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陸喬薇畫到了十二點，翌日，起床已經是七點了，緊巴着往公司趕也是遲到，現在公司上下都等着看她的笑話，陸喬薇不想那麼狼狽，乾脆去吃了飯，化最精緻的妝，把遲到貫徹到底。

辦公室一如既往地議論她。

陸喬薇悠閑的在辦公室里晃悠，鄭心語畫稿子，她喝咖啡，鄭心語給客服打電話，她敷面膜。笑話她的同事都難逃的她折磨，被她晃悠的頭痛。

你們噁心我，我也不讓你們好過。

聶遠云為姐妹出頭指責她道：“陸喬薇，你有病啊，大家都憑本事接工作，你嫉妒什麼啊？你噁心誰啊？”

“噁心你這個長舌婦啊。”陸喬薇笑着說。

“小雲，你別生喬薇的氣，她最近沒事幹，脾氣壞也正常，諒解諒解。”鄭心語出來裝老好人。

陸喬薇承認和聶遠雲對罵沒什麼格調，但是誰叫她沒事幹啊，聶遠雲越生氣，她越要噁心聶遠雲。陸喬薇轉來轉去還不算，又去茶水間拿了零食，卡次卡次，聶遠雲離她最近，聽得耳朵都要炸了。

直到中午羅經理過來巡視，板著臉，道：“喬薇你這樣過分了啊，辦公室同事都被你影響到了。”

陸喬薇面不改色，“是啊，我所有的工作都給分給她們了，她們工資至少漲一倍。她們應該感謝我。”

羅經理也被懟得一嗆。

陸喬薇無辜地眨眨眼睛，“不是您老私自給我安排婚假把我工作轉走了嗎，我在享受我的假期呀。”

羅經理憋了一會，鬆口道：“給你兩天假期，你回去好好準備DMD的工作。”

“好的，謝謝經理。”陸喬薇毫不客氣接了假，拎着包出辦公室，走到門口聽到聶遠雲哼了一聲。

聶遠雲小聲跟鄭心語說道：“她還真敢走，不怕走了就回不來了啊。”

另一個同事附和道：“是啊，她還好意思欺負心語，有夠不要臉的。”

陸喬薇走到門口又轉了回來，站在她們面前，微俯下身，居高臨下地喊道：“羅經理，我要請年假！”

走的時候，辦公室的同事恨不得給她開“歡送會”，只有沈如意追到了公司門口，勸道：“薇薇，你別太衝動了，我總覺得羅經理醞釀著大招想搞你，要不等曲總監回來再說。”

正中午，烈日當空，陸喬薇走的風風火火，額頭出了一層薄汗，她揮手扇風，“就算我低頭，她們也會針對我，而且你真以為羅經理只是想搞我嗎？你想想，他升職要往哪兒升，他肯定是覬覦青竹的總監位置，青竹平時夠照顧我的，我肯定也要幫她護着位置，放心吧。”

說著，她又道：“我倒是擔心你，平時她們就愛欺負你，你現在跟我走得近，我走了她們不知道怎麼針對你。”

沈如意捏着手指，似在猶豫什麼，陸喬薇轉身走了好幾步，她喊道：“喬薇，公司一有動靜我就給你發信息，你記得看。”

陸喬薇跟沈如意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好，主要是她不太喜歡沈如意得性格，沈如意太懦弱，放在哪裏都是端茶送水被人驅使的角色。而她這人，吃不得虧，嘴巴不饒人，挺不能理解沈如意。

說交情，也就是在聶遠雲欺負沈如意的時候，她幫沈如意懟了兩句，這次沈如意能跳出怯弱的怪圈，選擇站在她這邊挺難得，陸喬薇記這份情。

她沖沈如意說了聲謝謝。

……

年假加羅經理給的兩天的假，陸喬薇可以在家裏休息一個星期，只是等她回公司就到月底了。

陸喬薇沒時間去猜羅經理和鄭心語要搞什麼動作，她把所有精力放在DMD的畫稿上。

設計感講究靈感，她用兩天時間定稿調整細節，空了一天出去轉轉，再回來看了一遍稿子。

這次她沒跟羅經理彙報工作，讓曲青竹幫她找了DMD負責人的聯繫郵箱，畫完圖打包發過去。

順便寫了她自己的履歷，再洋洋洒洒的表達對DMD公司的喜愛。

最後等待傳聞中最挑剔的甲方回復。

對方一直沒有回郵件，陸喬薇很焦慮的給好友打電話，曲青竹安慰道：“DMD負責人很忙，她們下個季度要參加伯利亞的珠寶秀，我聽別人說最早等三個工作日，我給你買個電影，你先去看看。”

這麼待着也不是個事，一個人安靜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她面上不太在乎，心裏還是很着急的。

前段時間她準備結婚，手頭上的錢全拿去和駱一言一起付首付了，之後她跟駱一言肯定要打官司，要是接不到工作回血，經濟上難免吃不消。

電影正看到高潮，手機叮叮的響，郵箱提醒有新郵件，陸喬薇等不及看後續劇情，激動的握着手機往回跑。

發過去的附件被毫不留情的打了回來，圖上全是紅線，強烈的表達了甲方對設計稿的不滿，甲方挑剔到一句話都懶得說。

陸喬薇從來不對誰低頭，除了甲方爸爸。

她繼續改，繼續發郵件，甲方毫不留情繼續打回，來來回回，全程沒有一個字交流，改了五十多次。

到了第二天凌晨，陸喬薇扛不住了，打字問：【您好，Drill小姐，我可以不可以加一下您的聯繫方式，具體聊一下戒指通花幾個部分，這個地方我改了很多次都沒達到您的要求，實在怕耽誤您的時間。】

設計這一行，跟碼農差不多，深夜活，畫到禿頭，有時候甲方一個不滿意，全部打回重畫，但是像Drill這麼挑剔，一個細節改五十多次她是頭一回遇到。

陸喬薇叼着麵包，自我安慰的想，好歹人家負責人沒否定她的設計，不然她得掐人中。

負責人惜字如金地說：【原稿】

戒指通花的部分再次被圈了起來，這裏的設計原本是兩個環抱的“女性軀體”，陸喬薇怕過於澀情，局限銷售群體，就把頭換成了鏤空的花紋。

陸喬薇：【原圖可能不太適合您】

負責人：【是我不配擁有它嗎？】

那怎麼可能？誰敢說甲方爸爸不配。

甲方爸爸一定是在反諷她不識抬舉。

陸喬薇：【您配您配，我現在把配圖給您】

陸喬薇捏了捏鼻骨，這幾天晚上怎麼了，一天比一天刺激，要說原圖，那是她從內心裏挖出來、具有衝擊性能讓人覺得羞恥的姿勢圖，簡稱——69圖。

一秒、兩秒……十分鐘，負責人沒給迴音。

縱使是簡圖，也會被嚇壞吧。

陸喬薇：【這個圖是我從某個電影找到的靈感，您別看這是兩個女性，女性和女性間也能有強烈的愛意，您可以跳出世俗的眼睛去看這個圖】

八月份正是酷暑，白天攢足的暑氣在晚上揮霍不盡，陸喬薇唇瓣乾裂，她倒了杯水，回來面無表情的看着泛着白光的電腦屏幕，然後敲出彩虹屁。

【向您這麼優秀的人，一定見多識廣。比我了解的更多，在您面前獻醜了，期待您的指點。】

【您寶貴的意見是我前進的動力】

【DMD有您這麼優秀的管理者，真是……】

百度一下應該加個什麼詞合適。

這時界面閃爍，有新郵件傳來。

陸喬薇再打開附件，面上一陣爆紅。

傳過去的簡圖被挑剔的甲方描了細節，上了色。

兩具交纏的軀體，從表情、動作都做了調整了。

柔軟的長發如雨幕一般搭在肩上，腰身陷入床里，她手臂支起，修長的腿曲起踩在細絨上。

臉頰托着粉，唇瓣微開。

她被人側抱着，輕啄着腿。像是一顆閃耀的粉鑽，露出誘人的光澤。

甲方只給下面那個人上了色。

負責人：【把另一個臉色上完再發給我看看，注重細節，你會的吧？】

有那麼瞬間，陸喬薇分不清自己是在接私活畫大尺度，還是在談價值七位數的珠寶設計感，陸喬薇拿着水杯連喝了幾口水，發可愛的笑臉，打字回了個好。

陸喬薇：【會啊，我畫這個超專業的，您稍等】

負責人：【我的要求是不是過分了？】

陸喬薇：【誰說的，我去鯊了她！！！】

陸喬薇：【是那些設計師不懂您的審美！我覺得您提的意見特別好，就比如這兩個高難度姿勢，一般人誰能想得到！您一看就特別有經驗！】

負責人：【你很有意思，我很欣賞你。】

陸喬薇要淚流滿面了，真要是欣賞我，你大人有大量趕緊給我過稿子啊，不至於讓我大半夜給你畫澀圖。

郵件箱來來回回多了幾百條郵件，陸喬薇彷彿回到漂流瓶時代，撈着網兜回複信息。

陸喬薇：【謝謝您的抬愛。】

負責人：【加油。】

這種稿子夜越深越好畫，陸喬薇畫著畫著，記憶再度回到去聞謹言家裏的那天，中途她洗了個澡換了條幹凈的內褲。

聞謹言身材很好，胸口很飽滿，她喜歡側着身，看人的時候目光柔和，異色瞳里卻是露骨的倒影，在深夜綻放着煙火一樣的炫色，她總是禁錮着陸喬薇，把控所有主導地位……

媽的，小三的身體好辣。

陸喬薇改圖有強迫症，一直改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這次她耍了個小心機，她在澀圖裡做了改動，交纏十指戴上了她設計的新款戒指。

陸喬薇：【您看這樣可以嗎？】

內心：再改一次我就要猝死了，放過我吧！

最後一天。

陸喬薇做飯、洗澡，用電腦放了一部很有年代感的港片看，徐克早期作品《青蛇》，青城山下紫竹林的青蛇和白蛇，在水汽瀰漫的浴池裏沐浴，許仙突然闖入，青蛇滑動着腰肢躲在白蛇身後。

以前她看過，全程看鐵漢法海和騷情青蛇，再看的時候她腦子就一個想法：搞啊，蛇的發情期不是挺那個淫那個盪的嗎，青蛇趕緊把你姐姐推倒！

她揉了揉鼻子。

一部片看到最後，白蛇死了，青蛇鑽進水裏消失不見，陸喬薇掉了兩滴淚，再去看郵箱，負責人回信了。

負責人：【我很期待和你的見面，陸喬薇。】後面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符號。

啊啊啊！

陸喬薇敲字：【我也是！】

那一刻甲方爸爸所有的刻薄變成了致命的溫柔！

哪怕就睡了五個小時，黑眼圈都給熬出來了，陸喬薇也覺得不累，渾身有勁。

當天她畫了個精緻的妝，拎着小包，穿了一身黑色露肩的短裙，踩着高跟鞋，很新潮的去公司。

同事們看到她都驚呆了，比之前聊得更要嗨，聶遠雲就差沒在她耳邊拿喇叭喊，說人事部出公告了，要裁掉業績墊底的人。

陸喬薇坐下來，沈如意過來跟她說，人事部前幾天發了裁員消息，她發了幾條信息，陸喬薇都沒有回她。

這一個星期，陸喬薇都在跟負責人玩漂流瓶，眼睛全放在郵件上，沒有時間去登錄微信。

就聊了兩句，羅經理老神在在的從辦公室那邊走了過來，背着個手，道：“喬薇啊，你來一趟辦公室，有點事跟你說。”

陸喬薇拎着包跟了過去，在羅經理接二連三嘆氣的時候，從包里抽出DMD的邀請函甩在了桌上。

“謝謝經理，DMD的設計我搞定了。”

“哎呀喬薇公司要裁員了，我剛接到……什麼？你把DMD的設計搞定了？”羅經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不可置信地將邀請函拿了起來，邀請函雖然是打印出來的，但電子簽名和DMD公章不會騙人。

羅經理臉色跟豬肝色一樣，“你怎麼直接越過我找了負責人，你知道你這是什麼性質嗎？算是接私活了！公司要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我跟總監打招呼了啊，不信你去問曲總監，哦，對了，她後天就回公司了。”陸喬薇眨眨眼，看向羅經理手下壓着的辭退通知，“是裁員通知啊，我看看是誰，需要我幫您通知嗎，裁誰啊？”

DMD的設計拿下來，陸喬薇又是業績第一。

幾分鐘后，陸喬薇從辦公室出來，拿着羅經理開的辭退通知摔了又摔，大家都傻眼了，紛紛疑惑地看着她。

搞什麼？陸喬薇怎麼一點都不害怕還那麼開心那麼得意？她不會氣到腦子壞掉了吧？

只見陸喬薇走到還在喝咖啡的聶遠雲身邊，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桌子，“不好意思，你被開除了，哎，可憐見的，你業績倒數第一都不知道……要不要我給你開個歡送會啊，雞鴨舌頭給你煮一鍋。”

欣賞完聶遠雲色彩斑斕的臉，以及震驚到要哭泣的眼睛，她又偏頭看鄭心語，“哎呀，心語，你快安慰安慰你好朋友，她都要哭了，好可憐哦～”

陸喬薇撥動長發，心想：我真是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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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很拽！

負責人·Drill·某澀情主播聞謹言：希望下次見面你也能這麼拽！感謝在2020-07-2919:31:54~2020-07-3101:50: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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