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神女絕纖塵隱匿客棧 保美人趙子龍逆鱗初現

捉神女絕纖塵隱匿客棧 保美人趙子龍逆鱗初現

一路寂靜,倒也再無追兵,我靜靜坐在馬車內,細細把玩着手中的綉袋,裏面什麼吃食都沒有,只空空如也,一如我現在的心。

趙雲只在前頭趕路,自從我換上這身衣裙后他便一直都怪怪的,一人在車內百無聊賴,忽然想起車座下的暗格,我倒有些好奇,起身將綉袋收於懷中,我便跪坐於地,小心翼翼地翻開暗格門。

馬車內有些黑暗,我抬手微微撩開車窗上遮陽的帘子,暖春的風連帶着一絲陽光鋪進馬車內,我看清了那暗格內的器物,是三樣兵器。一樣便是董卓贈我的的金弓銀箭,相較之下,另兩樣便是龐然大物了。其中一件是一柄銀槍,銀制的槍身,其上還篆刻着兩個小字,細細一看,竟是“逆鱗”二字,槍頭微微泛着寒光,一看便知絕非凡物。只是此時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另一件兵器吸引過去,那是戟,卻亦非一般的戟,那樣的龐大而霸氣,我禁不住地伸手輕輕撫上那兵器,一股寒涼之氣便隨着我的指尖慢慢蜿蜒開來,我微微後退一步,這……該不會便是傳說中的……方天畫戟!

愣愣地關上暗格,我端坐在車內,若無方天畫戟,呂布即使英勇如斯,也是有限;若無呂布,這方天畫戟即使天縱神兵,也只是個死物。

呂布現在並無此兵器在手,若是得了這命定的兵器,豈非如虎添翼?

只是,難以匹敵的身手,對呂布而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下車吧。”車外傳來趙雲的聲音。

我忙回過神來輕應一聲,掀開車簾下車時才發現天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全黑了。

“這裏是?”我疑惑地四下看了一下,眼前渺無人煙,只有一家孤零零的小客棧,門前掛着兩個有些破落的燈籠。

“天色已晚,幽州正打戰,不大太平,明天一早入城吧”,說著,頓了頓,他又道,“方圓幾里,只這一家客棧。”

我點了點頭,在一邊看他安頓好馬車,隨他一同進了客棧。

客棧並不大,店中只一個酒保坐着發困,並無他人。

趙雲伸手自懷中取了些碎銀丟到柜上,那酒保立馬醒了過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收了銀子,那酒保笑得見牙不見眼,顯然在這荒涼之地,生意並不怎樣。

“住店。”趙雲道。

“好好好,正好還剩一間空房。”那酒保忙點頭如搗蒜地道。

“還剩一間?”我禁不住暗暗納罕,這客棧如此偏僻,況且幽州戰事連連,怎麼會……

“是啊,二位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住一間沒有問題吧,這生意不景氣,大概老天爺垂憐,但今兒個真真是生意興隆啊。”那酒保打着哈哈笑道,隨即看我一眼,卻怔怔地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我心裏略略有些不安,也沒有在意那酒保有些無禮的直視,只在心中暗想,這麼荒涼的客棧突然間住了這麼多人,該不會鈴兒也在吧。

“我們住哪兒?”趙雲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酒保無禮的注視,道。

“是是,請隨我來。”那酒保忙走在前面,將我們領到左側的一處房間,推開門將我們讓進屋內。

“我們客棧雖然破落,但幽州沒有開始打戰的時候這裏也是客似雲來的,所以這房間皆是上好的木材所建,屋裏有再大的響動外頭也聽不到,請二位放心。”那酒保神秘兮兮地又道。

我微微有些轉不過彎來,響動?在屋裏能有什麼響動?隨即看那酒店一臉“我都了解”的神情,便忍不住地想笑。

趙雲白晰的面容上隱隱沾了一絲微紅,斥道,“準備一些饅頭和牛肉,外備一些茶水,都送到房裏來。”

那酒保忙應了一聲,轉身去準備,“今兒個這是怎麼了,莫非天上的神仙都下凡來觀顧我這小店了……嘖嘖,什麼是天姿國色,今兒個總算見識了,真真是……還有身旁那郎君,原以為那位大爺已經夠俊俏了,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好看的男人……”一邊走着,還隱隱能聽到他絮絮叨叨的聲音。

我彎了彎唇,忍不住地想笑,但聽到後半句時我卻一下僵住了,他說的俊俏男人,莫不是……

隱約間,一陣銀鏈輕擊的聲音沒入我的耳朵,我的手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再側耳細聽時,卻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該是我聽錯了吧,他現在應該在洛陽助皇后與董太后爭那太子之位才是,怎麼會出現在這偏遠的小客棧里呢。

“酒保嘴碎,勿需太見怪,若你覺不便,我在門外休息便是。”見我臉色乍青乍白,趙雲想是會錯了我的意,道。

我回過神來,心下稍安,不覺彎唇笑道,“如何敢勞動趙公子守門,怕不是又要付費了。”

趙雲微微一愣,隨即有些吶吶地開口,“不收你銀子便是,姑娘家的聲譽,到底是該珍惜着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是是,公子教訓得是,只是如今事有特殊,而且禮數固然重要,但笑娘亦相信公子為人,大不了委屈公子打地鋪了。”

“打地鋪?”趙雲頗有些困惑。

我笑了笑,趁那酒保未來,轉身將床上的被褥分作兩份,隨即指了指地。

趙雲這才瞭然,“你倒跟她不一樣”,看了我一眼,他輕聲道。

我微微一愣,她?哪個她?他口中的婉兒么?

說話間,那酒保已端了晚膳來。

那酒保一邊慢吞吞地擺放着吃食,一邊拿眼偷瞧我,我也只是斂眉順眼,並不看他。

直到趙雲不耐地開口,他才帶上房門離去。

倒了杯茶放在我面前,白色衣袖上的金線晃晃耀眼,“吃吧。”說了聲,他逕自拿了饅頭便吃將起來。

我心裏頭記掛着客棧的情況,不由得有些食不知味。

“安心吃,好好睡一覺,有我在,沒人傷得了你。”放了一塊牛肉進口中,他淡淡地開口,不在意地斜睨了一眼桌邊,又道,“既然拿了你的酬金,我自然會完成你交託的事情”。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桌邊,銀晃晃的一柄長槍,上面篆刻着“逆鱗”二字,不就是我在暗格里看到的那柄銀槍么?原來那本是他的兵器呢。

只是他一向自詡為生意人,身邊從不帶兵器,如今拿了這逆鱗在手,可是為了讓我安心?

吃過晚膳,趙雲令那酒保來撤了碗筷,隨即再不看我,只是逕自將被褥鋪於門邊地上,便提了逆鱗側身躺下。

我知他心下不自然,便也不再逗他,也和衣躺下休息,只是雖然疲憊不堪,但我卻怎樣都無法安眠。

心裏一片煩亂,不知呂布有無及時趕到?不知董卓是否安然無恙?若知在望月樓那一晚竟是董卓上戰場前最後一次抱着我,那麼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任性,不會假裝睡着,一定乖乖隨他回去的。

還有絕纖塵和鈴兒,我從未像現在這般恐懼見到他們。

“安心睡吧,我在呢。”趙雲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抱着逆鱗側躺的背影,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想來他是知道我的恐懼,知道我一路無法安眠,所以特意守在門口?

緩緩合上雙眼,我終是累極沉沉睡去。

一股誘人的香味緩緩飄入鼻端,我微微一驚,驀然睜開雙眼。

天已經大亮了,四下尋了一下,趙雲不在屋內,我有些慌亂地下床套上鞋便推門走出房間。

“客官醒了?”大堂里很亮,酒保正精神抖擻地翻着帳本,見我出來,他忙走上前招呼道。

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微微皺眉,“我相公呢?”沒有多想,我開口便道。

“哦,他在屋外喂馬呢。”那酒保忙道。

心下稍稍一松,我便要出門尋他。突然之間,一陣更為濃郁的香味忽然從我身後飄了過來,我微微怔住,好熟悉的味道,是纖塵以前常做的千層酥!

只一瞬間,一個有些粗劣的盤子便遞到了我的面前,盤子雖然粗劣,但那裝在盤子內的糕點,卻異常精緻。

千層酥!

沒有看到美食的喜悅,我見鬼似地瞪大了雙眼。

“叮鐺……”身後,銀鏈敲擊的聲音輕輕響起。我絲毫沒有轉過身面對現實的勇氣,絕纖塵此時不是應該正在洛陽助何皇后立太子么?為何會出現在這幽州邊界?

正在躊躇間,猛一抬頭,卻見趙雲正提了逆鱗走進屋來。

“相公。”溫柔似水地輕喚一聲,我便疾步上前埋首於他懷中,自始至終未敢回頭。

趙雲身子微微一僵,隨即似乎明了,只一手輕輕扶着我的肩,“怎麼了,婉兒?”

“快些離開這家店吧,婉兒害怕。”順着他的語氣,我故意輕顫着道。

趙雲低頭看我一眼,點了點頭,便擁着我往門外走。

“笑笑,我特意一早起來做了你愛吃的千層酥,不嘗嘗么?”身後,那聲音溫和地響起,果然是他!

那一瞬間,我幾乎有一種錯覺,一切都還未發生,他還是那個望月樓的主廚,我還是那個貪嘴的笑笑,此時他正站在我身後溫和地沖我笑,端着細心做給我的千層酥。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千古的至理明言。沒有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未停頓,我低着頭在趙雲懷裏,扮演着婉兒的角色。

綉了血色梅花的白色羅衣,長及腰際的青絲,此時的我定是一個溫婉的女子,不是纖塵眼裏的笑笑。

“不吃么,也罷,我替你裝在綉袋裏讓你帶着在回洛陽的路上慢慢吃吧。”絕纖塵的聲音再度響起,波瀾不驚,依然溫和如水。

我微微一驚,伸手探了探袖內,果然,綉袋不見了!他什麼時候拿走的?

“婉兒,怎麼了?”趙雲低頭看我一眼,握住了我有些冰涼的手。

我這才回過神來,硬着頭皮搖了搖頭,“沒事。”

“真是淘氣,以為換了衣服我便不知道你是笑笑了么?”絕纖塵的聲音淡淡地散開,隨即輕輕嘆了口氣,“隨我回洛陽吧”。

“我想你認錯人了”,趙雲微微皺眉,轉身看向絕纖塵,握了握手中的逆鱗冷冰冰地說完,擁着我便要離開。

我低眉順眼全當耳背什麼都沒有聽到,繼續躲在趙雲懷裏當駝鳥。

“董卓死了。”

剛剛步出門檻,絕纖塵的聲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後揚起。

我怔了一下,緩緩回頭,“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呵呵,果然是笑笑呢。”一看到我,纖塵便輕輕撫掌笑了起來。

“你……剛剛說了什麼?”怔怔地,我有些遲疑地再度開口。

“真是妒忌呢,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這麼傷心?”眯了眯眼,絕纖塵微笑道。

“你剛剛說什麼?!”揚高了聲音,我有些尖銳地喊道。

“好凶,我說董卓死了。”聳了聳肩,絕纖塵淡淡道。

心裏突地一跳,我腦中空白半晌。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是趙雲。

我緩緩搖頭,“你撒謊,我不信。”

似乎是毫不介意我的話,絕纖塵笑了笑,微微抬手,讓我看清了他手裏的東西。

我腦中剎那間空白一片,絕纖塵手中拿着的……竟是我尋尋覓覓找了十五年的手機!

“你……從哪裏拿到這個的?”握了握拳,我抑制住心裏的恐慌,輕顫着開口。

“董卓懷裏”,絕纖塵抿了抿唇,又道,“他萬箭穿心,全身上下,只有這麼一件完整無缺的東西,便被我拿了來。”淡笑,他道,彷彿在陳述一件什麼值得喜悅和驕傲的事情。

全身上下,只有這麼一件……完整無缺的東西么?微微揚了揚唇,我以為我會哭的,卻沒有想到我竟是哭不出來。

沒有眼淚呢,為什麼?

“還我。”上前一步,我走到纖塵面前,伸手,道。

“不哭么?”絕纖塵抬手將手機放在我手中,撫了撫我的臉,道。

抿了抿唇,沒有理會他,我低頭看向久違了的手機,這個被董卓藏了十五年,與我的時空唯一有聯繫的東西。

“他在哪裏?”低低地開口,我的聲音暗啞得有些可怕。

“不要一直問我,我會很難過。”絕纖塵纖長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頭髮。

“他在哪裏?!”嘶啞着嗓子,我的聲音難以入耳。

“誰知道呢,也許被埋了,也許被一把火燒了……”絕纖塵有些漫不經心地說著,又道,“這衣服不適合你,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模樣。”

耳中一片嗡嗡作響,我笑了起來,張了張口,竟只說了一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笑笑,我是笑笑,仲穎的笑笑!我當然要笑啊,長歌當哭,我是不能哭的。心心念念來尋仲穎,便只得了他萬箭穿心的消息么?死死盯着手裏的手機,我竟是笑得有些癲狂。

“別笑了。”趙雲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輕輕道。

我回頭看他一眼,他俊秀的眼中竟是有着一絲不忍。

為何不忍?我又沒有哭,我在笑啊,“抱歉,你的酬金怕是給不了呢。”彎着唇,我的聲音嘶啞得可怕。

趙雲皺眉,“你哭吧,不要笑了。”

我微微一愣,隨即咧了咧有些蒼白的唇,“笑笑的名是仲穎取的,他喜歡看我笑,不能哭的。”

“真是個好姑娘。”絕纖塵伸手送了一塊千層酥進我口中。

我無意識地張口,咽了下去,只覺喉中火燎一般乾澀疼痛。

那千層酥還未入腹,我便已經抑制不住地低頭乾嘔了起來,絕纖塵這才微微變色,伸手輕輕撫着我的背,也不閃躲,任由我吐了他滿身都是。

我只顧着一徑乾嘔,掏空了胃,彷彿連心都一併掏空了。

直到此刻,我才彷彿知道了什麼是愛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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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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