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多奇遇 序 此事說來話長
層雲萬里凝，天地一片霾。
萬靈十三州，最寒塞上白。
極北之地白鹿涯，萬靈天十三州之一。亦是萬靈天最寒冷、最荒僻的一處所在。所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大抵不過如此。簡單說就是，雞不拉屎、鳥不生蛋、天不降雨、地不出產的地方。
偏偏在這種人跡罕至之處，雪地上突兀地出現了一排長長的腳印。
寒風凜冽，風雪無情。
遠處的腳印漸漸被風雪埋葬，近處卻又有新的腳印被踏了出來。
腳印的主人屬於一個消瘦少年。
這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身上的衣服卻少得可憐。除了幾塊布條緊緊裹住重要部位，其他地方均裸露在風雪中。若非這裏人跡罕至，少年的模樣簡直就是在當眾裸奔了。
這消瘦少年怎麼看都像個食不果腹的小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但縱然衣不蔽體，縱然風雪交加，少年腳下的步伐卻十分堅定，眼神也絲毫沒有慌亂。
不知這少年從何處來，也不知他欲往何處去。
少年只是單純地一步一步向前方走着。
既不停頓，也不回頭。
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能承受得住這刺骨冰寒？又為何出現在這風雪蔽日、不見星月的白鹿涯？
天地間除了風雪呼嘯的聲音，就只有少年雙腳踩在雪地上的“嘎吱”聲。
“嘎吱——嘎吱——”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的神色稍稍有了變化。
茫茫風雪中隱約出現了一根落滿白雪的石柱，柱子上刻着三個大字——“三十里”。
石柱高不過一丈，粗細也不過一人合抱，怎麼看都是根普通的石柱。但少年看到這根石柱時，眼中卻閃過一陣精芒，原本有些灰白的臉色好看了些，嘴角也撇起了一絲弧度。
“已經……已經三十……三十里了。”
不知是因為天寒地凍還是少年本來就是口吃，他的話竟然斷斷續續。
少年停下了腳步，隨即雙膝微屈，雙手猛然向外一張，張嘴吐出一口肉眼可見的灰白色濁氣。
“呼——”
旋即，少年身體周圍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陣莫名的玄妙氣息。隨着這陣氣息的出現，風雪似乎都被隔絕開去，難以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這股氣息是什麼？竟然如此玄妙！
輕輕吐出那口濁氣之後，少年的臉色漸漸變得好看起來。隨即少年繼續提腳邁步，步伐竟然變得越來越快！
“只能調動這……這些內力了。”少年喃喃自語。
原來之前縈繞在少年身體周圍的玄妙氣息竟然是內力么？
內力，是一個江湖人能夠被稱為高手的重要表現之一。
在萬靈天武林，有一個公認的等級劃分。
按照內力和武學修為可以大略將江湖人分為七個等級。在內行人看來，武學一道乃是一步一重天，故而稱這七個等級為“武道七重天”。
這七個等級由低到高分別為：入技境（或入門、一重天）、內通境（或通息、二重天）、內合境（或合招、三重天）、明心境（或明勢、四重天）、三合境（或三昧、五重天）、宗師境（或大成、六重天）以及傳說中的武聖境（七重天）。
萬靈天江湖盛傳，能夠做到體內真氣外放，至少要到達三重天“內合境”。
看不出來，少年身體孱弱、年紀輕輕，居然是江湖有數的少年高手！
“嘎吱——嘎吱——”
少年的步伐明顯快了不少，呼吸也不像之前那樣急促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周圍依然是大雪紛飛、寒風呼嘯。
少年就這樣重複着看似毫無意義的動作，臉上的神色卻充滿堅韌和期盼。
少年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將雙手攥得緊緊的。
“還……沒有……到么？”少年神色已經隱隱有些急切。
縱然臉色越來越蒼白，少年的步伐卻依然沒有慢下來——堅定地一步一個腳印，向著未知的前方走去。
沿着少年所走的茫茫“風雪道”繼續前行不知多少里之外，有一個岔路口分別通向左右兩側。
左側道路寬闊，風雪依舊、茫茫無際，通向未知的遠方。右側道窄且曲，但是隱約可以看見盡頭。
沿着右側道路繼續前行約二里地。
這裏兩側山脈高聳入雲，恰好將無盡風雪阻擋在外。雖依舊見不到陽光，卻因少了風雪的阻隔，景色盡收眼底：這是一片寬闊的山谷，仍然是白茫茫一片。但山谷正中卻有一根巨大無比的石柱。這根石柱與之前刻着“三十里”的石柱一樣，雖然被冰雪覆蓋，卻依然能看出柱體的結構和顏色——顯然與之前那根是同樣的材質。但這根石柱比之前那根卻是高了卻多，也粗了許多。
粗略看來，這根石柱高在五丈開外，粗也超過三人合抱。
這根石柱上同樣刻着三個大字——
一百里！
在離這根大石柱不遠處的一處山崖上，有個不大的石屋。
石屋通體雪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此刻，石屋內坐着三人，站着一人。
坐着的三人皆是中年人，但是裝束和神態各不相同。除了最左側身穿深灰色棉衣的中年漢子神色淡然外，其餘二人皆愁眉凝聚，神色肅穆。
“江兄，依你之見，鄙庄的沈七能否通過這‘百里風雪道’試煉？”
說話的是端坐在三人正中的那位中年漢子。這人身穿一身淡青色棉衣，腰間掛着一塊乳白色方玉。一身裝扮樸素文雅，該是個風雅之士。可再往上看去，長發雖然梳得整整齊齊，確已見花白。雙眼雖佈滿滄桑卻也算得上有神，應是個老而彌堅之人。
此人姓沈名無意，乃是這茫茫白鹿涯第一勢力“映雪山莊”的主人。
“呵呵，沈莊主這話問得有意思！此前貴庄‘聖子’我並未見過，豈可知曉這沈七的本事？既如此，又豈敢妄言！若是說得不中聽，豈不是大大得罪了貴庄？”
說話這人便是那身穿深灰色棉衣、神色淡然的中年漢子了，也就是沈無意口中的“江兄”。
此人姓江，名景兆。乃是萬靈十三州之一原州江家之人。
說起原州江家，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因為這江家的老祖宗乃是一代大俠——“跛俠江玄”。說起這江玄，又是一段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故事，此刻按下不表。
因為江景兆的出身，中原武林各派都要給與三分薄面，“映雪山莊”也不例外！
沈無意呵呵一笑，也不惱怒，淡然道：“江兄攜令嬡不遠千里來此觀禮，想來必有奇見高論，還望不吝賜教。”
“呵呵，沈莊主客氣了。”江景兆微一拱手，神色略帶傲然道：“既然沈莊主盛意拳拳，江某人也不好拂了您的面子。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江某一點淺薄之見，難登大雅之堂。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映雪山莊上下不要怪罪啊。”說罷眼睛掃過沈無意和最右側滿臉怒容的中年男子。
“江兄客氣，請賜教。”沈無意淡淡一笑，暗中按下了右側中年漢子攥得緊緊的右手。
“江某素來聽聞，映雪山莊第一奇功‘偷天換日功’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一個毫無武學基礎的普通人‘變’為一個內功深厚的武林高手。”江景兆呵呵一笑道：“嘖嘖，當真是神奇無比，如同變戲法一般。”
“你！”右側的中年漢子忍無可忍，拍案而起。
“三弟！”
沈無意的聲音並不高，卻讓原本滿臉怒容的中年漢子乖乖坐了回去。
“道歉。”
沈無意聲音與神色盡皆淡然，卻讓中年漢子神色一怔。
“是！”中年漢子暗暗咬牙，隨即起身對着江景兆拱手道：“江四爺，沈無明得罪了！還望海涵！”
“沈三爺客氣。”江景兆微一拱手，眼神微眯道：“江某見識淺薄，還望沈三爺不要怪罪才是。”
江景兆將“三”字咬的很重，三爺沈無明不禁輕拂衣袖，坐了回去。
“江兄請繼續。”沈無意頷首道。
“江某聽聞，貴庄的‘風雪道試煉’共有三層。分別是‘三十里風雪道’、‘百里風雪道’和難度最高的‘三百里風雪道’。”
江景兆端起案上的茶杯，輕輕晃了晃，繼續道：“貴庄這位沈七既然敢來闖這‘百里風雪道’，必然是早早通過了‘三十里風雪道’試煉。既然有此勇氣，那以江某看來，這位‘七聖子’要麼膽識過人，本事也過人。要麼……”
沈無意沒有接話，而是雙眼微眯，手指輕輕在案上一下下點着，等待江景兆的下文。
“……就是腦筋不太好使。”江景兆輕輕抿了一口茶，神色頗為不屑。
“好一個腦筋不太好使！”沈無明勃然色變，怒哼道：“還不是你們那勞什子的‘十年之約’害的！”
沈無意伸出左手，猛然按住沈無明攥緊的右手，隨即高聲哈哈一笑。
只見沈無意身側的木案上擺着的茶杯驟然碎裂！
江景兆手中的茶杯也微微一晃，旋即杯子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沈莊主，好精純的內功修為！”江景兆面色一變，低聲喝道。
沈無意撇過頭看了一眼江景兆，道：“鄙庄區區‘偷天換日功’，怎比得過江玄大俠傳下的‘無相神功’。在下這點微末伎倆，難登大雅之堂。江兄，見笑。”
江景兆聳然一驚，旋即明白沈無意這是用他之前的話來擠兌他！
“無相神功”乃是江玄傳下的無上神功。無形無相、無所不容、無所不包、無所不侵。一旦被無相功內力侵入到體內，一身內力將被無形化解，根本發揮不出一點氣力！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只能任人宰割。乃是百年來江湖上盛傳的“天下第一神功”！
而江景兆在這一代江家子弟中，武學資質並不高，雖然修練過“無相神功”，卻僅僅是粗通皮毛。怎能比得過“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七的沈無意？
而沈無意此舉也是在告誡江景兆：你有個天下無敵的老祖宗能如何？你江家有天下第一神功又如何？以你江景兆這點功夫，我沈無意根本不需要拿出真本事！只要輕輕透露一下內功修為，就足可以讓你嚇破膽！
江景兆瞬間只覺后脊一陣發冷，掌心也不知不覺間一片冰涼，卻因為愣神而沒有發現掌中的茶杯多了几絲裂痕。
“爹！”
喊話的是四人中唯一站着的人——江景兆的女兒江珊。
這江珊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容貌俏麗，卻帶着三分病態。
她正站在石屋內一塊巨大的透明晶石前，晶石正對着不遠處那根巨大的石柱。透過這塊透明晶石，剛好可以看到不遠處那石柱周圍的景象。
江珊一直關注着晶石外的石柱，方才江景兆和沈無意、沈無明的對話她卻根本沒有聽到，也毫不在意。
此刻江珊蒼白的俏臉上卻有一絲驚容，也有一絲好奇。
坐着的三人紛紛看向她，江珊卻沒有回頭，而是有些興奮地盯着晶石道：“出現了！那個沈七出現了！”
沈無意和沈無明對望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興奮和激動。
江景兆也一臉驚訝，旋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誰知茶杯一接觸木案，卻“啪啦”一聲碎為數塊，茶水濺了江景兆一身。
只不過此刻三人都看向了透明晶石，無人關注略顯狼狽的江景兆。
岔路口，少年沈七的身影果真出現了。
沈七的眼睛已經因為睫毛的凍粘有些難以睜開，呼出的熱氣迅速變作白霧，雙腿也因為長時間在冰天雪地中行走而變得麻木不堪。
此刻他雖看上去極為狼狽，但神情卻頗為興奮，因為他已經遠遠看見了高高聳立的石柱。
“終於……終於到了！”
沈七歡呼一聲，奮力拖着快要失去知覺的雙腿，一瘸一拐向著石柱走去。
“嘎——吱——嘎——吱——”
一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嘎——吱——嘎——吱——”
待在石屋內的四人彷彿也聽到了那輕微卻堅定地腳步聲。
終於看清了沈七衣衫襤褸的模樣，江珊不禁瞪大了雙眼。
“他……他如何忍受得了？”
不知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沈七遭受的嚴寒，江珊不由得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有些冰涼的小手，臉上一片震驚之色。
沈無意的神色還算得上鎮定，只是那握起來的雙拳顯出他並非像表面那樣淡然。一旁的沈無明臉上卻佈滿了震驚和擔憂，眼角竟然隱隱有淚光閃爍。
因為，在外面參與“百里風雪道”試煉的沈七，正是他的親孫子！
此刻沈七距離刻着“一百里”的大石柱僅有十步距離！但是他一直未曾停下的腳步卻終於停了下來……
沈七望着僅有十步的大石柱，狠狠咬了咬牙，想要繼續挪動雙腿。卻因為寒冷的緣故，雙腿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知覺。
“快……快動啊！”
少年的牙齒因為咬合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然而不僅僅是雙腿，甚至身子、雙手都開始漸漸麻木了，神志也越發不清醒了。
少年情急之下竟然哭了出來！
然而淚珠還未流到鼻翼處已經變作了冰珠，悄然滾落，落入雪地中。
站在透明晶石前的少女江珊眼角也有一絲淚珠滾落，原本有些紅腫的雙手也緊緊攥住。
“阿七……”沈無明再也沒有了長輩高手的風範，雙手成爪緊緊扣住透明晶石，竟然生生扣出了十個指洞！
沈無意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不……不行啊！”
沈七嘶吼起來。
“動……動起來啊！”
“求……求你……動起來吧……”
腦袋不住傳來昏沉的感覺讓沈七很想就此昏睡過去。
沈七怒吼一聲，提起一口氣，怒喝道：“我……不……不認輸！”
旋即那股玄妙的氣息再次出現，沈七的雙手漸漸有了知覺，但他的神色卻變得有些猙獰了。
過了幾個呼吸，雙腳仍然麻木不堪。
預期的結果沒有出現，沈七竟然猛然往前一躍，卻因雙腿麻木身體不聽使喚而重重摔倒在地！
只見他順勢在地上滾了兩圈，渾身上下粘滿了白雪，眼看着距離大石柱僅有幾步之遙！
沈七艱難地抬起頭，不顧臉上的冰雪，眼睛奮力睜開一條縫，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大石柱。自嘲一笑，剛想要就此昏睡過去。
旋即沈七像是想到了什麼，雙手成爪，猛然前伸，扣入地面！
“刷——”
沈七竟然用雙手拖着自己的身體往前滑行！
“啪嗒！”
一聲悶響，沈七的右手已經緊緊抓到了大石柱。
“啊————”
沈七雙手成爪，緊緊扣住大石柱，雙臂猛然發力，隨即身體離地而起。
下一刻，沈七緊緊抱住了大石柱！
眼睛已經徹底看不見了，沈七的雙手卻緊緊扣住石柱底部一塊凸起。
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沈七感到一股巨大的困意襲來，旋即徹底失去了意識。
身體緩緩向前倒下，借身體的重量，沈七的雙手將他之前扣住的凸起重重按下，旋即大石柱內部傳來了一陣機括活動的聲音……
“當——當——當——”
三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響徹山谷！
片刻后，四道身影出現在沈七身旁。
沈無明輕輕抱起沈七有些僵硬的身體，一股精純深厚的內力緩緩輸送過去，卻被一股無明氣息反彈了回來。沈無明一愣，旋即想到了什麼，神色悲愴。
感受着孫兒身上傳來的冰寒，沈三爺再也綳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金鐘響，試煉成！”沈無意的聲音也有一絲顫抖。
望着沈無明懷中徹底昏迷過去的沈七，江景兆面無表情。江珊卻緊緊抿着嘴唇，眼神彷彿中多了些什麼。
……
茫茫群山之間聳立着一片灰白相間的建築。仔細看去，竟是一座巨大的莊園！
莊園正門灰白相間恢弘闊氣，哪怕是在這茫茫雪原之上也顯得氣勢雄渾、不拘一格。
高掛的匾額上鐫刻着四個磅礴大氣的金色大字——
映雪山莊。
映雪山莊西廂房。
方才還在茫茫雪地掙扎的“乞丐”少年沈七，此刻正躺在房間內那不大的木床上，胸部起伏，呼吸均勻，顯然是睡得正好。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女。
少女有着一張俏麗的面龐。特別是那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
少女身上沒有複雜而華麗的衣物，只有一件素白長裙，卻恰到好處地將她的玲瓏身段顯露出來。
少女躡手躡腳走到窗前，悄悄弓起身子看着仍在睡夢中的沈七。
“小七，小七！”
輕輕呼喚了兩聲，沈七毫無反應。
少女靈動的大眼珠滴溜溜一轉，嘴角撇起一個壞笑。而後少女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捏住了沈七的鼻子。
“小懶豬，讓你睡！”少女惡狠狠地說道。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沈七依舊毫無反應。
少女有些愣。
“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捏住鼻子還能睡得着啊？不應該早被憋醒了么？”少女自言自語道。
少女氣鼓鼓地雙手叉腰，嘴角一撇，計上心來。
只見少女輕輕將腦袋湊到沈七耳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大聲道：“掌刑長老來啦！”
沈七雙眼猛然睜開，朦朧的意識漸漸清晰。
“掌……掌刑……長……長老？”
沈七原來真的是口吃少年！
定了定神，沈七支撐起身子。
哪裏有什麼掌刑長老，只有一個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白衣少女。
看到那張俏麗的面龐。雖然算不上人間絕色，卻讓沈七的心情立刻好了許多。
“五……五姐。”
輕聲打了聲招呼，沈七笑了起來。
看着一臉驚魂未定的沈七，少女不禁寵溺道：“你這懶蟲，還不快起來！小心掌刑長老請你吃‘紅燒肉’……”
話還沒有說完，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沈七被掌刑長老暴打的場景，少女自己已經“咯咯”笑了起來。
“嘿……嘿嘿……”沈七也撓着頭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少女輕輕坐到床沿上，轉過頭看着面色有些尷尬的沈七。
“小七，你……通過了嗎？”少女問道。
沈七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不會吧！”少女瞪大了雙眼，“連你也沒通過？你可是有三百年的內力啊！”
若是讓江湖中人聽到少女的這句話，估計已經被嚇得跌坐在地，又或者拔出長劍要與她鬥上一千個回合了。
凡習武之人誰不知內功難練？
人這一輩子能活到七八十歲的都算得上壽星了。即便是從娘胎里就開始練功，到老不過也就七八十年內力啊！
甚至當年叱吒江湖的“跛俠”江玄，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才獲得了一甲子的內力，從此笑傲江湖，再無敵手。
怎麼眼前這個少女卻說只有十六歲的沈七有三百年內功？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非這少女是瘋子不成？
少女當然不是瘋子。
沈七也真的擁有三百年的內力。
此事，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