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蜀山幻海(一)
此時百仙大會的戰幕重開,江昊的下一個對手將天字排名的門派,進入更高一級的淘汰階段。下一個對手是逐日牧場的惟德真君,要不是江昊知道靈偶仙並不了解自己遭遇過的所有對手,都懷疑是不是特意把手下敗將送給他打。
惟德真君的臉色可想而知,江昊的泥人替身依照江昊的意思,笑笑說道:“還要再打過么?”
惟德真君脹紅臉說道:“打,為什麼不打?上次給你留點面子,難道我真怕你不成?”
泥人說道:“那就打好了,你說怎麼樣動手,我奉陪。”
惟德真君換了口氣說道:“大家同是修道之人,動手未免太傷和氣了,不如和平解決吧。”
觀眾又是一片嘩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手碰到江昊都不忙着打仗,反倒忙着談判,究竟這小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泥人微笑說:“我也喜歡和平解決,你說怎麼辦好呢?”
惟德真君湊近了他,簡直想要勾肩搭背了,泥人趕緊躲遠點,也是提防他暗算。惟德真君趕緊攤開雙手說:“我可不是他們那樣的卑鄙小人,千萬別疑心我,自從上次不打不相識,我對你的才氣大為欣賞,我覺得我們兩派不如捐棄前嫌,從此修好,大家親如兄弟,和睦相處,兄弟看如何?”
泥人半天反應過來說道:“那比試的事情怎麼辦?”
惟德真君大笑道:“既然大家是兄弟,你去我去還不是一樣。”
泥人說道:“那也總得有個人去吧。”
惟德真君舔了舔嘴唇說:“看起來還是兄弟你強些,兄弟你去好了,以後有什麼好處別忘了當哥哥的我。”
下面又是一缺憤怒地說道:“惟德真君你個王八蛋,你耍我,不是說好了大家結盟力拚他的么,你臨陣退縮!”
惟德真君都不正眼看他說:“老傢伙,誰不知道你在南荒被打得灰頭土臉的事,少嚇唬我。”
其實一缺在南荒並沒有被打得灰頭土臉,也正因為如此,一缺對江昊現在的實力還沒有充分認識到。惟德真君本來就是牆頭草,衡量形勢再三,覺得江昊代表的不是一個門派,後面隱隱聚合了一股強大的勢力,連天外仙島都站在江昊這邊,雖然反對方的勢力也很強大,但他判斷形勢,跟江昊作對沒什麼好處,單挑取勝的機會也不存在,於是當機立斷倒向江昊這邊。
對陣之前他口頭答應過一缺全力對付江昊,但反悔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只氣得一缺要死,憤憤不平向靈偶仙抗議道:“這兩人公然在賽場上勾結,這是作弊。”
靈偶仙說道:“比試這種事本來就是自願,他們兩人又沒玩弄陰謀詭計,自願分出勝負有何不可?”
連裁判也站在江昊這邊,一缺更是氣得發狂。其他經過三輪過關的人無不是儘力奮戰,唯有江昊連手指頭也沒動一下便過了三關,旁邊眼紅的人不在少數。三輪通過後,江昊和另外十五個門派的掌門再要進行淘汰,最後剩出到四人為止。
下一個對手出場的時候,更是巧合了,靈偶仙宣佈道:“南荒虛雲閣楚戀衣對第一仙門江昊。”
楚戀衣還是宮裝長裙,風采依然,沒像其他對手有放棄不戰的念頭,雖然她也站在江昊這一邊,但身為虛雲閣的掌門,四極之碑也是她追求的目標,她沒理由憑空放棄。
兩個人問過好后,楚戀衣含笑說道:“為了避免一缺和顧瘋子說閑話,我還是你要和較量過,你打不過我的話,我不會讓你的。”
江昊在駝龍上全力施為,感覺到泥人在自己的駕馭下可以發揮出一部分功力了,楚戀衣流雲般的雙袖一揚,憑空出現無數水滴,聚結到一起,立刻在她面前形成一道似真似換的水牆。
江昊和她交手過,知道她的力量鎮海明珠,別派參加百仙大會很多乘各種仙家法寶來前,唯有南荒虛雲閣是整個門派隨虛雲閣的漂移過來的,鎮海明珠便在左近,楚戀衣也就有鎮海明珠的力量可以憑藉。
上次他勝得楚戀衣,是因為楚月兒把虛雲閣的心法口訣也傳授了他。這次情況截然不同,江昊的泥人替身劈天神斧在手,也能發揮出相當的威力來,一道長虹劃出,煞是驚人。
旁邊很多人轟然叫好,只有江昊知道,這一斧威力連他現在功力的三成都不到。穿透楚戀衣的水牆后,再難前進,楚戀衣迅速又織出幾道水牆,讓江昊這一斧無功而返。
楚戀衣眉頭一蹙,用傳音之術說道:“你的功力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泥人能聽到的話語,江昊在水晶球里也可以聽到,只是不知道怎麼簡單地解釋這個問題,楚戀衣又說道:“憑你現在的功力,即使我讓了你,你也沒法通過後面一缺和顧狂人的阻截,更別提四大門派了。”
江昊根本不可能退讓,在千里之外苦笑着,準備讓泥人繼續周旋,又是一斧攻出,楚戀衣說道:“你真的非贏不可?”
泥人微微點點頭,也用傳音術說道:“你不必讓我。”
楚戀衣的水牆忽然一松,被劈天神斧穿越,她飄然退後,又傳音之術說道:“誰教我還打算讓你當我女婿呢,也罷,能不能過得了下一關,看你的運氣了。”
她向眾人說道:“我輸了。”
像一缺和顧狂人這個級別的高手能看出她是自己退讓,又發泄不滿。越到後來因為選手水平越高,進度也更慢,有幾場比賽都是纏鬥不休。江昊心急神龍下落,依然無法回頭趕回會場。
洛河水越發湍急,前面天空的顏色開始變得異常陰暗,幾乎作墨色。戰戈憂心忡忡說道:“照這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頭,不會一直要走到大海才能追上神龍吧。”
泥人張說道:“比那個還慘,我們現在已經進入蜀山範圍之內了,再往前走便是蜀山派的千里群山,這地方打死我也不想進去。”
戰戈說道:“什麼叫千里群山?”
泥人張說道:“蜀山是一個郡的名稱,蜀山派在蜀山郡的群山中,這千里綿延的群山處處有他們佈下的陣法,裏面兇險異常,普通人根本無法接近,蜀山上次百仙門成為百仙門第一大派,雖然前代掌門天籟尊者已經隨四極門飛升,去往了天幕之土,但其實力的雄厚,這些年有增無減。我可不想跑到蜀山派的地界送死。”
戰戈說道:“可是他們的掌門跑去參加百仙大會了,門派中的主要高手都會跟隨前往,我們不是正好有機會么。”
泥人張搖頭說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蜀山千里之地,中心地帶是位於主峰的徊湮土,外圍一共佈置着九道幻陣,前代帝都大亂的時候,西方和尚也動過蜀山的念頭,曾經率領十萬魔兵想衝擊蜀山,結果都沒有衝過九道幻陣,反而損失過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最後才功敗垂成。你想想看這九道幻陣有多可怕。”
戰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說道:“好歹也得試試,不然怎麼有臉回去交待?”
泥人張說了半天,口乾舌燥,期待地看着江昊說:“你是個有理智有頭腦的人,現在這種情況,我們還是另想辦法吧。”
江昊說道:“接近了再說,我也想見識一下。”
泥人張大聲咒罵兩個人是瘋子,無奈這兩個瘋子說話算數,尤其是江昊,鐵一般的意志不容別人違背。泥人張只好繼續分辨神龍的味道,指着洛河水一條分出的支流說道:“這條河叫做白水河,是洛河水通向蜀山的支流,直穿蜀山千里群山,河水流勢湍急無比,連鵝毛都要沉下去,再往前走就是送死了。”
江昊說道:“好,那我們去送死吧。”
駝龍本來一直聽話毫無怨言,現在居然也發出畏縮的叫聲,似乎也意識到前面有危險。戰戈本來年少無畏,見到這架勢也有點心慌,極力安撫駝龍,放緩前進速度。
白河水的水流已經成了深綠的顏色,接近青黑,叫黑河倒還貼切,河水裏面傳遞出透骨寒意,駝龍的身子受不住這堅冰似的寒冷,皮毛上結了厚厚的冰碴。泥人張和戰戈縮在駝龍的厚厚皮毛里,依舊瑟瑟發抖,戰戈說道:“不能再前進了,不然駝龍會凍死。”
江昊說道:“無妨。”擎太古之劍在手上,翻轉了一下投出,太古之劍飛到水中,將波浪斬出一條筆直的線,紅色的那一面泛出火光,水面上轉眼升起暖暖的白煙,水流迅速升溫,暖洋洋說不出地舒服。
泥人張暖和過來,把手身進水流試探,被燙得哇哇大叫說:“成了成了,別再熱了,不然我們只能吃烤駝龍,沒有可以乘坐的駝龍了。”
江昊也收住劍上的力量,只在前面開路。
駝龍受到太古之劍光芒的鼓勵,又緩解了寒冷,精神振奮,奮勇向前。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時間卻還是白天,天空被濃重的雲霧籠罩,看不到太陽的影子。泥人張說道:“這是蜀山的結雲陣,千里群山都被雲封鎖住,這裏是沒有太陽的,無法辨認方向。”
話音未落,雲層間一道閃電炸落,暴雨如注,頃刻落下。雨點的性狀甚是古怪,等有幾滴打到身上江昊才發覺,這些所謂的雨滴全是凝成冰的水,形狀如針尖,天上落下的全是冰針!
江昊提氣凝神,太古之劍猛地提升,護在駝龍上方,劍上光芒四射,冰針到了太古之劍籠罩的範圍內,紛紛自動融化,化成水珠緩緩流淌。泥人張面色慘淡,戰戈不解問道:“我們不是已經有了他的神劍庇護,你怎麼還這個樣子?”
泥人張憂心忡忡說道:“九到幻陣當中,這千里冰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種而已,他功力再強,終極要消耗的,可是這冰雨要下一千里呢,等到功力耗盡的時候再來更強的打擊怎麼辦?”
江昊知道他說得是實話,跟以前自己闖過的陣勢不同,蜀山的幻陣規模之龐大前所未有,前面肯定險關重重,功力衰竭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候,法力高強的人也無可奈何。難怪泥人張說十萬魔兵都沒能通過,單這冰雨,頂着趕幾百里的路便無法承受。
江昊盡量保持均勻的力量抵禦冰雨,讓自己不至於消耗太多,前面的景色變得更加可怕,群山上不生草木,在黑暗籠罩下,全是光禿禿的石頭,不斷有閃電劈在石頭上,各種石頭形狀怪異,活脫脫是到了人間鬼域。
泥人張喘息着說道:“這些都是幻境,但虛中有實,幻中有真,是真是幻要靠你區分。雲層上落下的那些閃電,絕對不能被他們擊中,那是噬生電,這一帶滿山沒有一個活物,皆因都被噬生電打中,化成了山上的岩石。”
江昊打起精神,太古之劍光芒膨脹,如同一個機警的護衛在他們身邊,偶有閃電劈落,太古之劍立刻迎上,把電光反射回雲層上,震得雲層翻滾,黑色的波浪好像猙獰的面目。
再往前行,除了孤零零一條河流淌,遍地就只有群山和怪石,石頭上燃燒着青色的火焰,漫山遍野都是,有的火光已經迫近到江昊身邊,火光上卻沒有一點溫度,反而冷得像冰一樣。
泥人張說道:“這個叫青鋒火,是浸滿仇怨之毒的火焰,被它燒中的人,將肌體腐爛痛苦而死。”
他說的時候不斷打哆嗦,戰戈倒比他鎮定,從容駕馭駝龍說道:“你怎麼知道如此清楚?”
泥人張苦着臉說道:“還不是我自己找死,當年想辦法跟別人混進去參觀過一次,只看一次,我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江昊笑道:“第二次你應該適應了,後面還有更好玩的么?”
泥人張說道:“更可怕的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