去,想幹什麼?”
“趕回來是擔心麗娘,進宮也是為了麗娘,我不能讓她覺得因為妾是後娘,於是不管她,可是折回去是為了陛下。”
“朕真是受寵若驚。”他冷笑了一下,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知道賀蘭將軍父子無辜,可是還是做了處理,但卻高抬低放,已經給了賀蘭家,給了妾和麗娘面子了,妾感激涕零,已經與女婿,麗娘商量好了,準備回鄉歸隱。”
“你在罵朕,明知他們無辜,想讓朕給他們平反不成?”
“不是,陛下知道妾不願管這些事,越石不過是個小小的王府參將,資質平平,說實話,如若我家麗娘是男兒身只怕都強他百倍,歸隱是為了他好,不然將來還得害死多少人。老將軍為人如何陛下比妾清楚,妾知道陛下不會遷怒於他,但將軍職權敏感,老人家年事已高,此時歸隱也是良機。陛下明為遷怒,實為保護之策妾真的感激涕零。”
“你還是想逼着朕放了賀蘭一家。”他冷冷的看着我,好一會兒,“媚娘也求過朕,不然越石已經跟他爹在一塊了。”
我愣愣的看着李世民,此時方才回過味來,“難道越石真的捲入案中?”
“參將當膩了,想投侯君集的門子進兵部,處處與人說他是應國公的女婿,說夫人你深受帝寵,而侯君集正好利用。”
我跌坐在地,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默默的跪好,恭謹的向李世民叩拜:“妾武楊氏有負聖恩望請陛下恕罪。”
“賀蘭應該回家了,你也別跪了,有這樣的女婿朕比你難過,是朕指的婚,麗娘真是委曲了。”他拉起了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朕要立雉奴為太子了。”口吻中不乏無奈之感,“你有沒見過吳王李恪?”
“陛下!”我拭去淚水制止他往下說下去,他瞪着我。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的偏愛對別人而言會是災難。”我輕輕的把他當年跟我說的話再說了一遍,他看着我,我只好說道,“因為妾與陛下之私交讓越石以為可以作為政治的資本,因而成為賀蘭家的災難。而此時,如若陛下表現出對吳王殿下的偏愛,只怕對吳王是禍不是福。”
“你怨朕?”
“陛下,是妾想錯了,妾以為管好自己便行了,不曾想一向讓人放心的越石卻做出這等蠢事,可見人大了,心也大了。更何況,越石身邊只怕也有些別有用心之輩出言挑唆,妾請陛下恩准,等此事畢,妾將迴文水定居。”
“知道了,夫人對孩子們教育得真的很好,朕還沒見過媚娘哭,那天她看到旨意,淚流滿面的跪在朕前不停的叩拜,頭都叩紅了,什麼話也不說。那麼強硬的孩子,面對明知道不是親生的姐姐還是有一顆保全之心。這均是夫人教導之功,可是朕的那幾個畜生?唉!”
原來讓李世民放了賀蘭越石的並不是媚娘的求情,而是她對姐姐的關愛之情。李世民心裏很明白,媚娘知道自己與麗娘他們沒一點關係,可是因為一起長大,她還是求情了,與之對比的卻是與皇後生的那三個成了鮮明的對比,我不知道媚娘為何這麼做,說是為了姐妹之情,我不是那麼的相信。但經此一事,媚娘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形像應該大大的不同了,我心裏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回到賀蘭府,賀蘭將軍果然已經回來了,而大廳里,越石趴在地上,屁股上滿是血痕,麗娘冷冷的站在一邊。
“這是怎麼啦?”我估計老爺子已經知道了越石的所作所為,正行家法呢。
“親家,你別管,這小子早該教訓了。”賀蘭將軍看到,原本放下的軍棍又要抬起,我揮揮手。
“算了,只怕是越石身邊小人挑唆的,親家公也彆氣壞身子,陛下網開一面,咱們想想今後吧!老身已向陛下辭行將搬迴文水老家定居,省得那些小人們惦記。”
“娘,我跟你回去。”麗娘看都不想看趴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丈夫。
“岳母……”那小子氣若遊絲,而我一點也不心痛,但面子上還得招乎一下。
“姑爺,你知道為何老將軍都入獄了,而你能好端端的在家打老婆出氣?”我冷冷的笑了一下,“媚娘求來的,她跪在陛下面前把頭都叩腫了才保住你這條小命,別怪你爹打你,那是打給陛下看的,你以為陛下能讓你走出長安城去嗎?”
“親家,真是……真是……”賀蘭將軍快氣瘋了,我笑笑,搖搖頭。
“親家公、麗娘,如若不棄,不如跟老身迴文水安家。武家不才,在文水還是有幾畝薄田,養家餬口還不成問題,敏之和慧之也正好跟我娘家兄弟念念書。”
“田我們家也有吧?”賀蘭將軍本來大聲說的,但又不是很確定看向了麗娘,麗娘點點頭。
“公公有功勛田,媳婦當年想着托娘家的祥叔一併照管,便把田地都換到文水附近,如果公公想找個地方休養,鄉下正好有個莊子,離我娘家也不遠。”
“好好好,如此收場哪還有面目回鄉,去文水好。”老爺子倒是很明白,想說不好也成了,家事一直是媳婦管着,再說兒子不爭氣,回家鄉也沒面子,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事情也就這麼說定了,大夥都沒心思去管趴在地上越石,再後來,管家看不下去了,請了大夫來,才算了事。
等賀蘭家收拾妥當,分批往文水送東西時,天已經轉涼了,看來今年又不能陪士彟過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