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手上是沾了血的
“你……”
梁梓涵只覺得兩邊太陽穴跳得厲害,一輕一重的疼痛讓她有些無法集中思考,看着韓嘉樹“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明明兩個人只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梁梓涵卻突然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啪嗒——”一聲,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梁梓涵消瘦的臉頰滾落,砸在韓嘉樹質地上好的辦公桌上。
梁梓涵伸手抹了抹眼睛,這才發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哭了,臉上一片濕意。
韓嘉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梓涵,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總是這麼委屈的樣子”
他以前覺得女孩子哭起來,當然惹人憐愛,可是梁梓涵在他面前哭的次數太多了,叫他不得不有些頭疼,甚至是厭煩。
梁梓涵怔愣了一兩秒,就那樣眼中含淚,睜大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
她抖了抖嘴唇,想像過去那樣撲在對方懷中,撒着嬌說:“嘉樹哥哥你不是這樣的”
人都是會變的。
這個道理她向來都懂,放在自己身上卻有些受不了。
她大概是真的遭了報應了,韓嘉樹當初怎麼放棄的梁今歌,如今自然也會同樣對她。
她抬手擦了眼淚,微微一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既然對面的人已經不在乎了,那自己哭還有什麼用呢,人都是哭給在乎自己的人看的。
“韓嘉樹,你對她心中有愧,”梁梓涵的聲音顯得又干又澀,眼妝微微有些花,卻顯得無比冷靜:“那我呢?”
她緊緊盯着韓嘉樹的眸子,追問道:“那我就什麼都不是了嗎?”
韓嘉樹似乎有一瞬間的氣弱,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然後吐出無比涼薄的話:“我對你的愧疚,早就還清了”
說完后,他似乎覺得終於將長久以來心頭上的一樁重擔卸下,重重吐了口氣。
“好,好,好一個還清了,”梁梓涵聽完後面上一派冷笑,涼涼說道:“兩條人命,你說的倒是輕巧!”
她美目怒睜,眸子中的火焰像是吐着舌信子的毒蛇,緊咬着韓嘉樹不放:“別的不說,你或許可以用自己偽善的面孔去漸漸掩蓋,可是你以為將我們綁在一起的是什麼?是兩條人命!”
韓嘉樹聽到“兩條人命”臉色突變,額上青筋顯現,咬着牙壓抑着自己的聲音:“梁梓涵!你亂說什麼?!”
梁梓涵根本不關心對方的心情如何,搖搖頭諷刺笑道:“韓嘉樹,事情過去的太久了,怎麼久到你自己都忘了?你之所以能坐上如今的位子,手上是沾了血的”
韓嘉樹聽着對方的話,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卻又無從反駁。
門外的助理等待良久,眼看預約好的會議就要開始了,想了想不得不硬着頭皮推門進去。
“韓總、梁小姐,會議馬上……”
“嘩啦——”
梁梓涵直接將手邊的文件夾扔出去砸在助理身上,眼神冷冷的看過去:“滾出去”
助理被砸了個正着,十分狼狽的往後退了兩步,白色的A4紙嘩啦啦撒了漫天最後飄飄忽忽地落在地上。
她在外面只看到兩個人似乎在爭論什麼,萬萬沒想到氣氛竟然這樣凝重。
要知道梁梓涵作為韓總的未婚妻,給人的印象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從來沒有這樣發過火
助理緊緊捏住手上的東西,有些為難的看向韓嘉樹。
韓嘉樹鐵青着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根本就沒有往這邊看。
梁梓涵皺着秀眉,嫌惡的看着助理:“還不滾等什麼呢?我的話說的不夠清楚?”
“是、是是”助理連連後退,卑躬屈膝,只想立刻離開這個辦公室,至於會議什麼的,出去再說吧。
等助理出去關上門后,辦公室徹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能偶爾聽到韓嘉樹略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太好笑了,你說對我沒有愧疚,”梁梓涵踩着高跟鞋,慢慢走到落地窗邊,背對着韓嘉樹而立。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付出那麼多,到頭來得到你一句兩清,”梁梓涵有些痴痴的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你說你對梁今歌心中有愧,那又怎麼樣呢?從你心思不端,覬覦梁家家產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對不起梁今歌了,你覺得這一切能夠彌補嗎?”
玻璃上映出的女子眉梢高挑,長發柔順,眼中帶着淡淡的哀愁。
那一雙眸子烏黑幽深,卻總是覆蓋著一層看不透的迷霧一般,有些陰鷙暗沉。
不及梁今歌。
她處處不及梁今歌。
她看着看着,有些滿意地笑起來:“嘉樹哥哥,你曾經說過最喜歡堂姐的那雙眸子,雙瞳剪水,春光明媚”
“所以我叫人挖了她的眼睛,還要捐獻給她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我要讓這雙眼睛,長在一個大家都討厭的人臉上!”
韓嘉樹有些痛苦的抱了抱頭,輕輕說道:“梓涵,你真是瘋了”
——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他想起當日溫斯語在陵園問他的話,心一陣一陣揪着疼。
不是的,現在的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呢?
梁梓涵轉過身來,優雅的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我瘋了?她眼中閃着冷意,從包里掏出小鏡子和化妝品開始補妝。
“對不起,是我錯了,”韓嘉樹有些懇求的看着對方:“你說的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對不起梁今歌,也對不起梁梓涵,他什麼都做不好,該背負這一切的人,是他。
梁梓涵面上毫無波瀾,似乎並不在乎對方說的話。
她看着面前這個甚至有些略顯卑微的男人,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悲嘆。
韓嘉樹就是這樣窩窩囊囊理不清的性子,一旦被說幾句,立刻就會改變主意。
從三年前就是,現在也是。
她從來沒有指望過對方,如今更是看得清楚。
她將口紅補好,對着小鏡子左右照了照,然後起身,撫平裙子上的褶皺,昂首挺胸的推門走出去。
蠢貨。我始終是我,迷失在幻想里的從來只有你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