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51.種子
馬志偉自從上次與春霞在咖啡店分開后，便沒再去拜訪過，這次來雖說有打電話，春霞還是有些驚訝。
她的家中一如既往地種植了很多的綠植，看得出春霞有在精心澆水，植物長得都很精神。
“看起來你還保持着以前的習慣啊，這些綠植都很精神呢。”馬志偉恭維道，春霞爽朗地笑道：“一直以來的習慣了呢，看到這些植物，我的心情就會很好。”
“心情好最重要啊。”
“是呢，你說得一點都不錯呢。”這時春霞已經領着馬志偉進到了裏屋，並撕開了一個紅色的方形尼龍袋。
她從袋子裏取出了茶葉，放進了玻璃杯，一邊給馬志偉泡茶，一邊詢問道：“聽說後天你就要走了。”
馬志偉接過熱氣騰騰的茶水，橘紅色的茶葉已將茶水染紅，他謙恭地說道：“是啊，該去工作了。”
“說起來吃些我們溪南的土特產吧，你很久沒吃了吧。”於是她又開始忙活起來，翻出了芋艿餅，杏仁桃酥，苔菜千層餅，牛皮糖。
“太客氣了呢。”馬志偉說完，選了桃酥，說起來他確實許久沒嘗過這裏的桃酥了，許是太長時間沒有回來了，家鄉的桃酥也沒曾經那樣的酥香甜美了。
春霞坐了下來，繼續說道：“聽說你太太跟你是同一所大學裏出來的啊。”
“是呢。”
“大學畢業后還能在一起，真是幸福啊。”
“嗯。”馬志偉沒有展開殷桃與月月的話題，對他來說著實是個敏感的話題啊。他不禁喝了口茶，茶水甘甜，香味醇厚。
“是鐵觀音啊。”
“是呢，我老公很喜歡，家裏一直買這種鐵觀音。”
“聽說你老公是糕餅店的老闆。”
“嗯，是個實在人，在溪南有家餅店，這些都是自己家做的。”她指了指面前擺出的土特產。
“真是令人驚訝呢，你會嫁給糕餅店老闆。”
“都是緣分嘛，不是嗎？”
“是啊。”馬志偉默然。
客廳的鐘顯示9點一刻，這個點恐怕春霞的老公還在店裏忙活，春霞不明馬志偉的來意，問道：“今天怎麼會想到來我家的。”
“主要是跟你說一下，我想給月月寫個墓志銘。”
“怎麼會想這個事的。”
“我其實想了很久了，但真正下決心做這件事，是想趁着自己還有想法，就做了，也是將自己的思念寄語遠去的愛情的一種意思。”
“這樣啊，”她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傷感，但嘴角卻呡出一絲笑容，說道：“是要徵得我同意吧。”
“拜託了呢。”
“我會跟父母也去說的，你真是個重情的人，看起來月月唯一沒有看錯的男人就是你了，可惜從一開始她就沒認真對待你啊。”
說到此她那張略顯枯黃的臉低下了，馬志偉安慰道：“你還在自責嗎？”
她搖搖頭說道：“經過這麼些年，我已經放下了，如果當初我沒離開月月，也許她就不會走，這種話不會再亂說了，就算我留下了，恐怕月月也活不長，我實在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什麼，不過痛苦是一定的。”
“她究竟有沒有患病？”
“從跡象上來看是抑鬱症沒錯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思來想去，總算理清了一些思路，如果說我的離開，是將她精神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那麼接二連三的玩弄感情的她自己，才是打開地獄之門的唯一的鑰匙。”
“其實我今天過來，除了墓志銘的事，還有就是想聽一下你跟月月的事。”
“你想聽的話，我都告訴你，所有。”
“好的。”
春霞將手放在膝蓋上，開始回想曾經的往事。
小月出生的時候，春霞便在身邊，當時她記得很清楚，漆黑的夜空中掛着一輪極亮的彎月，媽媽就給她取名叫子月了。
從小她就是個調皮的孩子，春天沿着清水河畔放風箏，夏天在樹上捉知了，秋天順着山坡采楓葉，冬天赤着手玩冰溜子。
在這一天天的鬧騰中她也漸漸長大了，原本如男孩子般的模樣，一到初中，一下子變成了美人坯子，女孩子真的是應徵了那句話，女大十八變。
她愛唱歌，也愛跳舞，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老師和父母都喜歡這樣的孩子，甚至是春霞也喜歡。
就在眾人的期盼下她漸漸出落地不可方物，春霞漸漸感到妹妹的威脅，在美貌上她已經不輸給自己了。
好在那時春霞將精力投入到了學業之中，也沒去所想，姐妹之間相安無事，只是難為了父母得每次遷就妹妹，給春霞買東西時總得偷偷摸摸，為此月月沒少與她吵架。
終於春霞高中畢了業，遠去明州讀書，為此月月送她乘上動車的時候，大哭了一場，姐妹情深的場景，春霞至今還記憶猶新。
事情發生在春霞大二那年的暑假，此時月月正值青春萌動的時候，偶然間春霞回到家，發現了月月寫給男人的情書。
在瞞着父母的情況下，春霞嚴厲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封情書嘍。”
“你這麼小的年紀暗戀別人。”
“也沒什麼吧。”
“這可不行，你還在讀書，就算不讀書，也不行。”
“姐姐真是的，我可見你也跟男孩子約會來着。”
“姐姐已經成年了，有戀愛自由的權利，小月可不行，畢竟太小。”
“姐姐。”她氣得單腳蹬地，卻把腳給傷了。
春霞立刻讓她坐好，脫去了她的鞋襪，腳後跟紅了，這時她驚奇地發現月月已經擁有了一雙女人的腳了。
纖細白皙，是可以誘惑人了的。
在那次吵過之後，消停了一個月左右，在春霞離開后回到明州，一個晴天霹靂的事情降臨了。
月月竟然吃了大量的安眠藥，春霞是凌晨才到的醫院，她怎麼也沒想到月月竟然會如此的衝動。
看着床上虛弱的月月，春霞既想罵她，又怕刺激到她，眼前自己可憐的妹妹究竟受到了怎麼樣的刺激，才會走上這條極端的路呢。
後來她明白了，原來月月是喜歡上了自己的教科學的老師，而那個老師呢，卻喜歡上了別人，當然是拒絕了小女孩的追求了。
為了引起那個老師的注意，她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傷害自己。
當然那個老師後來來看過月月，不過也只是禮貌式地回敬，從出事的那天來過之後，便不再來了。
從那之後月月變得不那麼活潑了，她很多時候就聽聽歌，寫寫字，看看青春小說之類的，變得文靜的她在中考中發揮很好，考上了理想的高中，為此父母喜極而泣。
可是這件事埋下了一顆絕望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