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畜生!

第八十二章 畜生!

隨着越來越深入敵人後方,所見愈加觸目驚心。

三八線以南的老百姓很多已經逃離,因為南韓軍和美軍燒掉了他們的房子。

聯合國軍組織兵力想要反攻,但是剛剛經歷一場大潰敗的軍隊早已經如同驚弓之鳥,毫無戰心,士氣低迷。

我們看到的敵人大都低垂着腦袋,毫無鬥志。

士氣這個東西說來玄乎,但其實真真正正存在在軍隊之中,而且傳染性極強。

當一支軍隊高歌猛進、百戰百勝的時候,士兵們一定是士氣高昂的。他們會有一種感覺,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就如同現在的我們!

但是當一支軍隊經歷大潰敗,就真的是兵敗如山倒。別管以前是多麼強硬頑橫的部隊,都會士氣低迷到底,毫無戰鬥意志,變得一觸即潰。

聯合國軍撤退到三八線附近就停止了撤退,表面上向中國提出罷兵和談,但其實卻一直在嘗試重新組織部隊。他們將士氣完全渙散,損失慘重的軍隊調到後方。讓那些戰鬥力保存相對完好的部隊在前線修築防線,企圖反攻。

但是即便如此,美國人和南韓人依舊沒有打贏志願軍的把握。甚至可以這麼說,敵人害怕我們!

他們的高層軍官叫囂着使用‘原子彈’消滅中國人!要血洗紅色中國!但其實不過是強打士氣以掩蓋自己的心虛罷了。

如果真的有把握打贏我們,二次戰役又怎麼會潰敗得那樣狼狽。炸毀所有來不及帶走的重裝備,只求能逃跑的快一點!

如果真的有把握反攻,又怎麼會將整個三八線的第一道防線全部交給南韓軍來防守?分明就是恐懼志願軍的進攻,去讓這些南韓軍隊作為炮灰和緩衝罷了。

我們時而行進在公路上,時而穿行於山林。這裏是敵後,我們需要十二萬分地小心謹慎,一旦被發現,沒有任何人能夠救我們。

而且,我們面對很大的難題是,雖然有地圖的指引,但是很多時候當我們需要繞過敵人哨卡的時候,卻不得不鑽進山林中自己找路。有些地方山裡並沒有路,甚至需要我們自己去開一條小徑出來。

美軍建立的防線並不像南韓軍隊那樣外緊內松,漏洞百出。他們建立的防線表面看上去並不猙獰,但是卻着實讓人很難找到空子。

我們一行人已經在美軍陣地前潛伏了一天一夜,但都沒有找到靠近他們工事的機會。美軍構築防線的山頭大多用鋼材進行加固,防炮擊能力極強。單兵坑和戰壕很多都是用工程機械和徵調民夫來構築,修築的很堅固。而且美軍在構築工事的時候,將一些重要的目標,比如指揮部、迫炮陣地、重機槍陣地都隱藏起來,半埋入式或者直接做成暗堡。炮兵群在整個防線的後方,被層層保護起來。

我們志願軍大多倚靠迫擊炮和山炮、野炮作為火力支援。這些炮不僅射程很近,而且威力很小。迫擊炮射程不過兩三公里,山炮野炮的射程也才七八公里。炮的口徑小,威力就小,啃啃南韓軍隊的土木工事都極其吃力,像美軍這種用鋼材加固的工事,根本就是撓痒痒。

反觀美國人的大炮,口徑很大,大多都是大口徑的榴彈炮,威力極大而且射程很遠。美國人的炮兵普遍射程在十幾公里以上,甚至有些炮使用增程彈可以達到二十多公里。而且美軍榴彈炮的威力極大,我們費盡心思挖的戰壕,很多時候一輪轟炸加上炮擊,就變成淺坑。甚至在有的時候,美軍一發重炮炮彈,能報銷我們一個排辛辛苦苦構築一晚上的陣地。

‘大拖油瓶’說我們的炮兵因為和美軍炮兵射程差距太大,所以很吃虧。

射程差距大,這就意味着我們的炮兵在他們的射程內,而他們的炮兵卻在我們的射程之外可以隨時壓制我們。我軍炮兵就不得不打一輪炮就立即轉移陣地,換新的陣地。

因為一輪炮打完不超過三分鐘,敵人的炮兵就能根據測算找到我軍的炮兵陣地,繼而進行摧毀。但是因為我們的炮射程近,威力小,夠不着他們,敵人就可以肆無忌憚地不更換炮兵陣地連續對我軍發起炮擊。

上一次戰役就曾經發生過很多次,我軍進攻部隊受阻,炮兵兄弟拼了命,連續發射,結果被美軍炮火覆蓋出現重大傷亡的情況。

我們一行八人,穿着偽軍的軍裝,在公路上散漫地走着,努力讓子更像一群干敗了仗、毫無戰意的南韓軍。因為這路上經常能遇到這些小股小股的散兵,他們疲累不堪,或者飢腸轆轆。

路上遇到的民房幾乎都被燒毀,老百姓早已經跑的不見蹤影。

美國人自己都不知道志願軍再一次發起進攻的時候能不能抵擋得住,便提前做了敗退的準備。將老百姓趕往南方,沿途所有的民房都被燒毀。一旦志願軍進攻,他們防守不住,就可以隨時撤離。而這個時候留給志願軍的,是一片什麼物資都找不到的焦土,零下三十度的荒原。

突然,前方傳來凄厲嘶啞地痛哭聲,其中還夾雜着有氣無力地哀嚎。

其實這樣的哭喊聲在朝鮮聽到的已經夠多,但我們出於本能還是跑上前去看個究竟。

一座剛剛開始起火燃燒的民房,破爛不堪的木頭大門已經倒塌破裂。小小的房子本就已經破敗不堪,甚至到處漏着風雪。

那裏面有人!

“先去救人!”班長對我們命令道。

但當我們衝進民房的一刻,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狹小破舊的木房子裏,一片狼藉,明顯是剛剛被劫掠過的樣子。

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個大約只有七八歲的男孩兒倒在血泊之中,腦門當中挨了一槍,半邊腦袋都被掀掉。裏面是一張炕,上面躺着兩具衣衫破爛的女屍,下身赤裸,大腿上滿是傷痕,**被刺刀刺地血肉模糊。兩具女屍看着年紀不大,但是面目猙獰,臨死前定是受了極大地**和痛苦。炕旁邊的地上還躺着一具女屍,年齡較大,胸前一槍,已經斷了氣。屍體都還沒硬,應該死去沒過多久。

一個已經瘦的皮包骨頭、穿着件破舊棉衣、滿臉胡茬,頭髮髒亂的中年男人正跪在炕邊的屍體前嚎哭,聲音凄厲、沙啞,還有些無力。

中年男人回頭看到衝進房子的我們,血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我們還穿着偽軍的軍裝。

一絲驚慌過後,中年男人血紅的眼睛變得猙獰可怖,仇恨地看着我們。

沙啞的嗓子喊叫着我聽不懂地朝鮮話,幾近失聲。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突然向我們撲了過來,一把掐住距離他最近的小吳的脖子,將小吳壓倒在身下。

我們也知道肯定是被這男人誤會我們是李承晚的部隊,所以趕忙上前解救小吳,拉住那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看着兇惡,但瘦得皮包骨頭的身體早已經沒多少力氣,被我們輕易架開。被我們架開的中年男人還在掙扎着,向我們嘶吼着,仇恨地瞪着我們。不用‘大拖油瓶’翻譯我們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大拖油瓶’跟中年男人用朝鮮話解釋道:“老鄉,別怕別怕!我們不是李承晚的軍隊,我們是中國人民志願軍的偵察兵,不是來害你們的!我們是中國人民志願軍!不是李承晚的軍隊!”

‘大拖油瓶’上前去用朝鮮話跟他解釋了半天,那中年男人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通過‘大拖油瓶’的翻譯和解釋,我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情況。這個中年男人叫章德泰,本地的農民。一家人本本分分生活,老老實實務農。家裏一個大兒子被拉壯丁當了兵,剩下兩個女兒和一個七歲的小兒子。妻子身體不太好,一家人生活的很貧苦,但是一直沒發生什麼大事。

前段時間,李承晚的部隊來到家中,要將一家人趕走。說是這裏很快將會被北邊佔領,不能讓他們這些老百姓投靠北邊政權。章德泰拒絕了這些李承晚的士兵,他們家一輩子住在這裏,哪裏也不想去,而且大兒子就在李承晚的部隊中當兵。那些士兵罵罵咧咧,但是沒有難為章德泰就離開了。

可是又過了沒兩天,又來了一隊李承晚的兵。他們需要徵調民夫去美軍防線修築工事。妻子的身體不好,章德泰便出言拒絕,可是那些李承晚的兵直接將章德泰用繩子綁起來搶行帶走。

章德泰到了美軍陣地才發現,陣地上還有很多和他一樣從附近強行徵調過來的民夫在修築工事。

他們這些民夫不是軍隊裏面編製的士兵,所以根本沒人給他們飯吃。有的美國兵善心大發了,賞他幾口餅乾,有時候就只能餓着。

章德泰一邊抽泣,一邊混亂地說著,話語間含糊不堪。

‘大拖油瓶’艱難地翻譯着:“死了好多老百姓,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

章德泰找了個機會從美軍陣地逃了出來,跑到家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一群李承晚的兵從自己的家中出來,坐上一輛卡車跑了,臨走還放火要燒自己的房子。

章德泰跑進房子,就已經看到一家人都已經橫遭不測。

我忽然想起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們還在公路上看到三四輛卡車拉着幾十個偽軍向北開,像是要去往前線。車上的南韓兵還一路唱着歌,很高興的樣子。那時候臭不要倆的還在說:“不知道這幫送死鬼瞎開心什麼?搞得好像是打了勝仗似的。”

“這幫畜生!”小吳恨恨地說道,他的脖子上還留着被章德泰死命掐出來的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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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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