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雪花
2002年的第一場雪
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
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
每當手機里放起這首曲子的時候,馬志偉總能回憶起那刻的片段,雪夜下的擁抱,溫暖卻短暫,那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呢。
絨毛般的雪片紛紛揚揚地從無垠的天空飄落下來,還記得那時同學們紛紛朝着二樓的窗口向外觀望的場景呢,那時馬志偉坐在二樓的窗口位置,望着雪片將寬大的操場覆蓋,望着眼前萎靡的水杉樹裹上銀裝,望着同學們一下課便信馬由韁地在雪地上玩耍,不知疲倦。
放學后,馬志偉也好好地在雪地上玩耍了一把,他想起了小時候老爸領着他在雪地上堆雪人,他呢也心頭一熱,着手嘗試着堆起了雪人玩玩,操場上同學們彷彿都回到了童年,玩起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一張張被雪凍得通紅的小臉上洋溢着純純的笑。
陽光此時已從厚厚的雲層中出來了,經過一天一夜的鵝毛大雪,潔白的視覺衝擊着每一個人的眼球,冰雪世界一下子便出現在了眼前,純白的雪是那樣的誘人,此刻馬志偉已滾起了雪球,越滾越大,已將雪人的肚子整成了形狀。
殷桃也過來湊熱鬧,她戴着彩色的毛線帽,手上戴着厚厚的毛衣手套,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一身乾淨整潔的校服,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很可愛。
“那你幫我撿些枯樹枝吧。”馬志偉說道。殷桃點點頭,興高采烈地去尋找枯樹枝去了。見殷桃去忙活,馬志偉趕緊繼續滾起了雪球,差不多剛剛雪人肚子一半大的時候,他將雪球放在了大雪球上,這時月月也蹦蹦跳跳地過來了呢。
“你在玩堆雪人呢。”
“是呢,不過才開始呢。”馬志偉笑臉盈盈地說道。
月月俏皮地說道:“我也打算堆一個呢,在你旁邊堆一個。”
馬志偉欣然答道:“好呢,擺個造型。”
這話剛說完,月月已經脫去了厚厚的手套,露出了白皙的小手。
“不冷嗎?”
“嘻嘻,玩雪的話怎麼能戴着手套玩呢,要充分感受到雪的溫度呢。”說完她捧起了雪,也試着堆砌起雪人來。
“嘻嘻,怎麼樣呢。”不一會兒便在馬志偉身邊堆砌起一個擁有着腰身的雪人,不過這雪人可很怪。
“怎麼堆得如此玲瓏有致的身子,好怪。”馬志偉奇怪地問道。
“嘻嘻,你的是男生,我的是女生嘛。”
“女生就要堆成這樣的嗎?”
“當然,女生總得有該有的東西吧。”月月伶牙俐齒地辯解道。
“你指的東西就是這個還有這個?”馬志偉用手指點了點雪人身上隆起的胸部,還有凹陷進去的腰部,更讓人稱奇的是雪人還有圓潤的臀部,看起來半個身子陷在雪地里,也許因為還沒成型的緣故,顯得怪異。
“樹枝撿來了呢。”殷桃高興地送來了樹枝。馬志偉滿意地點點頭,將樹枝插在了雪人的兩側做手。
“你的雪人可真怪呢。”殷桃看着月月堆得雪人嗤嗤笑道。
“哪裏怪了呢?”
“你瞧這雪人胸口大大的,腰細細的,好像還有屁股哩。”見殷桃嗤笑的樣子,月月生氣道:“雪人也分男女呢,只是你沒見過罷了。”
“那麼說你堆得是女雪人。”
“當然,我還有個故事呢,你要聽不?”
“關於女雪人的故事?這可新鮮呢。”殷桃饒有興趣,馬志偉此時用黑色的泥土做雪人的眼睛,嘴巴用操場上的煤渣畫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月月此時手上也不停歇,已經將枝杈裝好,嘴裏則說著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漁村,那裏的人們都以打漁為生,有一天海上飄來一個少女,那少女整個身體扶在一個粗大的木頭上,就這樣被當地的人救了起來,人們詢問她從哪兒來,不想那少女既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一時沒有辦法尋找她的親人,還好有一戶好人家把少女留在了身邊,少女每日每夜總會坐在沙灘前看着太陽東升西落,就這樣一天天的,少女長大了,出落的非常的漂亮,整個漁村的男子見到她都神魂顛倒,為她的美貌所折腰,很自然的漁村裏的惡霸看上了她,準確的是看上了少女的美貌,執意要她,那時少女已有喜歡的人,那個人是救了他的男子,此時他也已經長大,而且兩人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男子關心愛護着少女,少女也願意委身於男子,兩廂情願,多麼好的一段姻緣呢。”
這時月月不再講故事了,問道:“毛衣手套的這條長長的紅線給我的雪人當紅唇吧。”
“這可不行,你故事只說了一半呢,如果不把故事講完,我可不給。”殷桃看起來對月月講的故事很感興趣。
“嘻嘻,好吧。”月月繼續說道,“惡霸無論給多少美麗的衣服,多麼華麗的首飾,少女都不為所動,漸漸地惡霸發現原來少女喜歡那跟她青梅竹馬長大的男子,他便設下了陷阱,投了下一大筆金錢,說是只要到漁村對岸的一座小島上找到祖父藏的遺物,便能得到這筆錢,競爭非常的激烈,女孩的情人家裏窮,於是惡霸主動誘導勸說男孩,終於男孩為了娶女孩落入了惡霸設下的陷阱,那惡霸暗中買通了殺手混入了尋找遺物的人中,當然目標就是少女喜歡的男子。”
“真可怕。”說話間殷桃因為這個故事的情節而感到不住汗毛直豎。月月粲然笑道:“是不是感到后脊背都灌進了冷風。”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了,少女喜歡的人怎樣呢。”
“當然在那次尋找所謂遺物事件中永遠的消失了。”
“那可憐的少女後來得知真相了嗎?”
“起初是沒有呢,只當做了意外失蹤事件處理,當失去了男子后,少女整日守望着波濤洶湧的大海,希望能等到他,而救了少女的男子的媽媽也因為兒子的音訊全無,一時想不開,病重而亡。”
“那個惡霸呢,沒強行霸佔少女嗎?”
“惡霸當然想,可是只要一靠近少女,他便渾身寒冷,久而久之便打消了主意。”
“這怎麼回事?”
“少女的心死了,身體也漸漸冰凍了起來,在一日復一日的守望中,她竟兀自變成了一座冰雪人,遠遠地望着那已經不可能回來的愛人。”
“真是凄美,可是惡人還沒惡報呢。”殷桃忿忿道。
“別急嘛,還沒說完呢,”月月此時嘟着嘴,思索了一會道,“那惡霸見月月已然化作了雪人,更是憤怒極了,心想要將這雪人砸碎,對着雪人咒罵道,‘你男人早死在了對岸的島上了,跟你說了吧,這事就是我找人乾的,你不是痴情嗎?不是戀戀不捨嗎?我偏偏要叫你們永遠不能在一起’說完抄起了鏟子砸向了雪人,嘴裏還喃喃道,‘看我把你砸得稀爛,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在鏟子下去的一剎那,雪人裂開了一條細長的縫,從雪人里破殼而出一位絕美的女子,女子的臉色奇白,背部如透明玻璃般長着一對大大的翅膀,雪白的銀色長發在海風中飄蕩,身上如寶石般閃着奪目耀眼的光芒的透明衣飾冒着冷氣,她騰空而起,巨大的海浪竟在一瞬間凝結了起來,周圍的一切包括那惡霸也凍成了冰棍,只看那絕美的女子對着惡霸輕輕吹了一口氣,惡霸立時化為了齏粉,而她冉冉升起,飛向了天際。”
“總算惡有惡報呢,可是她怎麼了?她成仙了嗎?”
“別急,聽我說完。”月月這麼一說,殷桃不再多嘴了,月月繼續說道,“原來她是冰雪女王呢,人家是來經歷情劫的,就像呂洞賓要歷經七世情劫,方可得道成仙一樣,在這一刻她心如冰清,還原成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了。”
“那跟你堆得這個雪人有啥關係?”殷桃奇怪道。
“說不定我堆得這個女雪人也是冰雪女王的化身呢,說不定會破繭成蝶呢,這又有誰說得准呢。”
“啊,還真有可能呢。”殷桃竟隨聲附和了起來,這令一旁的馬志偉略顯吃驚,看兩人聊的正嗨,頓時舒了口氣。
“啊,完成了,謝謝你的毛線呢。”
“謝謝你的冰雪女王的故事呢。”
“我瞎編的呢。”
“嘻嘻,知道,但很有趣。”月月和殷桃兩人相視而笑。
這時馬志偉的雪人也堆好了,月月將兩個雪人的枝杈交叉在一起,對着馬志偉莞爾一笑。
“拍張照片做個留念吧。”月月帶了數碼相機。
“看來你早有準備呢。”殷桃說道。
“嗯,一起嗎?”
“好的呢。”於是兩個小女生圍着雪人一通亂拍,樂此不疲,期間馬志偉也被捲入其中,拍了幾張。
其中一張照片依然留在馬志偉的秘密的柜子裏:月月嘟着嘴,被雪凍得紅彤彤的小手貼在自己的小臉上,彎彎的眼睛裏藏着快樂,一旁的馬志偉則笑臉盈盈地看着這個笑得如此開心的女孩,男雪人和女雪人的枝杈相交,男雪人有黑黑的笑臉,掛着那時馬志偉灰色的圍脖,女雪人有紅紅的笑臉,掛着紅色的圍脖,帶着殷桃帶着的彩色毛線帽子。
那一天月月跟殷桃也成了好朋友,夜晚馬志偉陪着月月回家,此時白雪覆蓋的街道已被車輛和人們踩得稀爛,只留下那濡濕的骯髒的雪漿肆意橫流。
走着走着忽然一下子,馬志偉被一塊白雪砸中了腦袋,冰冷的雪偷偷藏進了那溫暖的衣服里,令馬志偉反應頗大。
“哎呀,真是糟糕呢,天降大雪塊呢。”月月取笑道。馬志偉則抖了抖身體,將衣服里的雪儘力弄出來。
一路的香樟樹上依舊帶着白帽子,不過呢這白帽子時不時襲擊着從它下面走過的人,不管老弱婦孺一視同仁。
夜風更顯寒冷,馬志偉跟月月走在漆黑的武山,月月下意識地將手插進了馬志偉的口袋。
冰冷的觸感使得馬志偉也不禁哆嗦,只聽月月輕聲喚道:“冷嗎?”
馬志偉強裝鎮定道:“不冷。”
“抱緊我,好嗎?”
“怎麼突然——”馬志偉話還沒說出口,月月已靠在了馬志偉的胸口。
“吻我吧,請吻我吧。”
面對眼前少女的殷切期望,馬志偉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她,兩人甜蜜地擁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