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故地重遊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后,思發在花前。”――薛道衡《人日思歸》
宋家大堂之上,這裏一切如故,陳設、傢具、就連堂上的盆景也和幾年前一般無二。咸豐拉着宋齡娥走進堂上來,只覺得這宋家大堂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殷實之家,而且擺設也不媚俗,還頗有幾分書香門第之感。
走上前幾步,咸豐陡然覺得手中一緊,回頭看去,只見宋齡娥面色蒼白,捏着自己的手微微顫抖,咸豐輕聲說道:“齡娥,怎麼了?”
宋齡娥指着身前數步的地方,緩緩說道:“我爹爹就是死在這裏的。”跟着她鬆開咸豐的手,上前幾步說道:“秦伯死在這裏、小蕊死在這裏,我娘應該是死在爹爹身邊的,我娘她很愛爹爹的,爹爹死了她一定不會獨活的。”臉上痛苦的神色更加劇烈起來,咸豐微微一驚,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說道:“齡娥,你醒醒,都過去了,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把它忘了吧,現在你有我,有載淳還有若涵啊。”
宋齡娥聽了,回過神來,轉頭看了看咸豐,跟着低下頭說道:“你說得對,我現在有你還有載淳和若涵了。”咸豐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低聲說道:“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兩人相擁在一起,猛聽身後王青雲一聲清咳,宋齡娥漲紅了臉連忙推開咸豐,只見王青雲端着兩杯茶似笑非笑的走了進來,招呼兩人坐下喝茶。
宋齡娥連忙上前結果王青雲的茶水,先拉着王青雲坐下,問道:“外公,你不是在京城嗎?怎麼會到了宋家?”
王青雲淡淡一笑說道:“人老了,想找個清凈的地方,我要保護的人也長大了,自己能夠保護自己了,他到嫌我整天跟着他不慣了,我索性就和楊家小子說了,回宋家看着這老宅子,陪着慧兒好了,畢竟這算是慧兒的家啊。”
宋齡娥知道王青雲說的他便是肅順,想來也是,肅順如今可是咸豐朝順風順水的人物,交際甚多,整日裏還有個老僕跟着也是不便的,王青雲看出肅順不想他再整天跟着他,便到上秦村居住養老來了。宋齡娥拉着咸豐坐下后說道:“原來如此,只是外公一個人住在這裏不覺得悶嗎?還是回京城好了。”
咸豐想要討好王青雲接着話說道:“不錯啊,外公,你還是回京城住吧,我可以給您老安排間大宅子住的。”
王青雲斜睨着看了看咸豐,他倒是知道咸豐是什麼人,便想試試咸豐對宋齡娥有多好,當下淡淡的說道:“這位黃公子既然已經和齡娥成親,老漢我倒是想問問黃公子身世、家世,老漢我可不想外孫女嫁給個來路不明的人。”王青雲想看看咸豐肯不肯吐露實情來。
宋齡娥臉上一窘,急忙說道:“外公,這事我回頭慢慢和你說好了。”
王青雲呵呵一笑說道:“好啊,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幫起自己的男人來了,黃公子,你若是自己不肯說實話,那可是不大實在的啊,老漢我最討厭不老實的人。”
宋齡娥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王青雲怎麼非要咸豐透露自己的身份,正想又開口勸說,想不到咸豐微微一笑說道:“外公也不用言語擠兌於我,其實朕乃是當今天子,愛新覺羅.奕?。”
王青雲聽了站起身愣了一下,說道:“你當真是當今皇上?”
咸豐點點頭笑道:“如假包換。”
宋齡娥不明白咸豐為何要承認自己的身份,低聲說道:“你怎麼說出來了?”
咸豐笑了笑說道:“不妨事,外公是自己人,應該知道的。”宋齡娥聞言,身子微微一顫,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王青雲點點頭說道:“看來是真的,原來我外孫女嫁了當今皇上。”他頓了頓,目光灼灼的盯着咸豐,接著說道:“老漢我出身草莽,早年也在鄭親王府做過幾年侍衛,深知這漢女不得入宮的規矩,敢問皇上可會嫌棄我外孫女漢女的身份?”
咸豐搖搖頭說道:“朕不管齡娥是漢女還是回女還是藏女,都會一般的敬她愛她,矢志不渝。”
“好,老漢我明白了。”王青雲贊了一聲,跟着拜倒下去說道:“參見皇上。”咸豐連忙扶起說道:“外公是長輩,今後不用行此禮節,朕賜你免跪之禮。”
王青雲哦了一聲,站起身笑道:“想不到皇上是如此人物,老漢我從前可相差了,也罷,你們倆四處逛逛,老漢我去弄些酒食來,咱們三人吃頓家常便飯,閑話家常可好?”
咸豐點點頭說道:“如此最好,有勞外公了。”王青雲笑呵呵的往廚房去了。
宋齡娥見王青雲走遠,拉着咸豐說道:“我帶你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去。”說著拉着咸豐往自己住的西院走去。
穿過西院的院門,只見這裏還是和從前一樣,推開房門進去,只見裏面的陳設也是和從前一樣,宋齡娥輕輕撫摸着熟悉的書桌、熟悉的綉床,心中感慨萬分。
咸豐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到宋齡娥的書架上,只見上面諸子百家,各類藏書甚多,笑道:“齡娥,你的書還真是多啊。”
宋齡娥說道:“閑來無事,就愛看書,否則怎麼能知道那麼多的事呢?這書啊越讀卻越覺得自己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咸豐嗯了一聲,只見房內八仙桌上一個精緻的檀香爐,笑道:“這香爐倒是別緻,想來從前你就是用這香爐燃着檀香,在這裏學琴的吧。”
宋齡娥看了那香爐一眼,臉上憤怒的神色泛起,顫聲說道:“這個香爐我不要了,怎麼還在這裏?”說罷拿起香爐扔出了窗外。
咸豐微微一鄂,問道:“這香爐又讓你想起什麼事了嗎?”
宋齡娥低聲說道:“我就是聞了這香爐里放出的白蓮教毒香,失去了武功,全家才被人滅門的。”
咸豐看着宋齡娥神色苦楚,拉着她坐下,說道:“齡娥,既然在這裏老是讓你想起從前的事,要不我們吃過飯就回行在去。”
宋齡娥輕輕嘆口氣說道:“好了的傷口驟然翻開卻是痛不可擋,但是不翻開,裏面卻又會化膿潰爛。”她抬起頭看着咸豐問道:“你願意聽我說說這件慘事嗎?”
咸豐輕撫她的秀髮,柔聲說道:“如果你說出來會痛快些,朕願意聽,假若說出來不痛快,那就還是別說了,朕明白的。”
宋齡娥搖搖頭說道:“我要說,你也要聽,但我只想說這一次,過了今日,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再說起此事。”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此事要從白蓮教說起......”當下,宋齡娥將白蓮教和王慧兒的恩怨、趙家和宋家的恩怨,自己和趙真的恩怨一一說了,一直說道了自己一家,因為自己的原因被人滅門的慘事。她說著說著,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下,咸豐卻是靜靜的在一旁聽着,沒有插口,也沒有心不在焉,而是做了一個很好的聽眾。
說完之後,宋齡娥已經泣不成聲了,咸豐一邊為她擦着淚水,一邊安慰道:“那趙真是處心積慮找你報仇,就算沒有你娘和白蓮教的關係,他一樣會找其他法子來報仇的,你倒也不用如此責怪自己。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在暗,你在明,如何防備也是萬難的。”
宋齡娥淡淡的說道:“你不用寬慰我,我一出生就剋死生母,之後是奶奶和生父,再後來更是連累了宋家滿門,我就是個不祥之人。”她跟着抬起頭看着咸豐,玉手緊緊的的握住咸豐的大手說道:“大惡人,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保重身子,我怕、我怕...”
咸豐微微一笑打斷她的話,說道:“朕是九五之尊,有龍氣護體,你不用擔心。況且你是朕的福星,斷然不會刑克朕的。再者朕也不信這些,或者說就算是被你克了,朕也認命的。”
宋齡娥呆住了,隔了半晌才低聲說道:“大傻瓜,盡說些傻話,以後別說這種傻話了。”
咸豐嗯了一聲說道:“朕不說就是了。”他頓了頓問道:“倒是你說的趙真和白蓮教,朕記得那時候剿滅白蓮教一事好像是朕向先皇請旨操辦的,只是想不到出手晚了些,要是當時能在快些,說不定搶先剿滅了白蓮教,你們一家也不會如此了。”
宋齡娥搖搖頭說道:“你也不用自責,此事和你無關,當時你只是個阿哥,能想到剿滅這些邪教已經是難得了。況且你也不知道白蓮教會對我們家不利的。”
咸豐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皺起眉頭,口中低聲喃喃念道:“趙真?白蓮教?當時操辦此事的好像是肅順?齡娥一家?好像有些不對,哪裏不對呢?”
宋齡娥見他皺眉喃喃自語,卻又聽不到他說些什麼,問道:“大惡人,你在想什麼呢?”
咸豐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齡娥咱們去幫幫外公的忙吧,朕長這麼大,還沒進過廚房呢。”宋齡娥嗯了一聲,破涕為笑拉着咸豐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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