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開啟
灰黑色調的大殿深處，高坐着四個身影。
他們隱藏在層層迷霧當中，看不清具體容貌身形，但是每個人都異常巨大。
似乎只要微微抬起手，就能摸到大殿的頂部。
大殿四周還立着許多石柱，它們將這座遼闊如天地的殿堂撐起來。
每根柱子下面都有十來個士兵。
一眼望過去，這些士兵數量不少，個個肅穆沉靜，動作整齊如一。
士兵們手持長槍盾牌，頭盔中流露的目光充滿肅殺。
黑灰色的甲胄將他們武裝到了牙齒，與大殿融為一體，就像身旁的石柱，默默守護這裏的穩定和次序。
腳步聲傳來，打破了殿內的氣氛。
只見一人由遠及近走來，他穿着一件寬大的斗篷，將整個身形都籠罩其中。
石柱上燃燒的火炬，將斗篷的細節也映照出來，竟然是由無數根灰色羽毛組成的。
隨着這人的走動，斗篷微微飄蕩，有無數道烏光在上面閃耀流淌。
這人在大殿的中央停下，無視士兵們警惕的視線。
他掀開斗篷上連接的兜帽，抬頭看向迷霧中的身影。
看到這人的真面目，士兵們紛紛躁動起來，他的頭部竟然是一隻黑色鳥頭。
這人一點不介意士兵的目光，反而轉頭看向他們。
猩紅色的鳥瞳彷彿蘊藏了無窮能量，像是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橫掃而過。
甲片搖動，士兵們不由自主退後一步，好在經過嚴格的訓練，還能保持住整齊的隊形。
“正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嘲諷道。
“放肆！”
迷霧中的高大身影呵斥起來，整座大殿都隨着聲音輕微搖晃。
他拍了拍斗篷，拂去上面掉落的灰塵，抄着手站在原地，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
“休伊斯，知道為何召喚你嗎。”
“不知道。”
高大身影冷哼一聲。
“你破壞了陰影界的規則，身為古神之一，不能過多參與人類的事情，更不能隨意和人類女子相戀。”
休伊斯嘆息一聲。
“這麼說，你們已經知道了。”
“我們不但知道，還做出了相應裁決。”
高大身影緩緩說道：“從現在開始剝奪你古神的身份，作為懲罰，你將進入陰影墓穴當中，成為墓穴的守衛，永生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休伊斯的鳥瞳一一掃過四道身影，儘管隔着迷霧，他依然能輕鬆看穿。
四道高大身影動了動，在他的視線下，似乎有些不安。
隨即他收回目光，從斗篷中伸出手，看着手腕上佩戴的小飾品，上面雕刻的紋路是一朵朵綻開的小花。
那是妻子的手藝，她總喜歡製作這些小東西，儘管這種飾品在陰影界並不受歡迎。
這裏的人，除了壓抑和黑暗之外，感受不到一點正向氣息。
休伊斯嘆息一聲，如果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就能帶妻子一起離開。
現在不行了，至少他走不掉。
就算身為古神，在相同的實力之下，以一敵四也很難獲勝。
“只要保證維拉平安，並將她送出陰影界，我可以去陰影墓穴。”
聽到休伊斯的話語，士兵們都暗鬆一口氣，不自覺鬆開緊繃的肌肉，很多人握槍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
作為古神中第一號的劊子手，身上累積的人命血債，就算用一個圖書館來記錄也不夠。
如果不和這位殺神戰鬥，能讓他自行讓步，簡直稱得上幸事。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需要得到我們的信任。”
高大身影揚揚手，轟隆一聲。
地面上瞬間出現無數根藤蔓，這些藤蔓上滿是尖刺，寒光閃耀，如同一根根利劍插上來。
噗噗噗噗。
入肉的聲音傳來，藤蔓瞬間穿透休伊斯的身體，沒入他的灰羽斗篷當中。
鮮血隨着藤條流淌下來，不一會兒就形成一灘巨大的血泊。
休伊斯沒有躲閃，只是隨意整整衣領，擦去上面濺灑的鮮血，似乎藤蔓並不是刺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笑聲傳來，清脆如銀鈴，只是在大殿回蕩起來，顯得尤為詭異。
這笑聲來自迷霧中第四個身影。
“事到如今，你們還想留他的性命，這傢伙的修復能力太強了，現在被束縛住，已經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米修，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了斷你們的妄想。”
說完女子身影一動，一個金屬盒子從迷霧中飛出來。砸落到地上，盒蓋被震開，從裏面滾出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那是維拉的人頭。
她死前似乎遭受了極大的折磨，美麗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帶着驚恐與不甘。
看到這番場景。
休伊斯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帶着極致癲狂。
“我說過的，我們的未來都是黑暗的，你不相信，你始終不相信。”
身上的斗篷一動，上面的藤蔓瞬間被切斷，鮮血再次湧出，他卻恍若未覺。
士兵們紛紛將手中長槍豎起來，四周凝聚的殺氣有若實質。
休伊斯卻看都未看，只是走上前去俯身抱起維拉的頭顱，將其緊緊擁入懷中。
“米修！你又何必如此，他的個性你還不明白嗎？”
為首的身影聲音變冷，對於這種拉所有人都下水的方法很不認可。
“霍爾斯，你真是越來越膽小，四打一如果還贏不了，被剝奪古神稱號的應該是我們，休伊斯這個毒瘤必須去除。”
“可是....。”
“你們不用吵了。”
休伊斯站起身來，他的雙手空空，維拉的頭顱消失不見。
“感謝你們消除我最後的弱點。”
他張開雙臂，斗篷也隨之張開，宛如兩對巨大的翅膀。
“現在，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殺戮盛宴。”
杜安猛然從床上跳起來，緊接着衝到洞穴外，拚命地乾嘔起來。
後面的夢境只有一個主色調，那就是刺目的紅。
這個叫休伊斯的傢伙，完全兌現了他的諾言。
開啟一場無盡的殺戮盛宴。
用灰羽組成的斗篷每次飛舞，如同在人群中綻開一朵血色花朵，殘肢斷臂彷彿被吹散的蒲公英，肆無忌憚的飛揚。
這個傢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神。
他最先一步衝進了士兵群中。
如同一個老饕，面對一桌子精心烹調的宴席。
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還有赤裸裸的慾望。
杜安和休伊斯在夢境中心意相通。
甚至他還能感受到這傢伙內心在祈禱。
時間再慢一點，動作再細緻一點，人數再多一點，他們的抵抗再劇烈一點。
這才是讓杜安感到噁心的東西。
幸虧後續的夢境戛然而止，沒有看到以一敵四的古神對戰。
不過也夠了。
說不定後面會吐得更厲害。
杜安隨即檢查全身，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情況。
難道昨晚的事情也是夢境嗎。
他擦擦嘴，根本不相信這種可能，因為這一切太真實了。
杜安召喚出了黑月卡牌，卡牌就像是一隻撒歡的小狗，圍着他旋轉起來。
他卻猛然瞪大眼睛。
卡牌的背面正好是葉楓的人物牌，這並沒有什麼出奇的。
但是在葉楓卡牌的旁邊，又多出一張牌來，上面的男人無論體形還是臉上的疤痕，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不，應該就是自己的形象。
唯一的不同是，這個鏡像身上居然穿着夢境中，休伊斯的所灰羽斗篷。
這是什麼意思？！
杜安緊張起來，但他還是好奇的伸出手，摸向那張卡牌。
唰啦一聲。
他的外形徹底變了。
灰羽斗篷瞬間罩住全身，大小合適，如同專門為杜安量身打造的一樣。
除了外面的斗篷，裏面的衣服也悄無聲息的替換了。
變成一套的修身黑色西服，款式和肆虐的時空背景貼合，帶着一戰的復古風格。
杜安從試煉場帶來的匕首，此時也掛在斗篷內。
他這才發現，這裏面竟然另有乾坤。
不但可以擺放兵刃，裏面還有一排排皮包，大小不一，可以放置各類物品。
杜安好奇的晃動了一下斗篷，絲毫沒有感覺到重量。
正在他好奇探索的時候。
唰啦又一陣響動，手掌上突然又多了一件物品。
那是一個皮製的鳥嘴面具，鳥嘴的前端由金屬製成，在陽光下閃着淡淡烏光。
面具兩邊的圓形鏡片為猩紅色，如同夢境中休伊斯的鳥瞳，帶着一種似有若無的壓迫感。
難道是。
身為肆虐遊戲的老玩家，杜安當然知道陰影界的規則，也知道這專屬面具是什麼意思。
那是成為職業者的鑰匙，一旦戴上面具就和陰影界徹底相連。
但是。
夢境中畫面在他腦海中顯現。
一個和古神不共戴天的傢伙，佩戴他的面具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這個夢境是在告訴我未來的代價嗎？
杜安低下頭，鳥嘴面具的烏光閃爍一下，
他似乎在這片光芒中，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那個臉上有疤痕，被頭痛頑疾纏繞半生的人。
遠處的森林中再次傳來低吼聲，顯然是兩隻異獸為了爭搶地盤廝打起來。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杜安想起休伊斯的笑聲，癲狂中帶着無盡的悲哀與落寞。
自己有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
篡奪者，真是一個好名字。
他露出微笑，戴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