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呵斥
今天是星期天,楊真一大早就來找叔爺了,叔爺早就抱着個酒壺坐在了大門口,對着青山,對着欲出不出的太陽,對着輕紗一樣的薄霧,彷彿在喝着彩雲,形孤影單,一副英雄遲暮的背景。楊真深深感慨:“叔爺好像又好多心事一樣,但是他從來又不說,我得加倍努力,早點得到叔爺的認可,可以早點幫他完成心愿才行啊。”
楊真有心想聽叔爺傾訴,他和往常一樣搬了個小馬扎低低的坐在了叔爺的下沿,靜靜的聽叔公述說著。
叔爺又進入半是回憶,半是自述的模樣,他說他以前拜師的時候啊,就算跪死在人家面前,人家也不見得有空看你一眼,得來軟的,死磨硬泡,他認準了一個人,天天到他家洗衣做飯倒馬桶,清早買菜半夜收門請安,才得以入得其門下。
叔公說到這裏,還噓噓不已,他陳述着他的感慨:”如果沒展現出作用的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提攜幫助你的,哪怕你是萬年難遇的天才,有本事的旁人也不會教你。”楊真深以為然,聽在了心裏,他年級雖小,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賜予,對於電視裏動不動就要搶着收徒的情節嗤之以鼻,修鍊之人本身就是與時間賽跑,人家是多麼閑得慌才自己給自己找個累贅啊。
叔公主動把酒壺放到了一邊,他怕耽擱楊真的時光,他也清楚楊真是想給他帶來舔犢之情,好溫暖他枯涸的心的。
叔爺讓他先去打幾套套路舒緩下氣血,楊真卻有點磨嘰,欲說還休的樣子,叔公有點奇怪“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楊真有點不好意思“今天好幾個之前一起來的同伴們他們一起笑話我,說電視裏都說了,傳統武功的套路都是花架子,一點用都沒有。還說那些武術套路耍出花的人一推就倒,說我天天跟着您練習套路,也就是花里胡哨好看而已,說您會武功是騙人的,也就能表演下而已。”
叔公聽后冷笑,一臉陰鬱的看着楊真:“你也這樣認為?”
楊真看着叔公拉長的臉心裏有些發毛,說道“我不是這樣認為,只是有點不服氣,想證明給他們看看,可是你交代我又不能和普通人打架,不然我好想試試一個人打十個的成就感”。說完自己倒是先笑了下來。
叔爺鬆緩了下來,橘子皮似的老臉也平了一點,開口說道“天地間任何事物都有規律可找的,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怕功夫深,前人把些經驗心得都總結起來了,就是套路。
譬如說話有說話的話術,就是套路,高手之間下棋總是往定式裏面帶,這定式也是套路,象棋收官階段就是比誰的定式掌握更多,誰的套路更熟練,用兵打仗高明的將領也總是利用各種套路把敵人帶到自己有利的位置。誰能帶動節奏誰就佔優勢,這些都是套路,一卻的計謀的目的最後都是往套路裏帶,你說套路重不重要,那些人見識膚淺,用心不純,你也要往心裏去,你這麼多年的修行是白修的?
叔爺大聲呵道,氣猶未平,楊真趕緊道歉:“不是的,我錯了,其實我就只是想刺激您一下答應讓我動手而已,我是真的想試試身手了。”
叔爺這才舒緩了下來,痛心的看着楊真:“那些假大師們練武不練功,不站樁,不打熬力氣不練勁,確實就是騙人的,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全部,武藝高超的人多的是,只不過他們一般都憑着自身的功夫,要麼為國家從事隱秘的工作,要麼自己打下了一片基業,出來拋頭露面的絕大部分都是毫無根基,門徑都沒入只想想當做噱頭妄想出名的人。”
“叔爺!,等我長大了一點可不可以上電視裏去展示下真正的武術啊,給那些自以為是的一些人來點猛烈的刺激,哈哈,那時候我隨便露一手可能都會震倒他們,到時候就該給我取外號了。”
“穩住穩住,練武之人當沉穩內斂,不可輕易口出閑言,練武也是練意志,也是練習氣度,一般武藝高強之人都是同時練出了強大的內心,堅韌不拔,胸有城府的,魄力和眼光與內斂都是可以修鍊出來的。所以說功夫練的好,將來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差的。”
見叔爺又開始了自娛的模式,楊真撇撇嘴,隨即開始了今天的功課。
清幽的院子裏,楊真目光內收,兩腳微撇站立,宛如千年老樹,亭亭玉立,氣度非凡。
姿勢一擺出來,味道立刻就出來了,叔爺暗自得意:“我果然是有開宗立派的天賦的,只要教好一個,將來他開枝散葉都會有我的一番功勞,哈哈”。
說起來楊真自練功以來氣度日長,龍行虎步,站立如懸鐘,自有一番威嚴,同輩之人找他麻煩事不敢的,就是有些人心裏不平衡,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些已經慢慢開了竅,看他天天勤練不綴,自己又漸漸蹉跎了,心裏有時已有悔意了,又不好意思再去乞求,因此肚子裏一包酸水,所以昨天才結伴和楊真說了一些風涼話,
他們是見不得別人努力,自己又放不開心扉,潛意識裏又懷着想讓楊真主動邀請的希望,壞心到是沒有的。
叔爺說,套路要苦練,要變成下意識動作,套路練熟了就得在套路上帶上勁,整勁,震勁,聽勁,柔勁,帶勁,化勁,這條路是漫長的,沒有捷徑可走的,只能用時間來耗。
叔爺的拿手絕技是輕功,因此楊真學得最好的也是輕功,楊真回想起了當初小時候剛開始跟叔爺練功的情景
當時楊真童言無忌,他那時候喜歡看葫蘆娃,他問叔爺:“我把輕功練好了還能不能練成葫蘆娃大娃的力量啊,山都能舉起。”
那時候叔爺還比較耐心和藹,不像現在,一喝酒了就喜歡天馬縱橫,叔爺是怎麼回答的:“真兒啊,輕功和煉體是不同的兩條路,雖然開始可以齊頭並進,但是到一定的程度后,就會相互衝突了。”
那時候的叔爺說話還很輕柔,不像現在動不動就呵斥。叔爺給楊真慢慢的解釋:“輕功啊,就是把身體練的很輕很輕,之前啊,有個人叫燕子李三,有一天他大飯店去吃飯,一摸,身上一個字兒也沒有,可是人得吃飯啊,他也不急,鎮定自若的叫吃的,點了一桌子菜,沒吃飽,又點了十斤牛肉,吃的心滿意足。”
“他喊老闆算賬,老闆開口一兩銀子,一個字兒都沒準備給的人當然不會那麼好說話了,他立馬和老闆吵了起來,指責飯店就根本沒給他上吃的,老闆傻眼了,怎麼有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呢!”
“李三要老闆拿出證據,老闆有單據為證,桌子上還有好多空盤子,吃瓜的群眾紛紛圍了上來看熱鬧,吆喝着他們打賭,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讓他們各自拿出證據,一個要證明他吃了好多,一個要證明他一口都沒吃。”
“老闆有口說不出,心裏發了狠,只要李三能拿的出沒吃一口的證據,老闆還倒賠一兩銀子。”
“李三一見套路上了,心裏得意,指着賬單問老闆,你上面寫的十斤牛肉對不對!還有這麼多菜對不對!大喝一聲,拿稱來稱”
“老闆奇怪,稱誰?稱什麼?”
“只見啊,李三把秤鉤往腰間一掛,讓老闆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