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懲罰與救贖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心裏疾病,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這樣的自我虐待,似乎成為了我自己對我自己的懲罰和救贖。】
如果有來生,我不知道我要成為什麼,是風,是草,是露珠?可是如果成為風,會不會有人規定我要吹的方向;如果是草,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破土的堅強;如果是露珠,萬一我會對綴於上面的植物不舍?但是肯定,我不想再為人。
“你好,我叫伊鵬,姓氏不太多見,可是和你同姓。”
我趕快慌張的吞下一口冰飲,拉回自己的胡思亂想,看着眼前坐下的男人,雙手放於桌面交叉而握,從容、淡定。
乾淨的面容,儒雅的氣質,端莊的舉止,個子不高卻挺拔的身材和明亮的眼睛,就像小說中的一樣,衣着剪裁合身,有着極淡的古龍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也不是太優越於常人的相貌,也不是傲人仰望的身高,可是總感覺一個桌子相隔的距離,坐在他的對面,有些壓迫感,即使他的開場白親切而有禮。
“您好,我是伊凡,和您確定一下這次工作中涉及到的相關事情。”
工作很快敲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對面的他沒有和我直屬上下級的關係,也明明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可是言談中有意無意的對視,好像一直被他審視,總是讓我有種畏懼,不自覺想要躲閃。就連臨走時被他要的微信聯繫方式,也像上級下達的命令一樣,乖乖奉上。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又一次把自己放逐,只是這次的放逐更像是一場沒有休止的流浪。除了正常的工作,我“爭搶”下下了本就出差機會不太多的所有出差任務,從一個城市輾轉到另一個城市,一個行李箱、一個戴帽子又夠寬大的衣服。似乎那個行李箱就是我全部的家當,那個可以遮擋起來我的衣服才是我真正的皮囊。
單位依然流言四起:
我賺錢想瘋了;
年輕人,就是喜歡玩,收不住心。
亦或是我愛上了一個家裏不同意的窮小子,用出差補助叫囂着獨立。
我確實是喜歡上了出差,不過我我喜歡的是每次快要到出站最後一次的關卡,躲在一邊,站在逆着人流的方向看着那每一個行色匆匆的人。無論是飛機、高鐵、客車,每當到站人們的臉上總是洋溢着輕鬆,或是翹首以盼的期待。無望與期許的對比,或許在這一刻是最為真實。
我也喜歡上了吃冷飲,無論冰的咖啡,冰的雪糕亦或是雪糕,一次一支一支的拿到手裏,然後再讓那些冰涼一點點從溫熱腸道滑入,直至整個身體都被浸潤成陰冷的體積,混合著疼痛,然後蜷縮在黑暗裏,就像古時候的某種刑罰,猶如被關到地窖一般。
我更喜歡每次白天的工作結束,一個人晚上溜達到居民區附近,看着每家每戶那樣的煙火人家,飯香裊裊,然後把自己戴上帽衫裹起來,聞着飯香默默的哭一會。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心裏疾病,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這樣的自我虐待,似乎成為了我自己對我自己的懲罰和救贖。懲罰那個不再乾淨的伊凡,救贖那個苟延殘喘為了爸媽而活着的孩子。
我時常想,人真的是很特別的生物,可以很堅強很堅強,心中無論怎樣的千瘡百孔,只要自己裝扮上燦若艷陽的笑容,在別人眼裏你依然是個陽光的孩子。人也真的很脆弱很脆弱,可能別人的一個微笑,就會讓你淚流滿面,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