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卷 花花世界 第九章 逃出生天
鐺鐺鐺!
紅光漫漫的山洞裏,蕭盡秋握緊刀,對着那花苞幾番狠刺都是徒勞無功。他瞠目結舌地看了看手中的變鈍的小刀,又看了看那毫髮無損的血花,只感到不可思議。一旁的芽兒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一手抓緊虎皮披風,一手抓緊蕭盡秋的衣角。
就在這時,紅眼狼王的低吼聲從洞口處悶雷一般響起!
“什麼破山林之王,白瞎那麼大個兒!”
蕭盡秋臉色劇變,忍不住低語一聲,接着一手抱起芽兒,另一隻手握緊小刀,就一個箭步掠向洞口!
“吼!”
紅眼狼王的吼聲好似蘊含滔天憤怒,如同被人剝了逆鱗,巨大的身影眨眼就出現在洞口,電光火石間,蕭盡秋手裏的小刀脫手而出,飛射向那血紅的狼眸!
嗤的一聲,鮮血激射,可那紅眼狼王竟似不懼痛苦一般,怒吼一聲,血口大張,就朝着蕭盡秋咬來!
他身子驟然前俯,手臂摟緊芽兒,勒得小丫頭疼得頓時就呲起了嘴,他的雙腿之上金色的弧光宛若電蛇一般飛舞纏繞,霎時間砰的一聲,腳下石塊炸裂,他的身體好似一支所向無敵的利箭迸射了出去!
下一個呼吸,森白交錯的狼牙折射着猙獰的紅光,遽然咬下!
刺啦的聲響之中,蕭盡秋只感覺背後一涼,接着就重重滾落在雨水沖軟的泥地里,那泥水一陣飛濺,那還未乾燥的藍白衣衫又一次濕透。
無暇多思,蕭盡秋又急忙抱着芽兒站起來,健步如飛,揚起漫空泥水,頭也不回地衝進叢林之中。
紅眼狼王驟然轉過腦袋,低沉的咆哮着,一柄刀緩緩從那眼眶墜在地上,鮮血從眼中滾滾落下。它吐掉口中的藍白布條,其上還帶着一絲血跡。舔了舔自己眼眶流下的血,紅眼狼王眼眸之中憤怒正一點點爆發。
“嗷嗚——”
一聲長嘯,巨大的狼軀似閃電一般掠出,掀起奔涌的狂風,直追蕭盡秋遁走的方向。
冰冷的雨後山林,湧起一抹肅殺!
蕭盡秋神色凜然,耳邊風聲瑟瑟,身影在樹枝之間不停跳躍穿梭。
紅眼狼王緊跟其後,巨大的狼軀撞得一棵棵樹木轟然斷裂倒塌,每一次眼看就要咬住蕭盡秋,就被一道突兀的樹榦擋住了嘴。
樹葉飛舞,蕭盡秋咬着牙跳落在另一棵樹上,抬頭的一刻,看到遙遙天際那一抹魚肚白。
芽兒抓緊蕭盡秋的衣領,縮在他的懷裏,一對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張滿是泥點的臉龐,耳朵里清晰傳來怦怦的心跳聲。
“紅眼狼王體型巨大,在這種茂密的叢林不佔優勢,但這林子終究有盡頭……”
蕭盡秋心漸漸沉了下去,這狼王定然飲了最多的花血,狂暴的力量遠非那些小野狼能比,這一路連續撞斷多少棵樹,竟然還疲不知命,緊追着不放。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蕭盡秋的臉色已變得有些蒼白,饒是他被雷劈了七年,也經不住這樣的極致消耗,尤其是緊繃的神經讓腦子發痛。
“別管我了……”
芽兒忽然說,黑亮的眼眸緊張卻又堅定。
蕭盡秋腳步一躍,半空之中手摟的更緊了一些。
隨着落在樹榦上,身後隆隆倒塌的聲音響起,他笑了笑:“嚇傻了?怎麼胡說八道起來了。”
芽兒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少年嘴角的笑意,恍惚間好似看見那滿下巴扎人鬍子渣的男人的影子,他們的笑容,都散發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暖意。
就在這時,那紅眼狼王竟然破天荒停下追擊,爪子按在那折斷的巨木上,僅剩的血紅眼眸陰沉地注視着蕭盡秋,泛着不休不止的憤怒。可它卻好似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命令,讓它不敢違背。
直到蕭盡秋的身影消失,紅眼狼王才滿是不甘地回頭離去。
……
天空濛蒙亮,整座山林籠罩在淡淡的水霧裏。
一隻老虎的影子在緩緩前進。
這老虎近看頗為奇怪,虎皮軟若無骨的耷拉着,前半身高聳,後半身拖在地上,還有兩隻人腳露出來。
從前看去,竟是一個小女孩背着一個明顯高她很多的少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披着的虎皮披風不時一震一震。
芽兒臉頰漲得通紅,額頭滲出一顆顆汗珠,一對乾淨的小手抓着一對髒兮兮的大手,嬌小的肩膀上搭着蕭盡秋那顆死沉死沉的腦袋,腳步何其沉重。
片刻之前,蕭盡秋輾轉數處,再三確認紅眼狼王沒有追來才停下了身影。可甫一鬆氣,人卻是整個軟倒了下去,芽兒費勁力氣才從那沉沉的身子下爬出來,又使出渾身解數才把這死豬一般重的少年勉強背起來。
走一段。
歇一段。
再走。
七八月也有很冷的天。
風一陣陣吹過小丫頭蒼白的嘴唇,那對小手抓得更緊了。
少年閉着眼眸,嘴唇比小丫頭還要蒼白,有血從後背流下,滴在土壤中,綻開一朵朵深邃的血花,轉瞬即逝。
芽兒感覺她也撐不住了,本就瘦削的嬌小身子背着蕭盡秋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早已不支。
忽地,隨着腳下一軟,她感覺自己倒在了冰涼又濕冷的土地里。
朦朦朧朧中,遠處有着一道道人影急匆匆跑來,耳邊傳來呼聲,卻是什麼都聽不清了……
大牛叔在月溪村等得心急如焚,天未亮就帶着幾個壯漢進林子來尋找了,可是卻不敢深入,若他們出事,月溪村的那些孩子誰來保護?
惴惴不安之中,壯子忽然拉住大牛叔,指了指遠處:“那是老虎?”
大牛叔皺眉一看,心頭一跳,那哪裏是老虎,那不是芽兒么!
“芽兒!”
幾個人趕忙衝過去,然而,小丫頭已經昏了過去,大牛叔上前掀開虎皮,登時嚇了一跳。在少年衣衫破裂的背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似是已流干血一般,傷口儘是凝固的猩紅。
大牛叔趕忙用虎皮包緊那傷口,一把背起昏迷不醒的蕭盡秋,而壯子也趕忙抱起芽兒,一行人跑着回了月溪村。
“回來了!”
在村口張望的孩子大喊着,村民紛紛冒出來,卻見大牛叔臉色焦急地沖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忙不迭地喊道:“把陳老頭喊來!”
陳老頭是村子裏唯一學過醫的,眾村民面面相覷,卻也急忙派人去叫。
大牛叔隨便找了個房間衝進去,掀開那被子,把蕭盡秋背部朝上放下,跟進來的幾人一看到那背上血淋淋的口子,都屏住了呼吸,心驚肉跳。
陳老頭匆匆提着一個木箱子跑來,瞥了一眼那傷口,臉色就愁了起來。
“能救嗎?”
聽到大牛叔焦急的聲音,陳老頭皺着眉毛沒說話,那猙獰的傷口裏骨頭若隱若現,且明顯失血太多。
大牛叔急得差點跳起來:“不能救也要救!”
陳老頭低聲道:“燒火。”
“啊?”
陳老頭瞪眼:“燒火!”
大牛叔手足無措,壯子趕忙在一旁點燃一個油盞。
“壯子幫我,其他出去!”
壯子點頭,在陳老頭示意下,將一根銀針放在火上灼燒。
大牛叔心急如焚卻又無奈,只能跟着眾人出去。
陳老頭拿出一些淡灰的藥粉,在那猙獰的血口上開始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