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詠蛙
進入這試煉場后，杜安無論身體精神還是頭腦，都像一個急速旋轉的陀螺，沒有一刻停歇。
試煉場的事情告一段落，讓他輕鬆了不少，困意瞬間如潮水般蜂擁襲來。
就算醒來後頭痛會發作，杜安也不管了，事實上也沒精力管了。回到葉楓的地下小屋后，他找了一張木椅坐下，就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卡牌上黑氣能補充精力，卻無法替代睡眠，最起碼現在不行。
陽光從木板縫隙間消散，夜幕徐徐降臨，杜安睜開眼睛后，第一件事就抓住木椅的扶手，準備迎接新一輪頭痛的洗禮。
這種習慣深耕於他的記憶。
奇怪的是，此次頭痛宛如曇花一現，只是持續了三秒鐘，杜安就看到自動漂浮的卡牌，緊接着一股黑氣從他身體裏飄出，很快就被卡牌吞噬。
整個過程極短，眨眼間就完成了。
杜安驚訝地站起身來，看着黑氣化作一朵小黑火，然後固定在圓圈中不動了。
還有這種好事，
以杜安這一路的經驗，這種超小型的黑火，相當於兩個怪物屍鬼的黑氣總和。不過他也沒到欣喜若狂的地步，從秦雪提供的信息看，試煉場只是固定區域。
相當於遊戲中的新手區，排除掉四周圍詭異的高草叢，附近的怪物和屍鬼戰鬥力有限，提供的黑氣當然也有限。
這樣換算下來，一次頭痛的黑氣其實也不多。
可頭痛固定啊，人天天都要睡眠，豈不是天天都能累積黑氣。
杜安摸了摸下巴，胡茬子又濃密了點，摸起來有些扎手。
嗯，照這樣推演的話。
短暫的午休睡眠，或者是昏迷也能補充，畢竟頭痛在兩者之後也會發作。如果我在床上賴一天，豈不是又能補充體力，又能抑制頭痛，又能補充黑氣。
簡直...簡直。
他一時找不出形容詞，內心卻有種荒誕感，折磨了自己一二十年的頭痛，到頭來竟是一種變相的饋贈。
“你是誰？”
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杜安收起心思走過去，卻見葉楓呆坐在床上，黑洞洞的眼眶望向他，整張臉充滿着茫然。
“我又是誰。”
葉楓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第一次知道雙眼瞎了，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糟糕！
杜安之前並不知道屍鬼有沉睡的習慣，現在看起來，這種沉睡很像系統重啟，關鍵是這種重啟自帶消除功能。
“我叫杜安。”
他索性將真實姓名告訴葉楓，決定和葉楓未來闖蕩皇家別院，救出林夢陽時，杜安就將葉楓當作朋友了。
雖然杜安一開始的動機不純，處於保命的目的。
可在看到葉楓這種狀態，天知道他經歷過多少個白天，重啟后再次復蘇，然後努力打理小屋，努力讓自己像個人。
堅持這樣的信念為了誰，當然是為了林夢陽。
一個經歷過災難和痛苦，飽受失憶困擾的人，成了屍鬼都不放棄心中所愛，總是值得佩服的。
“你叫葉楓，林夢陽這個名字你記得嗎。”
這個名字給了葉楓一點動力，他的雙手停止了顫抖，張開嘴囁嚅着，像有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里，卻發不出一個字。
“對了，還有你的劍。”
劍師對於自己的兵器總是敏感的，到了七級枯木之後，劍師需要在體內凝聚一柄劍，方能境界大成。葉楓即便墜入陰影界，也沒有丟棄使用長劍的習慣，可見心中對於劍師的執念。
杜安見過這把劍的蛻變，說不定就是它。
可他從牆上把劍取下來時，臉卻僵住了，只經過一個白天，劍再次恢復到了銹跡斑斑的狀態。
甚至比第一次見還要破敗，彷彿只要輕輕用力就能掰斷。
難怪秦雪有所警告，還是低估了陰影界的腐化能力。
杜安無比慶幸自己留下來，不然葉楓這條線就徹底斷了，還談什麼離開陰影界並肩作戰，救出林夢陽更是不用想了。
“這三招你還記得嗎。”
杜安拿起銹劍揮舞起來，使用的是沐春三式，當年中二病纏身的時候，他演練過無數遍，早就刻在腦子裏。
只不過這次演練他很認真，每一下竭盡全力的模仿，幾乎將精氣神都放在上面，林夢陽在過程動畫裏的表情，就是這幅認真的模樣。
他在地球位面可沒學過什麼刀法，但是這種認真勁是了解的。
“沐...沐春.....刀法。”
葉楓忍不住站起來，他的聲音沙啞，口齒有些不清楚，一個白天的沉睡，陰影界就連他的言語能力都要被剝離。
真是反抗越大壓迫越大。
杜安心頭恍然，隨即加大了力度。
“對，林夢陽之所以能創立沐春刀法，都源自她的日常苦練和感悟，斬馬堂的後山終年積雪覆蓋，無比寒冷，就算是職業者也很難抵抗，可是她一有空閑就進入此山修鍊。林家的女人都是皇室的生育機器，對於她的刻苦訓練不予理解，林夢陽卻一點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杜安將長劍放在葉楓手中，幫他握緊。
“為了激勵自己，她還在住所刻下了四句詩詞，天天觀摩，保持內心的鬥志，所以，林夢陽才能成為滄瀾國唯一的女將軍，因為她配得上。”
杜安用力抓住葉楓的雙肩，語重心長地說道：“想聽聽是什麼詩嗎？”
“好。”
葉楓抬起頭，儘管他此時面容枯槁，雙眼空洞，不過比剛才多了一絲神采。
“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四句詩詞像是一道閃電，瞬間穿過葉楓的腦海，他退後幾步，咀嚼出了其中味道，手中的長劍突然一甩，嗡的一聲劍吟，響徹小屋。
“很好，很好。“
葉楓抖了抖長劍，緊接着身如白猿，猛然間騰空而起，又穩穩落下，力達手臂后一劍斜刺而出，
唰啦！
長劍還是銹跡斑斑的模樣，但杜安卻看到一抹寒芒，瞬間在葉楓手上炸開。剎那間滿屋白光，颳得杜安渾身冰寒，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此時再看葉楓收劍而立的狀態，慌亂迷茫的模樣消失不見，原先的從容不迫又回來了。
杜安暗鬆一口氣，也不枉自己編了一通故事，還借了教員老人家詩詞用用，總算是達到目的了。
打鐵趁熱，就一晚上的時間了，趕緊定下契約免得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