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還沒好?
沒等二排長魏喜春回話,薛連長已經帶着人往山頂爬去。
一邊爬,一邊向五連的其他人喊:“撤!撤到反斜面!”
王指導員也帶着衛生員,抬着傷員往後撤。
我們有些楞,但扭頭又看見一連的人已經在撤退。
他們比我們撤退的速度還要快,顯得特別積極。
什……什麼情況?
一排和二排的人全都一臉茫然。
但軍人就要服從命令。
不管我們怎麼想,現在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我們就要服從。
於是大家短暫收拾東西,也不去管美軍的屍體和那些掉落的槍支彈藥,往山後撤退。
只有鄧楊順手撿了美軍一個鋼盔,戴在了自己腦袋上。
五次戰役結束以後,志願軍沒有再發動過大規模的運動戰攻勢。後勤便跟了上來,不僅有了更多的重裝備,我們這些步兵也不用再輕裝長途行軍。
部隊裏裝備鋼盔的情況,便越來越多。
尤其是機槍手,本來就是在戰場的第一線,最危險的位置,也是敵人重點打擊的目標。
很多部隊已經給機槍手裝備了鋼盔。
我們連還沒有,鄧楊便順手順了一頂。、
只是美軍的鋼盔很大,能蓋住鄧楊的半張臉。
我甚至懷疑,他帶上鋼盔還能不能看見前方。
撤到了反斜面並不表示所有人可以輕鬆下來,除了我們班被留在山脊監視情況之外,其他班排都變成了地鼠。
被炸毀的美軍碉堡,在志願軍眼裏也是寶貝。
大塊的混凝土塊用來做了防彈的牆體,裸露的鋼筋被鋸斷帶了回去。他們會被交給工兵的兄弟們,熔煉之後做成鐵鍬、鎬頭之類的工具。
就連美軍修建工事的鋼板被我們繼續利用,搭在戰壕上面,覆蓋上土和木頭,做成了新的掩體。
美軍在自己陣地上屯了不少罐頭、壓縮餅乾之類的應急食物,此刻全都屬於我們。
這些美國兵,平日裏總有新鮮的食物供應。那些午餐肉罐頭和壓縮餅乾都是應急食物,放到發霉也很少有人去吃,倒是便宜了我們。
但是沒有找到水果罐頭,美軍的水果罐頭很甜,糖水最好喝。
三排的戰士甚至在美軍的一個被炸塌的碉堡里,挖出來兩箱藥品。
這可是最珍貴的東西,王指導員高興地一蹦三尺高。
我們不懂,明明已經將整個陣地都拿了下來,但是為什麼要撤回來。
這樣一來,不就是將那邊的整個斜面都還給敵人了嗎?
不解的人不止我一個,二排長魏喜春直接去找薛連長講理。
陣地是戰士們用生命搶奪回來的,可不能就這樣再扔掉。
但薛連長此時正在一連長面前眉飛色舞,叫囂着讓一連長親手給他洗衣服。
“小戰士洗的我可不答應,我這衣服要你親手洗!”
一連在奪取陣地的時候落後了二排幾步,打賭自然是我們贏了。
此時面對薛連長的咄咄逼人,一連長卻陪着笑。他心裏歡喜着呢,看到五連的戰鬥力,他為自己犧牲的老戰友高興。
於是很乾脆地便答應了連長提出的過分要求:“沒問題,你小子的襪子褲頭,老子也幫你搓了。”
這下輪到了我們連長憋紅着臉。
男子漢大丈夫,讓別人洗個衣服還能嘚瑟一下,但這私密的褲頭襪子,總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可我們陣地上實在沒水,就是想自己洗也不可能。所以憋了半天,薛連長還是有些窘迫。
這時候魏排長不忿地找了過來,見到薛連長就委屈地問道:“連長,為什麼要撤回來啊?你得給我們二排一個說法!我們又不是守不住陣地!憑什麼就這麼讓給美國鬼子?”
一連長在一旁一聽,倒是一樂:“我記得你,剛才你炸了敵人的碉堡!好樣的!”
魏排長點了點頭,卻直勾勾盯着薛連長,讓薛連長也有些不自在。
但薛連長卻說道:“慌什麼,你還怕咱們吃虧?看你那小家子氣的尿性,咱們讓給美國佬,看他們敢要麼?”
一連長在一旁笑着,也一臉輕鬆:“你覺得你們連長傻,還是我傻?”
“啊?”魏排長有些愣。
我們在山脊上,看着魏排長和薛連長爭辯,笑成一片。
就在這個時候,陳嘉率先喊了一句:“有情況!”
天空驟然亮了起來。
美軍用迫擊炮向我們這邊的天上打了幾十顆照明彈。
緊接着,就聽見一陣轟鳴。
兩架‘黑寡婦’飛了過來,扔下來幾顆凝固汽油彈,然後一個爬升,匆匆離去。
現在是晚上,美軍的飛機又剛剛遭到了志願軍防空炮的襲擊。
這些美軍飛行員心裏比地面部隊還要虛。
現在的志願軍已經遠遠不是戰爭初期的志願軍,我們有了非常強大的地面防空火力。
對於美軍飛行員來說,白天的時候還能好點。晚上卻開始變得有些危機四伏,你根本不知道哪裏會埋伏着志願軍的一個防空炮陣地。
凝固汽油彈在山坡上炸開,將山坡上的樹林點燃。
山坡變成了一片火海。
大火持續燃燒了十多分鐘,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愈加熱烈。
這時候,美軍的遠程炮火,帶着呼哨聲,狠狠地拍在了山坡上。
為什麼說是拍呢?
因為他們的炮兵營十幾門大炮,打了齊射。
十幾發炮彈同時着地,整個小高地都跟着震了兩震。
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席捲大半個山坡,將正在燃燒的小樹苗吹得東倒西歪。
第一輪炮火的硝煙還未散盡,第二輪就呼啦啦地一下蓋了過來。
我們不管,任憑它狂轟濫炸。
反斜面本來有美軍的戰壕,可是被我們的炮火炸毀了不少。
現在後面工兵的兄弟增援了上來,開始動用炸藥幫我們挖工事。
美軍的炮火又持續了十幾分鐘。
原本正在被凝固汽油彈燒灼的樹林,被生生炸得熄滅。
我心想,這玩意兒用來撲滅山火倒是很合適啊。
狂轟濫炸剛剛停下來,就聽到山下有了新的動靜。
我冒出頭往山的那邊看,看見山下黑壓壓一大片。
好幾百頂鋼盔攢動着,跟在二十幾輛坦克的後面已經逼近到了山腳下。
“準備戰鬥,不許越過山脊!”薛連長和一連長几乎是同一時間下達的命令。
話音未落,那一大片黑壓壓的美國兵便開始爬山。
薛連長臉上露出了鄭重的神情,問道:“好了嗎?”
我順着薛連長的話看過去,卻看到炮觀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我們身邊。
“報告五連長,還沒!”
“怎麼還沒好?到底靠不靠譜啊?”
“馬上馬上!”
“還他娘的馬上?再馬上敵人的刺刀就要頂臉上了!”
此時美國兵已經爬到了半山腰,一點點逼近剛剛遭到堅決阻擊的位置。
他們小心翼翼,但沒有再遇到任何抵抗。
二十幾輛坦克在山下一字排開,有三輛坦克開上了山。
美國兵越過了剛才我們的陣地,開始向著山頂壓了上來。
一連長這時候也摸了過來:“怎麼還不來?”
薛連長聳了聳肩:“說是還沒好。”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