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慘死重生
大宣國
京城,齊府。
高門大宅的最深處,一凄冷的偏院內外佈滿了府上的侍衛。
面前的正屋門窗緊鎖,饒是武功極好的人,想要從這裏頭帶出個人去,怕是也要掂量掂量這外頭看守的侍衛。
屋內只有一張破敗的拔步床,一側放着一張圓桌,兩把椅子,就連妝奩都無。
雲似錦眼神木然地站在窗邊,窗欞已然被木板封死,連一絲的陽光都透不進來。
她被關在這半月有餘,起初,她還盼望着他能夠顧念往日的夫妻情分,還她一個清白,久而久之,她才發現,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痴心妄想罷了。
婆母的壽宴是她一手操持的,眾目睽睽之下,她將那碗帶有毒藥的福壽雙全湯遞上,婆母當場中毒,她如何能逃脫得了干係?
她當真是有口難辯!
她緩緩地低頭看着自己佈滿細痕的雙手,過了半月,她還是能聞到那濃烈的血腥味……
那夜,她在婆母的院外跪了一夜,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然回了自個的院中,而成哥兒滿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懷中,而自己的雙手沾滿了他的血,等她反應過來時,手中還握着刺入他胸口的匕首……
虎毒還不食子,更何況,成哥兒是她的親子,她怎麼可能會手刃了他?
她還未從巨大的悲痛中回過神來,他不問緣由,便將她關到了這裏。
半月了,她度日如年,每當午夜夢回時,她都會聽到成哥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不停地喊着,“娘親,成哥兒好疼……”
雲似錦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一陣陣如刀絞般的疼,蔓延全身,她早已哭幹了眼淚,卻連成哥兒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如此又過了半年,雲家從未有人來看過她,而每日除了送飯的啞巴嬤嬤,便再無旁人了。
她變得瘋瘋癲癲的,每日念叨着成哥兒……
那夜,院落突然着了大火,她根本無法逃脫,熊熊火焰吞噬了整個院落,直等到最後化為了灰燼。
一月後,齊府張燈結綵,他迎娶了高門貴女,而她不過是個毒害婆母,手刃親子的毒婦罷了……
“姑娘,快到了。”丫頭聞香高興地開口。
雲似錦難掩激動,深吸了口氣,她終於回來了!
待馬車緩緩地停下,她被攙扶着下了馬車,抬眸看着面前偌大的匾額,“雲府”二字高懸。
她雙眸微眯,劃過一抹冷然之色,隨即收斂,面露悲傷,便瞧見角門處錢嬤嬤疾步迎了上來。
“大姑娘,老奴終於將您盼回來了。”
雲似錦瞧見錢嬤嬤時,伸出顫抖地雙手,緊握着錢嬤嬤那雙略顯枯槁的手。
“錢嬤嬤……”她以為自個活了一世,眼淚早已在上輩子流幹了,不曾想,如今再瞧見自幼帶她長大的老嬤嬤,依舊止不住地落淚。
“大姑娘,大太太一直念叨着您呢,等着……見您……最後一面。”錢嬤嬤哽咽着開口,說道見最後一面時,頓時老淚縱橫。
雲似錦雙眸含淚,不住地點頭,隨着錢嬤嬤入了角門。
“大姑娘,還是先去見老太太吧。”錢嬤嬤低聲提醒。
雲似錦搖頭,“不,直接去見母親。”
“可是……若非老太太恩准,大姑娘如今還在莊子裏頭呢。”錢嬤嬤輕聲道,“老太太還是顧念着大姑娘的。”
“先去見母親,再去見老太太的時候,也能有話回稟不是?”雲似錦執意如此。
錢嬤嬤雖然不理解,卻也只能點頭答應。
她總歸是擔心,大姑娘好不容易回來,便落人口舌,到時候,萬一大太太真的到了那一步,二太太便有了由頭將大姑娘再次送回莊子去了,到那個時候,老太太必定不會再護着大姑娘了,大姑娘這輩子豈不是要老死在莊子裏頭了?
錢嬤嬤還想再勸,不過瞧見雲似錦迫不及待地朝着大太太的院子前去,心中閃過一絲心疼與欣慰,只能低着頭跟着了。
雲似錦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重生了,而且,回到了十年前,幸好,前世的不公,這一世她都可以親手改變。
雲似錦越想越興奮,連帶着腳步也變得越發地急促了。
這條路她有多久沒走過了?
雲似錦一面往前,一面想著兒時父親還健在,母親身子康健時,她隨着父母走過的無數遍這條熟悉的路,如今也已然是物是人非。
父親去世已有五年,可母親還在啊。
雲似錦暗暗發誓,這一世,她斷然不會讓前世的悲劇再次上演!絕對不會!
“快去稟報大太太,大姑娘回來了。”丫頭碧螺站在院門處,搖首期盼,待瞧見她時,也不顧規矩了,衝著院內喊道。
“見過大姑娘。”碧螺待雲似錦行至院門處時,連忙福身道。
雲似錦衝著碧螺微微頷首,大步地朝着屋內走去。
“母親!”
她越過正堂,直奔內室。
遠遠地她便聽到了幾聲急促的咳嗽聲,她眉頭緊鎖,快步地行至床榻旁。
“母親,錦兒回來了。”她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身形憔悴的母親裴氏,不禁淚如雨下,跪在了床前。
裴氏強撐着半坐起來,捏着手帕,掩着唇角猛咳嗽了幾聲,眼光泛淚,卻不敢伸手碰她,生怕將自個的病氣過給她。
雲似錦仰頭看到這一幕,越發地難受,淚流滿面地伸手握住裴氏捏着帕子的手,觸及一片冰涼。
“錦……姐兒……咳咳……”裴氏艱難地開口,眼眶泛紅,卻也沒有多餘的力氣。
前世,她能夠從莊子回來,也是因母親重病,只可惜,她無法救回母親,可這一世,她必定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再次離開她。
雲似錦連忙收起眼淚,裴氏示意她起身。
她連忙站了起來,乖巧地坐在床榻旁,小心地打量着裴氏。
裴氏也在打量着她。
母女二人相對無言,卻也是勝似千言萬語。
雲似錦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卻也不想再惹母親跟着傷心,哭壞了身子,故而便笑道,“母親好好歇着,錦兒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