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門外交鋒
林家村大門口的戰鬥一開始就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畢竟雙方參戰的人數也就這麼多，站在牆頭上的林大山見時機來臨，頓時向等候命令的人示意，轉移婦孺的行動，開始！
狗洞被擴大，四個被精心挑選出來的男丁手持兵刃鑽出去警戒，隨後出來的是帶着孩子的婦人。這些婦人看起來都不瘦弱，即便是遇上事情也能發揮出一些戰鬥力，所以她們才被挑選為第一批出來的人，接下來她們就要負責帶領後面的人，前往大山深處躲起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婦孺從狗洞中鑽出來，她們自發的排成兩三人寬的縱排，幾乎沒人發書聲音，只有偶爾嬰兒的哭喊，也很快被哄停，凝重的氣氛從隊伍散發到空氣當中，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深深的悲切，有的是為留下來的丈夫、兒子、兄長，也有人是因為將來的命運。
“走吧。”
不知道是誰開了口，這支幾乎全部由婦孺組成的隊伍開始移動，前後一共出來了八個男丁，都緊張的向大門那邊打望，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轉移被倭寇發現，這麼多人在運動中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若是讓倭寇追上或者是找到，那結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
正是因為有這種可能，方傑一開始提出這個計劃時有人是強烈反對的，理由就是在外面絕沒有在村子裏安全，只要能夠撐到倭寇退走就算是勝利了。
也虧的當時這個計劃是出自林大山之口轉述，些許個反對的人並不能動搖林大山在林家村的威信，計劃才能得以實行，到目前為止誰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夠成功。
從圍牆正門那邊傳來的喊殺聲、慘叫聲說明戰鬥的激烈，身處於轉移隊伍中的婦人們無法分辨這些叫聲是否出自於她們的親人，所以她們只能默默的祈禱，祈禱自己的親人能夠活下來，還有見面的機會。
方傑帶出來的村民和堵在大門口的倭寇幾乎都參與到廝殺當中，然而還有一個人懷抱雙手站在距離大門口十丈之外，並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
隨着廝殺的繼續，倒下的倭寇和村民越來越多，手持柴刀的方傑也被鮮血灑了一頭一臉，他無法分辨這些血跡究竟是來自倭寇還是身邊的村民，他只知道一刀又一刀的揮出去，格擋，砍殺，保護自己的同時幹掉那些倭寇。
即便是在這種慘烈的情形下，方傑仍舊需要分出一部分心思在遠處的田邊身上，那傢伙是個高手，如果不留神着，要是萬一出刀偷襲的話，搞不好就會讓已經岌岌可危的己方徹底崩潰。
不過到目前為止田邊仍舊沒有參與到戰鬥中的意思，甚至於當他感覺到方傑眼神時，嘴角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不屑。他有理由的不屑，因為在他眼中，無論是方傑帶領的村民還是那些倭寇，戰鬥力都弱爆了，完全是靠力氣和心氣在拚命，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戰鬥恰好是田邊這種劍客需要避免的。
“死了快一半了啊。”
雙方一開始戰鬥就很激烈，毫無章法的戰鬥帶來了沉重的傷亡，田邊原本以為方傑是要帶領這群人突圍，可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是極小的，如果不是為了突圍，那麼這樣的血戰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田邊心中，方傑可是個“擅長陰謀詭計”的傢伙，故而眼前這場在田邊看來原本不該發生的血戰充滿了陰謀的味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難道說”
為了達到自己的人生目標，田邊也曾經認真的學習過華夏的兵法這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聲東擊西”這些詞彙不斷地從田邊腦海中冒出來，加上原本在林家村外的方傑忽而又從正門冒出來，讓田邊一下子有了新的想法。
“他們是要突圍，只不過不是眼前這些人，一定是這樣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識破陰謀的得意，田邊忽然向著戰鬥中的方傑揮了揮手。
“他在做什麼？揮手是什麼意思？”
激戰中的方傑順手劈翻眼前的海盜，一蓬污血飛濺起來，讓他本能地眯了眯眼睛，卻正好看見滿臉得色向他揮動手臂，但直到看見田邊轉身邁步卻是朝着另外一個方向，明顯是兜圈子繞過正門的方向時，方傑才頓時反應過來——自己的計謀，應該是被田邊識破了！
“糟糕，他們那邊能不能擋住田邊？”
其實僅僅只是擋住田邊還不夠，必須要幹掉田邊或者說杜絕田邊跟來增援的倭寇間的聯繫，才能保證那些老弱婦孺的安全。
可是眼下方傑無法抽身，倭寇那邊雖然已經倒下一半，但殺出了性子的這些瘋子絲毫沒有因為同伴的死亡而膽怯，反而是變得更加兇殘，在那種瘋狂的情緒催動下，哪怕就是身上受了些小傷，這些倭寇也不會在意。
相比之下，哪怕有口號的激勵，方傑身邊的村民也漸漸變得不堪再戰，如果不是有林大山在後面組織，將受傷的村民換下來，恐怕戰線早已經被衝垮了。
此時忽然離開的田邊成為方傑不得不改變計劃的重大因素，在思索片刻後方傑大聲道：“退，慢慢後退！”
已經快要失去戰鬥欲，望的村民聽到方傑的命令終於暗中鬆了一口氣，好在他們還沒有掉頭就跑，否則方傑就有被倭寇包圍斬殺的可能，他頂在最前面自然受到倭寇們的重點關照，身上也有好幾個地方受了傷，只是到現在還能堅持而已。
也虧的是在大門裏還留着後手，當方傑最後一個退進大門時，不知究竟的倭寇們竟然爆發出歡呼聲，好像如此他們就算是攻破了林家村，接下來就是他們的獎勵時間，屠殺和搶劫將會變成主旋律！
“呸，大傻比！”
城牆上的林中水狠狠啐下一口唾沫星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倭寇被砸到，倒是被叉住脖子的松浦友和口中“哇哩哇哩”的叫着，他其實是在讓下面的倭寇想法來救他，可林中水聽不懂啊，心煩之下狠狠的一腳踩在松浦友和的腰眼上，頓時疼的那傢伙一口咬住了舌頭。
城牆下面，興高采烈衝進來的倭寇們一瞅見那些鹿砦，頓時傻了眼——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在自己家裏弄這玩意兒，這不是坑人么？
一人多高的鹿砦，三米長的木製長矛，還有一雙雙怒視的眼睛，原本瘋狂的十來個倭寇有些傻眼了，也不知道是當中哪一個反應較快，大聲吼了一嗓子：“退，是陷阱，陷阱！”
“關門，打狗！”
被兩個村民攙扶住的方傑大聲呼喊，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只要將這十來個倭寇全殲，那麼村中婦孺轉移的事情就不會走漏。
“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沉重的大門以倭寇們不敢相信的速度關閉，就連反應最快的那個傢伙都沒能在大門關上之前衝出去，他轉身過來，絕望的掃了眼局面，大吼道：“出不去了，跟這些大明人拼了！”
“拼就拼了，大傢伙兒沖哈！”
倭寇其實並不笨，剛剛只是被慘烈的戰況沖暈了腦子，此時被中計的一盆冷水撲了個透心涼，情緒自然也冷靜下來。跟鹿砦和長矛硬拼是沒有出路的，唯有繞過這些鹿砦跟大明人貼身搏殺，他們才能發揮豐富的戰鬥經驗，為自己博取一線生機。
“擋住，擋住，左邊，左邊別讓他們靠近了！”
因為門外的損失，林大山此時也不敢讓村民們去跟走投無路的倭寇硬拼，雙方在狹小的範圍內不停的相互試探，不管是哪一方過於激進，都會受到損失。
誰也沒想到面對區區十來個倭寇竟然也會陷入僵持，方傑原本想要參加戰鬥，但現在看來他也同樣沒有機會，那鹿砦圍起來的圈子就是兩個世界，倭寇出來會死，村民們進去，也會死，方傑也不例外。
“差點忘了，還有個該死的傢伙！”
輕輕一拍腦門，方傑拎着柴刀就往狗洞的方向沖，同時大聲道：“林石根，林石根帶三個人跟我走！”
剛剛一起奮戰的村民當中站出來五六個人，都要跟方傑一起走，這讓方傑不得不停下腳步，“不用去那麼多，三個就好了，加上林石根我們就有五個人，對付那傢伙應該夠了。”
“林石根，你來挑人，要戰鬥力強的。”
雖說剛剛也曾並肩戰鬥過，但方傑仍舊不了解他們的真實情況，所以覺得還是讓林石根來做這個工作更好一些。
現場一下子沉默下去，包括林大山在內，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方傑。
“怎麼了？林石根呢？”
方傑順手紮緊了左臂上的一個傷口，轉向林大山問道。此時身邊的氛圍已經讓方傑有種不好的感覺。
“石根他”
頭一次參加由自己策劃並率領的戰鬥，方傑有些顧此失彼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戰鬥剛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連氣都快要喘不過來，只能看見刀光劍影、鮮血飛濺，哪裏又注意到身邊究竟有誰倒下了，又有誰補充了進來。
林石根是第一個站出來表示願意跟着方傑出城戰鬥的，然而方傑不知道，戰鬥開始才不久，林石根，就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