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悸動

宋濤帶了周延奎去尋琦雲，卻被告知因為不配合，她已經被架上刑訊台。周延奎與宋濤趕緊趕到刑訊室，一個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正將鞭子甩的噼啪作響，琦雲嚇的直哭，大叫周延奎的名字。

周延奎衝過去推開大漢，琦雲見他哭的更是撕心裂肺。周延奎懷疑她受了傷，詢問之下才知還未來得及用刑，只是給嚇壞了。

宋濤與審訊的人耳語幾句，那人頗是為難，但最後還是無奈點頭放人。不過他們要求琦雲驗明真身，確定不是危險份子。

兩個老婦為她驗身，周延奎在外面等的焦急不安。宋濤看在眼裏，似無意道：“聽聞你曾加入百花教？”

周延奎知道他要說什麼，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胸口上銅幣大小的疤痕：“幾乎都要成功，可惜功虧一簣。”

宋濤看他如此坦誠，倒有些驚愕：“你真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一位熟人被害，想混入查查他們的底細，可惜被發現了。”

宋濤正欲說什麼，兩位老婦送琦雲出來，給出的答案是無虞。宋濤鬆了口氣，將證明呈給刑訊官后便帶兩人出來。

在門口，三人遇到馬車車主，他鼻青臉腫正在向一個中年男子控訴什麼，看到他們立刻急切道：“您看，就是他們。”

那中年男子轉過身，露出一張四四方方，卻滿是陰鷙與精明的臉，周延奎下意識向後面的陰影中退一步。。

“祥叔，許久不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宋濤上去寒暄。

那祥叔飛快的在他後面掃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聽聞宋大人這裏以嚴苛出名，端的是有進無出，怎麼今日倒似老夫眼花了般？”

宋濤微微一笑：“祥叔過譽了，盛名在外的乃是審訊的劉大人，在下也不過是跑跑腿，執行命令罷了。這二位乃是在下朋友，之前確實無意毀了您這位……朋友東西，但並無其他不妥，自然沒有草菅人命之說。對了，這二位已經答應賠償，祥叔不妨出個價格，也讓他們當面付清豈不更好？”

祥叔一雙精明的眼睛看了他片刻，繼而笑道：“既是宋大人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令尊的份上也該作罷此事。”

宋濤為難：“家父若是知道他的面子被這般用去，怕是會揭了我的皮，還是請祥叔開個價吧。”

祥叔的眼光再次掃向周延奎和琦雲，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就賠給酒家罷。”又向身邊人道：“再給你三天時間，把貨補齊了運來，否則耽誤了風息堡待客，你自己看着辦。”

那馬車主人聞言跪地連聲道謝，拍着胸脯保證只要城門守衛不為難，他一定準時送到。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說給宋濤聽，宋濤只是頷首：“不敢。”

祥叔似乎很是滿意，冷笑一聲離開。宋濤將錢付給車主，繼續為兩人帶路，出了地牢正好看到馬車主人點齊木桶，在七八個家丁的護送下離開。

宋濤意味深長道：“大將軍離開后，風息堡再也不用夾着尾巴做人了。”

“大將軍離開？”琦雲失聲叫道。宋濤與周延奎互視一眼，什麼也沒說。

重獲自由的兩人滿腹心事，興緻都不是很高。直到看到街邊的吃食酒樓，琦雲才有了笑意，一路吃吃喝喝，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我看這裏也不錯，只是官府派了這麼暗影明衛在街上，倒弄的人心惶惶。這般謹慎，實在沒必要。”

“若是坦蕩，自然也是不怕的。”

琦雲笑：“難不成他們有什麼秘密？”

周延奎：“封疆大吏，割據數十年，豈能少得了齷齪。”

琦雲一怔，立刻拉了臉：“我說說便罷了，你倒也絲毫不客氣。”

周延奎猶豫良久，還是決定將大將軍去了宛西的消息告訴琦雲，琦雲問他宛西在何處，周延奎說距離中細城十幾里，其間要穿過一片沙土地，騎馬大約一整日。

琦雲倒是無所謂，反正已經不遠，好好休息一晚，養精蓄銳了再動身。正巧今日是中細城沐洗之日，晚上有燈會，琦雲更是迫不及待。

西域的建築大多是防風沙的土屋，簡陋而厚重，琦雲不滿意，尋了好久才找到一家石頭木材建的客棧，雖然外面黑不溜秋，但裏面寬敞乾淨，很合她意。

這幾日兩人在路上早已累壞，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醒來時已是晚上，正好趕上燈會開始。

中細城之前乃是胡人居所，被征服后成了東西交流的樞紐，是以各色人種混雜其中，不斷融合，形成特有的外貌與文化。琦雲覺得他們的人長的很是不錯，尤其女子非常漂亮，周延奎對此不置可否。

街上有老者修面，琦雲看着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周延奎逼他去試，修完后驚為天人，非要給他買衣服。結果就是引來無數女子回頭暗送秋波。周延奎欲哭無淚，琦雲卻高興的手舞足蹈：“你路上但凡好看些，我也不會走的這麼辛苦。”

周延奎被這句話怔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黑，她卻興高采烈的撲向一個摺扇小攤。周延奎只得一笑了之。

突然他看到一個臉飾貨架，下意識的走了過去。而等琦雲尋到好東西，一回頭就不見了他人影，就在她焦急的在人群中穿梭尋找時，肩頭被拍了拍。

琦雲回頭，看到一排蓮花燈下的周延奎。

“你去哪裏了，急死我……”她慍怒的話尚未說完，周延奎伸出手，一個精緻的像皮帶扣一般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琦雲不知這是何意，卻見他拉自己走近旁邊的光影中，抬手為她取下黑色面紗。琦雲下意識去捂臉，卻被他制止。周延奎拿起那塊皮帶，戴在她肉疤橫生的左臉，然後將她髮絲取出，蓋住細細的綁帶。

琦雲的心漏了一拍。周延奎伸手從鄰近的銅器攤上拿過一隻鏡子放在她面前，鏡子中的她除去面紗，露出光潔的右臉與額頭。而左臉的疤痕，被一塊大小合適的褐色皮帶掩住，在薄薄的髮絲下若隱若現，倒多了幾分颯爽。

琦雲猶豫着拿過鏡子端詳，突然想起，今日見的許多胡人女子，臉上都貼有這種裝飾。只是她們的繁雜得多，也誇張的多，她當時還驚訝的向他說過。

“依我看，還是中原女子更好看。”周延奎微微一笑，經過她向人群中走去。琦雲看着周延奎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后的燈火闌珊處，突然有種錯覺，恍若一眨眼間就再也見不到他。

她鼻頭一酸，片刻也等不了，飛快向人群中擠去，賣青銅鏡山羊鬍子老闆在後面哇啦啦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