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以為她誰啊
郗景寧在暗處,溫研在明處,沒有一個歹徒發現他,他卻覺得她已經看見他了。
不只看到他了,她還做了個手勢。
看上去像是漫不經心地動了動手指,卻是他們家標準的行動信號。
他眼神一凝,行動了。
只聽砰砰接連兩聲悶響,兩道白煙在大廳里升騰而起。
歹徒和夏彤,一個接一個,全被迷暈在地上。
溫研在看見白煙的那一刻就屏住了呼吸。
幾個戴着防毒口罩的黑衣人飛快地沖了進來。
面具男子最後才走出來。
他是唯一一個戴着面具的人。
黑色的金屬面具的花紋繁複獨特,充滿了古典的韻味,把他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郗景寧走進來之後,審視的視線就沒有從溫研身上移開。
他走到她面前。
“溫家三小姐溫妍?”
溫研若無其事地把匕首扔在地上,屏着呼吸點了點頭。
郗景寧遞給她一個小巧的防毒過濾口罩。
溫研戴上口罩,呼吸順暢了,把地上那幅破損嚴重的畫撿了起來。
郗景寧低頭看了一眼,說道:“這張畫是贗品,破成這樣,不值錢,不用撿。”
溫研不只把畫撿起來了,還拍了拍上面的灰,才捲起來。
“郗家的人,名字?”
“認得出我的面具?”郗景寧好奇地打量着她,“我叫郗景寧。我怎麼感覺,就算我們不來救你,你也能脫身?”
溫研道:“因為我需要你幫我辦事。”
“誒?”
“我懶得自己動手。”
“……。”
溫研用下巴指了指被捆成粽子的一眾歹徒:“我哥還在他們手裏,問出地點,救人,救出之後送到訓練營去戒賭,戒不成功不許出來。把我媽送到熙和醫院去,不用管她,讓她自然醒。還有,一會兒帶人去把他們的賭窩端了。”
郗景寧:“……。”
這還給他安排上任務了?
真不客氣!
還什麼懶得她自己動手,她以為她誰啊?
郗家身份比他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啊,全都姓郗,沒她啊!
見他愣着,溫研便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她的五官原本是柔和的美,但這會兒,黑色的防毒面具給她的臉生生添了幾分強硬的氣息,冷色調的燈光籠罩在她身上,她精緻的眉眼被燈光映得深邃又立體,平白生出幾分英颯的味道來。
她的眼神很平靜,郗景寧卻從中看出了一種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威儀。
他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應道:“哦。”
說完,他愣住了:他剛才是被她身上的氣勢給壓住了?
郗景寧心裏的疑惑飆升:“不是。你究竟是什麼人?我憑什麼按照你說的去做?”
溫妍家只是嘉洲這個千萬人口大都市中的一個排不上號的中等豪門的旁支,談不上有勢力,就算溫妍命好嫁進了湛家,湛家跟他們郗家也沒有什麼過密的關係啊。
如果說,溫妍靠命好成了湛家的少奶奶,那她能勞動他們郗家的老夫人,又是靠的什麼呢?
他們郗家,低調而神秘,綿延富貴上千年。
“怎麼,你奶奶沒囑咐你聽我的吩咐?”溫研美麗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郗景寧裝傻:“你還知道老太太是我奶奶?”
溫研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郗家人的基因被她改造過,高挑貌美還長壽,如果這位沒長歪,那面具之下,會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
郗家人還很聰明。
郗景寧被她這眼神看得有點兒莫名心虛。
“景寧,郗家家規第一條:慎問,慎言,慎行。”
郗景寧:“……。”
知道郗家的家規就算了,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喊他名字?!
就好像……一個身份和輩分比他高的人一樣。
他按捺住疑問,後退了一步,側身,頭微微低着,做了個紳士的請的手勢。
溫研把被他嫌棄的畫遞給他,讓他好生拿着。
她邁開修長筆直的腿,往酒吧外走去。
她將將過肩的頭髮有點兒亂,米色襯衣的下擺一半扎在黑色的九分褲里、一半垂在外面,衣服和褲子上蹭了些許鐵鏽和白灰,髒得很明顯,她卻絲毫沒有在意,步伐堅定優美,氣場驚人。
郗景寧抱着幅假畫,呆立了片刻:
她是當真把他當小弟使喚啊!
酒吧後門外是獨立的小院兒,小院兒外是一條巷子,路燈全都罷工了,只有一點從兩邊建築裏面透出來的光照明,光線不太好。
郗景寧的車就停在這條巷子中。
上車之後,他摘了面具和口罩,露出一張溫研意料之中的俊臉來。
溫研上車之後,用手機查了會兒公開信息。
一個多月前,溫研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死亡通知書,對方聲稱要置她於死地。
一個月前,她利用自己定期的類似於涅槃的契機,策劃了一場在機場當眾刺殺未遂的戲,來釣殺手上鉤。
這件事在當天就成了社會大新聞。
只是,一個月後的今天,本該在自己的身體裏復活的溫研,卻意外地到了這個身體上。
溫研感受着胸口上的那塊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玉,大概知曉了會發生這種情況的緣由。
郗景寧家的宅子和湛家的宅子出乎意料地近,都是湖邊莊園別墅,相隔不過兩公里。
到達郗景寧家,郗家本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溫研打電話求助的那位溫和又慈祥的老太太,已經從千里之外抵達了。
八十幾歲的老夫人滿頭銀絲,保養得極好,單看臉頂多五十幾歲,白凈紅潤的臉依然能看出年輕時候的美貌。
她怔怔地看着向她走過來的溫研,臉上難得地閃過一道迷茫。
和她一同抵達的,還有她的孫子、郗家現任家主郗邵天。
他和堂弟郗景寧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更英俊一些,年齡也長了幾歲,從小就被當成繼承人培養,又繼承了家業,看上去比郗景寧穩重得多。
兩人都站在門口迎接溫研。
同樣的畢恭畢敬當中摻雜着同樣的迷茫和困惑。
郗景寧看着這陣仗,心裏突兀地咯噔了一下。
寒暄過後,溫研說道:“先說端賭窩的事。”
郗邵天愣了一瞬,卻沒有任何質疑,直接安排上了:“這種小事,吩咐景寧去做就行了。他看上去不靠譜,做事其實很牢靠。”
郗景寧:“……。”謝謝,他並不需要這種欲揚先抑的表揚。
這溫家三小姐、湛家的新少奶奶,究竟是什麼來頭啊?
老太太和郗邵天怎麼都這麼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