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頓下來
駱回安看着瘦的身無二兩肉，個子倒是挺高，他站在離佟初雪一步路之遙的地方，陰影剛好擋住了光線。
佟初雪想要避開這片陰影，還沒等動作，駱回安忽然抽走了她手中的那張紙。
駱回安拎着文書到駱回澤眼前，“大哥，文書上有些地方寫錯了。”
當著外人的面被家裏人否定，駱回澤皺起眉頭，矢口否認，“二弟的字認得不全，怕是看錯了。”
駱回安搖了搖頭，指着其中的一句，“駱家租借老宅一月，收取租金五百文。我明明記得，方才佟姑娘說的是一百文。”
駱回澤一把搶過那張紙，“老二，你看錯了，我寫的就是一百文而非五百文。”
駱回安也不惱，淡淡道，“聖人常說，為人以誠，大哥指鹿為馬的本事真是讓弟弟大開眼界。”
駱回澤漲紅了臉，一個轉身就站到了駱老太的身邊，言之鑿鑿，“二弟，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但一直很想去念書，平日裏也會到我屋裏看書，但你畢竟沒有先生教導，學的東西或許有不少差錯。你定是將’二‘字和’五‘字記混淆了。”
駱老太更是見不得自己的寶貝大孫子被人當眾落面子，就算這個人是她另一個孫子也不行，畢竟大孫子將來可是要當官老爺的，“回安，你身為弟弟怎麼能這麼跟哥哥說話！”
駱回安神色自若，對駱老太的維護似乎已是見怪不怪，“奶奶，大哥是個讀書人，要是擬個如此簡單的文書都能寫錯字，你讓別人會怎麼想，他們書院的名聲還要不要。”
名聲這個東西，在這個時代是頂重要的。
書院靠名聲招生，倘若書院裏有一個學生惹出事了，連帶整個書院可能都會不好招生，駱回安這頂帽子扣得太大，駱回澤聽得膽戰心驚。
“我寫得本就沒錯，二弟你不要仗着自己看過幾本書，就連我這個正正經經念私塾的人的話都不信。”駱回澤反駁道。
駱回安立如青松，站在駱家的堂屋內，和周圍的一切都有種格格不入之感。
佟初雪滿含感激地望了駱回安一眼，轉而開口，“其實這事也不難解決，咱們把里正伯伯請來一問便知。”
駱老太聽聞要喊里正，頃刻間就變了臉，“那裏正雖然姓佟，畢竟不是你家親戚，你說叫來就叫來！何況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把手印摁了，不就行了。”
駱老太這種反應更坐實了文書有問題，佟初雪怎麼可能答應。
幾人說話間，原本在西屋的徐錦娘也過來了。佟初雪出去半天都沒回來，她有些擔心，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剛才那番對質。
徐錦娘抓着佟初雪的手，小聲道，“不然就算了，娘知道村裡西邊還有一個破屋，一直沒人住，要不然咱們就去那邊湊合一晚。”
這下，駱老太可不幹了，一百文雖然也不多，但也好過一分錢沒有，本來就是用不上的空屋子，無本的買賣。
“徐家妹子，你這話可就說差了，老三媳婦本來就跟你關係好，現在你們有困難，我們駱家理應幫幫忙，都是一個村的，說這話可就生分了。”
駱老太使了個眼色，駱回澤將文書收了起來，“我還要回屋看書。”說完，就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佟初雪眼角餘光撇了一眼，駱回澤這樣子要是能當官，那母豬都能上樹。
駱老太乾脆把徐錦娘拉到身邊坐着，“我也是沒想到，你在佟家日子竟然過得這樣苦，現在好了，雖說你們娘倆單過累是累一點，但自在啊，慢慢來，總能把日子過好的。那文書，雪丫頭不信老大寫的，這樣我讓回安給你們重新寫一份。”
徐錦娘是個沒主意的，駱老太說了些寬慰她的話，她心裏正難過着，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胡亂應着。
駱回安從駱回澤那拿了紙筆，重新擬了一份文書。
佟初雪着實覺得驚奇，剛才聽駱回澤的意思，駱回安是沒去私塾念過書的，可一手字寫得不比駱回澤差。
駱回安寫完，又念了一遍給佟初雪聽。
不知道為何，佟初雪就是覺得駱回安可信，毫不猶豫地在紙上摁下手印，而駱回安作為駱家的代表和文書的起草人也摁下了手印。
文書一式兩份，駱回安和佟初雪一人拿一份。
駱老太見一百文到手，馬上吩咐林春燕帶着佟初雪和徐錦娘去老屋那。
路上，駱回安也是跟着的，幫佟初雪和徐錦娘拎行李。
原本駱回安這個身體，林春燕是不放心他出來的，可駱回安堅持，三個女人在外不安全，他雖然身子弱，但總好過一個人沒有。
駱家的大房和三房一向不對付，駱回澤自然不可能出來。
駱家老宅的位置有點偏僻，周圍只有一兩戶人家，裏面也是不少時日未有人住，到處都落滿厚厚一層灰塵。
徐錦娘帶着佟初雪收拾桌椅，就見到駱回安在院內幫兩人打水。
佟初雪本以為駱回安這身體就是紙糊的娃娃，風一吹就能倒，沒想到他還真能幹點活。
徐錦娘是知道駱回安身體不好的，心中不安，“打水的事嬸子自己來就行，你把我們送過來已經很感謝了，這點小事怎麼好意思還麻煩你。”
駱回安打完一桶水，穩穩噹噹地將水桶放在地上，笑道，“嬸子，我沒事。”
林春燕從屋內出來，也幫着駱回安解釋，“回安身子弱，幹不了重活，但打打水還是沒問題的。”
“這，唉，嬸子謝謝你，有空來這吃飯。”徐錦娘招呼道。
駱回安笑着答應。
佟初雪見駱回安打了幾桶水上來，但臉不紅，氣不喘，狀態還算不錯。其實好好養着，身體還是能養好的。
幾人忙大半個時辰才算勉強安頓下來。
現在正值夏季，雖然床單被褥都沒有，但弄點干茅草堆一堆，也能糊弄一晚上。
入夜。
徐錦娘和佟初雪今天已經經歷了太多，徐錦娘到此刻才真正平靜下來，想到以後的路，她不免還是要打算一番，“初雪，娘想過了，娘從明天起就去鎮上找活干，給你攢些嫁妝。”
佟初雪這邊，忙活了一天，總算找到落腳的地方，正打算好好規劃未來的新生活，被徐錦娘的話嚇了一跳，連連拒絕，“娘，我現在還不想嫁人！真的！”
徐錦娘輕笑，以為是姑娘家羞澀，“胡說什麼，哪有女孩不嫁人的。你放心，姚家是個講道理的，娘給你多準備些嫁妝，他們不會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