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都得死
“他不來,我絕不赴死!”
枯瘦的周星羅看着丫鬟婆子準備的白綾,只是叨念這一句。
“少衡他不想看到你!”錦衣華服的美婦人一臉猖獗地冷哼,“趕緊的吧,別因為你一人害了整個信愨侯府!”
“林婉兒,你算什麼東西?”周星羅滿心痛楚。
“你這死賤人還敢放肆?”根本不必林婉兒動手,底下的丫頭婆子就對周星羅又打又掐。
只因林婉兒懷了趙少衡的孩子,即將成為侯府的當家主母!
周星羅死死咬牙,再次重複,“見不着他,我不死!”
用盡嫁妝只為他能順利襲爵,割肉放血只為他能身體康泰,夙興夜寐只為他能家宅安寧。
她為他殫精竭慮了三年!
如今周家被新皇以莫須有的叛國之罪夷滅九族,他竟能這樣不管不問,還要絞死她撇清關係!
她不信他能這般絕情!
“蠢貨!”林婉兒見她面色便知她在想什麼,罵了一句放聲獰笑,“早在你嫁給少衡之前,他就跟我好上了。能娶你還不是圖你周家的銀錢!”
“你說什麼?”周星羅最後的一點執念也被碾成了粉末,她拚命搖着頭,“不,你們……”
“你為他四處奔走時,他正躺在我的床上,與我歡好!”林婉兒陡然一變臉色,陰森狠毒地打斷周星羅。
“你!無恥!”周星羅氣得渾身發顫,幾乎站立不住。
看她生氣,林婉兒愈發來勁了,“他說睡你還不如睡塊木頭,動也不會動,叫也不會叫——”
“你!”一口鮮血從周星羅的嘴裏吐了出來,她身子不穩,凳子一歪,便摔了下來。叭的一聲悶響,激得地上塵土亂飛。
但她還是不肯死心,擦着嘴角道:“我要見他。”
“還有呢——”林婉兒上前一步,狠狠揪起了周星羅的頭髮,繼續道:
“少衡要你家的錢,就不容你弟弟來爭這份家產。你那雙胞胎弟弟死得可,真慘。”
每個字,就像釘子一樣直扎進周星羅的心頭,扎出一個個血窟窿。
她母親生她時傷了身子,調理多年,好容易拼着性命生下一對雙胞胎弟弟,粉團似的惹人疼愛。他們全家正是欣喜若狂,結果不到三個月就離奇猝死了。
母親為此傷心過度哭瞎了眼,沒多久也跟着去了。父親也從此一蹶不振,酗酒度日。
她是查了又查,懷疑過所有人,就是沒有懷疑趙少衡和這位“好表妹”!
呸——
一口唾沫夾着鮮血吐到了林婉兒的臉上,換來一記狠辣的耳光。
周星羅被打得腦耳嗡鳴,幾乎當場暈死過去。
卻又在尖銳的痛楚中再度清醒,林婉兒的折磨遠沒有結束:“知道少衡為什麼這麼厭惡你嗎?”
周星羅當然知道,她十五歲那年的上元燈會,被流氓欺辱,丟了名節。
趙少衡娶她時說他不在意,會待她好。
她信以為真,萬分感動,卻原來那是他心裏的一根毒刺。
“那夜的事是我安排的!”林婉兒放聲大笑。
多年來她一直要對這周星羅裝出好姐妹的樣子,今日終於可以將一切說給她這“好姐姐”聽。
她“好姐姐”臉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啊!
她心裏可當真是痛快啊!
“你知道為什麼皇上滅周氏一族的聖旨來得那麼快嗎?”林婉兒得意地揚着臉,彷彿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你拿來為周氏奔走的銀兩……可是我和少衡的錢,怎麼能進別人的口袋?”
“你,賤.人!我殺了你!”周星羅再也忍不住,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發瘋似的地從地上掙紮起來,朝林婉兒衝去。
林婉兒害怕的尖叫,一道黑影從門外疾速閃入,一把護住她,並朝周星羅的心口狠踹一腳。
踹她的人,就是她一心要見的趙少衡。
“婉兒,你沒事吧?”他心肝寶貝似的把林婉兒摟在懷裏,然後對血吐了一地的周星羅破口大罵,“要是傷了婉兒肚裏的孩子,你這賤.人死一萬次都不夠!”
“少衡,我都苦心勸了半日了,可表姐為了自己,完全不顧你我的死活呢。”林婉兒撒着嬌,一臉委屈的模樣。
“辛苦你了。”趙少衡對她說不盡的溫柔體貼,看進周星羅的眼裏,只覺得無比諷刺。當初為了娶她,他也是這般的溫潤柔情。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她不願意死,就幫她一把。”趙少衡再輕飄不過地下了殺令,彷彿要殺不是他千辛萬苦才娶進門的正妻,而是隨意養的一條狗。
這才是他!
周星羅怒極反笑,笑盡她這一生的痴與蠢!
“罷了,表妹今日鬧着一出,想必也是為了翠鳥羽衣。”周星羅作出一派生無可戀的模樣。
那翠鳥羽衣由數百工匠打造,是周家的傳家至寶,價值連城又寓意特殊。
林婉兒若不是為了翠鳥羽衣的下落,也不至於來柴房。
於是,她見周星羅鬆口,立馬又作出那副好姐妹姿態來道:“是呢,我剛剛不過在胡說,正是想激姐姐說出翠鳥羽衣的下落。那麼件寶貝,傳到我手裏,也不算辱沒。”
“左右我都是要死的人,就你這麼一個親眷,又有一同長大的情分在。不如就給了你。”周星羅示意林婉兒附耳過來。
林婉兒見趙少衡在這裏,又想着周星羅一貫愚蠢,斷翻不出什麼浪來,便越靠越近:“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它就在——”周星羅突然暴起,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將藏在袖口的毒針乾淨利落地刺入林婉兒的脖頸。
林婉兒當即斃命!
“婉兒,婉兒!”趙少衡放下林婉兒的屍體。清俊的面孔很快擰成了一團,他隨從掃起一根柴棒,朝毫無反抗之力的周星羅瘋狂亂打:
“你殺我兒子!賤.人,毒婦……”
粗硬的棒子一下一下落下來,被人按得緊緊的周星羅無處可逃,肩上背上儘是黑紅的粘稠血塊,她卻來不及叫嚷,只護着小腹斷斷續續道:“孩子…我肚子…有…你…”
“一起去死吧!”趙少衡根本不顧她在說什麼,從家丁手上接過棒子,狠勁敲了下去。
“趙少衡,我必化厲鬼,將你剝皮拆骨,碎屍萬段!”
周星羅吐出一口血,聲音陡然尖利,說罷便垂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趙少衡厭棄地擦着手上的血,神情冷酷至極,“不是我狠,是皇上要你死。誰讓你們周家手裏有不該有的東西?你死不瞑目,就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