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儘管很多人都將戰爭中雙方的鬥智斗勇比作棋局,亦或是後世的學者們總是喜歡將戰爭雙方的力量進行對比,想要從棋局式的對比中找出戰爭中雙方輸贏的原因。

但其實這句寫在《孫子兵法》開篇第一句的話,就已經將戰爭的本質說得十分清楚。戰爭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更不是兩個朋友之間的一盤棋局。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戰爭,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你死我活的廝殺,沒有什麼公平而言。不管我用盡坑蒙拐騙、陰謀詭算,只要能贏,那就是真正的勝利。在戰爭中,從來就沒有人跟你說公平這個詞。即便是春秋時期那種不講究戰術,只是拉出軍隊在平原上相互衝擊,一戰賭國運的貴族遊戲,也尚有兵力佔優打兵力劣勢,優質兵器打劣質兵器。更何況這種將戰爭視為兒戲的貴族遊戲,早在戰國時期孫臏兩次伏擊龐涓的經典戰役之後,就已經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我可以利用堅固工事大量殺傷攻堅敵軍,為什麼要犧牲我的部隊和你玩兒什麼運動戰?

我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包圍殲滅敵軍,為什麼要跟你用同樣規模的軍隊互懟?

我可以用夜戰偷襲和伏擊的方式取勝,為什麼要用我佔劣勢的武器裝備在白天和你打?

小吳纏着李建坤,讓他講抗戰時候的故事。李建坤說,日本軍人的單兵素質是很厲害的。在上海的時候,他們一個營三百多人防守的陣地,被日軍一個小隊幾十人壓着打,甚至還被突破陣地。

我問班長日本鬼子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傳說中的青面獠牙,因為我小時候就經常做夢夢到青面獠牙的日本鬼子。班長笑着說,其實在長相上,日本人長得和中國人沒什麼區別,就是個子小了點。

之後班長跟我們幾個新兵講了很多以前打日本鬼子的故事,說日本人怎樣狡猾地正面進攻牽制你的防線,用輕裝部隊進攻你的側翼,然後迂迴穿插到你身後切斷你的退路;說日本鬼子的槍法,三四百米開外就能用步槍精確射殺在戰壕中不小心露出身體的戰士;說日本人的拼刺技術,在抗戰初期,經常三四個士兵一起都刺殺不過一名日軍。

班長的拼刺刀我是見過的,他讓你先出手他后出手,結果他速度快的能后發先至。實戰拼刺的時候,我在一旁甚至都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他腰上一擰,手腕一抬就將刺刀刺入敵人的胸膛。而但我問班長他的拼刺技術放到日軍中算不算最好的時候,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班長說,他的拼刺刀技術還是八路軍時候日本教官教的,到了抗戰後期才勉強能在拼刺刀上和日本鬼子一戰。但抗戰後期,日本新兵不論是單兵素養還是兵員素質,都是遠遠比不上抗戰初期的。班長自己承認,即便是以他現在拼刺刀的技術,放在抗戰初期的日軍中甚至做不到拔尖。

李建坤說,正面戰場上經常有一二百個日軍就能正面擊潰上千人防線的事情,也曾有數千人潰散的潰兵,被幾十個日本人追着打的戰例。即便是抗戰官兵滿腔報國熱血,但往往根本打不過日軍。如果日軍只是士兵訓練好,裝備好,那抗戰初期投入大量部隊進行大規模會戰不說能打贏,但好歹也是有機會可以拿人命填出一個平手的。可是日軍並不是只靠裝備取勝的,日軍本身非常善於使用各種步兵戰術。

人家士兵比你強壯,訓練水平比你高,裝備比你好的不是一丁半點,卻還在戰術的使用上比你高明。這種仗,就不是你用人命往裏填就能打贏的了。

班長說:“打仗,就一定要用你最大的優勢去打敵人最大的劣勢,而不能和敵人的優勢去打消耗。而當你沒有優勢的時候,就一定要靈活的動腦筋,將自己的劣勢努力轉變成優勢。”

我覺得班長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有些似懂非懂。不過,即便現在不懂,我還是記住了班長說的話。

友軍的6個連將美軍一個加強連包圍在了兩三個山頭上,並對其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

由於我們的部隊和美國人的部隊的編製是不同的,雖然都叫連,但是其實人數卻並不相同。我們一個連戰鬥人員只有一百人出頭,而且都是手持輕武器的步兵。就算加上後勤、衛生員等非戰鬥人員,也不過一百三四十人。有的連能有幾頭騾子或者驢,卡車是肯定沒有的。一個連有時候可憐的連重機槍都沒有,輕機槍數量也並不多,一般一個連也才兩三挺輕機槍。情況好的連隊能有一門到兩門小口徑迫擊炮,有的連隊根本沒有迫擊炮,連擲彈筒都湊不出幾具。

而美軍的連,則是有坦克和步兵、炮兵合成的合成連。一個連將近二百號人,其中自己就有坦克、火炮、工兵。美軍一個連或者一個營的卡車,有時候比我們一個旅,甚至是一個師的卡車都多。

進攻從突然襲擊,在長時間的攻堅中,變成了強攻。兵力大概在3.5:1,但六個連的重火力加起來,還不如人家的一半。

美軍是據山固守,依託坦克和火炮構築了環形工事,用重機槍構建了大量了火力點。多層陣地相互支援,多個火力點交替射擊。天上還有飛機的支援,不斷用飛機掃射、扔照明彈,甚至是扔下凝固汽油彈。在近期的交戰中,美軍發現這種曾經在轟炸日本本土的木結構房屋和轟炸在緬甸的日軍有奇效的炸彈,對付中國軍隊也異常好用。這種用特殊凝固汽油製造的炸彈,可以將轟炸區域變成一片火海,火焰的溫度高達幾千度。即便是石頭,也能燒化了。

曾經在抗日戰爭後期滇緬反攻時期,美國飛機使用這種炸彈支援中國遠征軍。這種恐怖威力的炸彈在當時也被中國人稱為“燒夷彈”,而如今,這種炸彈卻落在了中國人的頭頂上。

反觀進攻方,沒有大口徑的火炮支援,沒有飛機,沒有坦克,有限的重火力就是幾門60毫米的迫擊炮和小作坊式的兵工廠生產的擲彈筒。對堅固的火力點,只能用人扛着炸藥包和集束手榴彈去炸。沒有重火力掩護,就只能讓士兵拉開更大間隔的進攻線去撲。

但儘管相差如此懸殊,我軍的進攻還是讓美國人膽顫心驚。輕機槍手貼到幾十米的距離掩護步兵向防線靠近,精確、持續的輕機槍射擊會一直堅持到他們被消滅。在這樣的掩護下,一個個三到四人的戰鬥小組,單兵之間間隔十多米,相互交替着在彈坑和一切遮蔽物中躍進。一旦靠近到距離陣地三五十米的距離,中國人似乎有着永遠扔不完的手榴彈。

中國人將不計其數的手榴彈扔到美國人的頭頂上,在手榴彈的爆炸中,數不清的中國士兵衝上來,用步槍、衝鋒槍甚至是刺刀和美國人近距離交戰。前面的士兵被打死,後面的士兵補上來。中國人像是海浪,一次一次發起衝鋒,但美國人卻並不是堅固不可破的礁石。

陣地前都是中國人的屍體,足足有二百多具。環形工事內,G連幾乎人人帶傷,還能動的活人只剩下了四五十個。一方野戰攻堅,一方是據山固守,但卻能打出這樣的傷亡比,不得不說,中國人的單兵素質是非常出色的,而且他們非常善於尋找陣地的火力薄弱處。每一次進攻,也許並不猛烈,但絕不是一起衝上去,而是進攻美軍覺得最難受的地方。如果中國軍隊有美軍這樣的火力支援能力,甚至G連的指揮官斷定,哪怕他們只要有一兩門榴彈炮,那他們早就已經當了英雄。

G連的一些士兵,步槍都已經打報廢,亦或是打光了子彈,甚至去撿了陣地前中國士兵屍體邊的武器。工事早已經面目全非,到處都是被手榴彈和炸藥包炸過的痕迹。中國人並不給他們留任何繼續修築工事的機會,輪番上來騷擾性的進攻。有的士兵將中國人的屍體拖到陣地前充當工事,不然就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子彈了。

陣地已經被中國人突破了很多次,最危險的一次十幾名中國士兵已經突破外圍陣地沖了進來。但他們身後的部隊被凝固汽油彈炸出的火海阻斷在幾十米之外。但是即便如比,這十幾名中國士兵還是端着已經沒有子彈的步槍和已經被染紅的刺刀對着陣地上已經嚇破膽的美軍發起了衝鋒。這十幾名中國士兵以全部陣亡的代價,換取了幾乎是相同數量美國人的性命。而最後的兩名中國士兵更是衝進人堆中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和爆破筒,和六七個美國人同歸於盡。

不管是誰面對這樣的進攻,都會膽戰心驚。這樣的景象將會成為存活下來的少數美國兵今後一生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戰鬥從傍晚持續到深夜,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但都傷亡慘重。只不過,美國人已經快要打光所有的彈藥了。求救消息在遭受到圍攻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發了出去,但久久期盼的援軍到現在連根毛都沒有。等不到天亮,中國人只需要再發動幾次進攻,就能耗光守軍所有的彈藥。

至於他們所等待的援軍,其實距離他們只有短短的1.5公里。但就是只有1.5公里,這支援軍卻始終無法和他們匯合,守軍甚至能夠聽到不遠處激烈的交火聲。此時此刻,這支援軍所面臨的困境,相比守軍,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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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抗美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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