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台戲
從裴慶豐家中回來，沈悠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找房上。
一連兩天，從東城找到西城，把能找的地兒全都找了遍，他還是沒能租到合適的房子。
究其原因，自然是因為他暫時只能拿出五千華元。《秋海棠》小說的版稅分成還要等書籍正式發售以後才能結算。
無奈之下，沈悠只得趕在搬家日期之前先在外城找了一間快捷賓館住下。
一天一百一十華元，包含一頓早餐，這個價錢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只是，這種居無定所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當晚，躺在快捷賓館硬梆梆的大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沈悠心中不禁暗自懷念起前世平凡生活的日子。
那時候雖然同樣沒什麼錢，工作也十分辛苦，但傷心難過時可以找朋友傾訴，疲憊不堪時也可以回到家的港灣，不像現在，就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茫茫天地，無枝可依。
沈悠現在越來越能理解沈月樓心底那種孤獨絕望的感受，他好怕自己有一天終於也會變成原主那樣。
而冬天的夜真的好長……
沈悠並不知道，在他住進快捷賓館的這個夜晚，華夏梨園裏發生了一件與他息息相關的大事。
春秋劇社名小生李少白公開喊話沈月樓，想要在京劇藝術上與其一較高下。
你若問，不同行當且素不相識的兩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起了衝突？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燕京衛視第一百二十一期《粉墨人生》的播出說起。
在這期節目中，集韻齋名票裴慶豐對華夏年輕一輩的京劇演員有個評斷——沈月樓是華夏梨園未來的希望，而李少白比沈月樓和林雁秋都差了一籌。
對於一直活躍在京劇舞台的林雁秋，李少白勉強還可以服氣，而說他尚且不如已經淡出梨園多年的沈月樓，他就不能接受了。
看完節目，李少白在《梨園公報》上發了一篇抨擊文章，直接對沈月樓發起了挑戰。
…………
星期一清晨，早上八點剛過二十五分，在快捷賓館大床上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沈悠忽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接通手機，裏面傳來了裴慶豐略帶歉意的聲音：“十分抱歉，沈老闆，因為我在節目中說的一些話給您帶來了一點麻煩。”
“麻煩？什麼麻煩？”
沈悠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您還不知道李少白約戰的事？”
聽裴慶豐詳細說完事情的前因後果，沈悠的心中不由升騰起了一絲無名之火。
我特么好端端地招誰惹誰了啊？
說你不行的那話又不是我說的！
裴慶豐是華夏文壇大家、集韻齋票房名票，林雁秋背靠着申江京劇院，只有我無依無靠，所以，就我勢單力薄，就我軟弱可欺是嗎？
“既然他想要京劇藝術上一較長短，那大家就拿出自己的本錢出來比一比好了，月樓雖然才疏學淺，但人家指名道姓要挑戰我，我卻也不能避戰。”
沈悠對裴慶豐溫聲道：“還請裴老幫忙問一下，他想要何時挑戰我，具體怎麼個章程，又該如何評判輸贏？”
沉默片刻，裴慶豐也不知該不該勸說沈悠。
見沈老闆如此堅決，他只得點頭道：“好，我去幫您問一下，一會給您回話。”
“多謝裴老了。”
大約一個小時后，裴慶豐給他回了話：“李少白說，他想要在下個月月末三天，梨園年底封箱期間，和您分別在通明劇場與吉祥戲院唱對台戲，而因您與他分屬不同行當，所以，也不必照過去對台戲的慣例唱同一齣戲，可自選拿手曲目。
您與他在兩大劇場連演三天，輸贏以座兒論。
若您贏了，他以後見您執弟子禮，言必稱吾師。他若贏了，卻也不需要您拜師，只要您今後不在燕京梨園出現即可。”
“呵呵，梨園拜師可以要三跪九叩的，下如此重彩，看來，他李少白心中對於勝我的把握很足啊。”
沈悠哂笑一聲，又正色道：“不過，伶人對決，唱對台戲，以座兒論，也算公允。
煩請裴老告訴他，這個賭注，沈某應下了。”
“唉，其實您與少白先生本不必鬧到如此地步，都怪我說錯了話……”
聽裴慶豐如此說，沈悠忙寬慰道：“裴老不必自責，您當時不是也同樣評價了京劇一團的陳鐵梅陳老闆嘛，卻也不見人家陳老闆說些什麼。
李少白本就是衝著我來的，就算沒有您說的那句話，他應該也會找別的由頭挑戰我。”
“好吧，客氣話我就不說了。”
裴慶豐慨然長嘆道：“這件事我有一定的責任，後面您在排戲方面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招呼一聲。”
“呵呵，一定，一定。”
掛斷電話，氣消了大半，沈悠的心情也不由從憤懣轉化為憂慮。
果然，衝動是魔鬼，我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應戰了呢？
李少白擺明了是想要藉機踩我上位，我不搭理他就是，何必白白給他這個機會？
可是，若不應戰，由着他在那叫囂，倒像是我怕了他似的。
想到一個月之後的對台戲，沈悠不禁有些頭大。
雖說，梨園有句古話，一個好演員可以撐起一台大戲，可一齣戲也不能從頭到尾就自己一個人啊！
搭戲的演員是個大問題，排練也需要一個場地，還有琴師、砌末、戲衣等，這些可都是要自己花錢去請，去置辦的，
李少白是春秋劇社的台柱子，他拉起原班人馬就直接可以登台，而我卻是全無根基，這應該就是他自認為對上我會有很大勝算的底氣所在吧。
“還是先寫劇本吧，把戲曲內核打磨地精緻一些，就算演員陣容比不上春秋劇社，未必就不能贏他。”
出門買來一些紙筆后，沈悠立即坐在桌子前寫起了京劇劇本。
胸中墨水多，下筆便如有神助，不到一個小時，沈悠便把前世一出程派名劇的全部劇本給復刻了出來。
劇本有了，演員可以到燕京各大劇團去請，場面先生可以到集韻齋票房去借，還有排練場地、戲衣、砌末等問題也都能找到相應的解決辦法，萬事俱備，就只差錢了。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沒有錢。
在賓館房間裏，沈悠一邊悠然吃着泡麵，一邊思考着這個困擾了他兩輩子的問題。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沈悠拿起來一看，卻是殷浩打過來的。
“哎呀，沈老闆搬家怎麼也不和兄弟說一聲？
我剛才和文導登門拜訪，卻被告知您昨天就已經搬走了。
呵呵，書香苑環境這麼好，您還不滿足啊？
不知您現在搬去了哪裏，我們現在過去方便嗎？”
“額，我剛搬新家，東西放得亂七八糟的，有些不太方便待客。
不如這樣，您告訴我您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找您。”
“那可太好了，我們現在就在書香苑小區門口，您直接過來就行。”
“好，我一會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