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6.紅葉黃花秋意晚
墓志銘：
這麼些年了，你還好嗎？
原諒我這麼久沒來看你，可是我的心裏一直挂念着你。
十月金秋，月桂飄香，那年你永遠地離開了。
徒留一地枯黃的樹葉，被殘風席捲塵上。
楓葉紅了，銀杏黃了。
又是一年秋風起，我倚靠在清水河畔思念你。
望着自己寫給月月的墓志銘，馬志偉點起了一根煙，默默地抽了起來，滿山的芒草已抽穗，迎着微風在搖曳擺動。
此時天邊微微泛紅，落日的餘暉映紅了半邊天際，雲霞猶如一條絲帶延伸至遠方的盡頭處，一群秋雁從這條絲帶處穿過，隱沒於遠處淡淡的遠山之中，不知了去向。
淡紅色的晚霞不知不覺下已變得橘紅透亮，映照地眼前的松樹也披上了紅色，馬志偉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心想：“真美。”
他看了看月月的墓碑，墓碑上已有了不少的塵土，於是用手輕輕拂去墓碑上的塵土，看着墓碑，心中發酸呢。
青春的回憶總是讓馬志偉無法釋懷，年輕的月月曾令他如此地痴迷，也令他惱恨。他曾經也一度在聽聞月月死去之後，故作姿態，好似與他無關。
可是一段時間后，又陷入自己沒能在她身旁守護她，而感到自責。
正是在這樣的自責中，他感到自己竟還存留着對月月的思念。
不管是十五年前月月死去之後，他回到龍關村，從大榕樹上拿下那隻錦囊，還是他如今站在月月的墓碑前，蹲在火盆處燒着黃紙。
這都代表着馬志偉還思念着月月，牽挂着逝去的這個可憐的女孩。
正如馬志偉的墓志銘寫的那樣，楓葉紅了，銀杏黃了。又是一年秋風起，我倚靠在清水河畔思念你。
從這個位置遠遠地還是能看見閃動着白色魚鱗般光芒的清水河，清水河畔金黃色的銀杏大道赫然醒目，穿插其中的火紅的楓葉猶如點點的星火。
馬志偉寫的墓志銘也正應此時此景。
隨着一陣風起，旋起的已燃盡的黃紙灰已飄散在了空中，有種說法是死人把錢拿走了的意思。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志偉會心安許多，他真切地希望月月能在那邊快樂地生活。
當然這是活着的人對死去的人的一種期盼。
在出版社的時候就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說是人死了之後為什麼要去祭奠，這句話是一個從英國那邊海歸回來的人說的。
當時馬志偉沒能回答她，只是以沉默應對，而現在在月月的墓碑前，他心想這樣的一個問題之後，想道：“那是對死去的人的一種思念，也是一種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一份信念。”
而聯繫生者與死者之間羈絆的就是愛吧。
父母與子女的愛，男人與女人的愛，兄弟姐妹的愛。
唯有知情一片月，物換星移幾度秋。
此刻橘紅色的彩霞已淡去，淡淡的藍色月亮已出現在清水河的上空，馬志偉將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又看了一眼月月的墓碑。
“最後一次了，這是我來看你的最後一次了。”
他輕聲說道，語氣飽含着對逝去的人兒的溫柔。
就讓自己的這份挂念永遠陪伴着你吧，馬志偉心想。
“再見。”
他已啟動了汽車，沿着顛簸的黃土路開了下去，揚起了一車的塵土。
回到雷蒙德酒店之後，他便開始着手收拾衣物，將已經晾晒乾的衣物都收納了進來，放進了旅行箱。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
手機上顯示老婆，他拿起來，接通。
“喂，是我。”
“爸爸。”手機里傳來了清脆的童聲，很顯然是女兒的聲音。
“哎，寶貝。”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
“寶貝，明天就回家了。”
“這樣啊。”
“嗯，寶貝肚子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已經不拉了。”
“有好好吃飯嗎？”
“嗯，一直乖乖地吃飯。”
“嗯，真乖，爸爸回來給你帶禮物。”
“洋娃娃買個。”
“嗯，寶貝好好吃飯的話就買。”
“嗯。”
父女之間的話語簡單，這時對面傳來了溫柔的女聲。
“明天就回來了嗎？”對面妻子的聲音顯得理所當然。馬志偉沉靜地說道：“嗯，回來了。”
“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
“現在安心了？”
“也算是對往事的一种放下吧，愛也好，恨也罷。”
“這樣就好，明天做你最愛吃的醬油雞犒賞你。”
“謝謝你。”
“真是的，夫妻之間就別這麼生分了。”
“這麼些年苦了你了，又照顧孩子，還照顧我的。”
“怎麼突然說這個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虧欠你呢。”
“傻瓜，別想太多了，今天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的。”
“嗯。”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沉默，然後傳來了清晰地聲音。
“其實這些年我跟你在一塊，還是能感受到你喜歡月月，這樣也好，今天總算你能放下這段感情了，我也就徹底放心了，一直總有種抓不住你的感覺。”
“你多心了呢，經過了這次之後，我才發現要珍惜身邊的人。”
“親愛的。”手機那頭傳來了妻子的柔聲。
“愛你，老婆。”
“我也愛你，老公。”
兩人都沉浸在了彼此的甜蜜之中。
馬志偉關上手機，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內衣，躺進了被窩，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志偉，謝謝你來見我。”腦中傳來了月月那清澈的聲音，這一聲如此的真實而清晰，就彷彿月月復生了一般。
再仔細一瞧，那雙如水的眼睛已望着馬志偉了。
是夢境？是現實？
可是當馬志偉身處其中之時，只能望見滿山的芒草穗，望見水邊的荻花，還有不住流淌的清水河。
當馬志偉睜開眼睛的時候，隱隱發覺拉起的窗帘布的縫隙透出一絲光亮，他拉開了被子，兩隻手抓住窗帘，用力拉開，刺眼的陽光霎時間迎面而來，一股溫煦已遍佈肌膚各處。
洗漱完畢之後，將行李拖上車，馬志偉啟動昂科威，朝着明州而去，他要回家去了。
疾馳的車子從清水河大橋上開過，馬志偉感受着明媚的陽光，打開的窗戶灌進的秋風也似乎帶着一絲暖意，那棵清水河畔的金桂樹依舊那樣的高大，還有塑料攔水壩下翻滾的白色泡沫依舊發出隆隆的水聲。
“再見。”馬志偉心中輕聲說道。
是對是錯也好
不必說了
是怨是愛也好
不須揭曉
何事更重要
比兩心的需要
柔情蜜意怎麼可缺少
車裏不住傳出譚詠麟的《說不出再見》
謝謝，榕綻一直以來的支持，最後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