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退不退
不用想就知道說那話的人是誰。還真是暴脾氣,能不能不這樣。
這都多長時間了,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霜雨雪,難不成還不能讓一個人變得穩重,變得成熟。想一想還真有點讓人不敢相信,不知如何是好。
話說這人誰啊?
能是誰,不就是易斌,那個膽子特別大,做事粗線條的傢伙。
真是不明白了,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戰場上靠的從來都不是勇敢,而是智慧。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虞銘在外面想了想,理了理心中情緒,而後搖了搖頭,撩開帘子就走了進去。
時間不等人,就算他再怎麼……也不可能……誰說不是呢。
心中縱有萬般不甘心,到最後也只能那樣。
白敬宇的營帳與眾人的一樣,並沒有什麼區別,虞銘進來后都有點不知道應該坐在那裏。
看起來並不算很寬敞的營帳里,已經坐了十六個百夫長。擁擠,實在是有點擁擠。
有幾個熟人看到虞銘后,給他騰了一個位置。
坐下來的虞銘,看到易斌就站着白敬宇的前面,臉漲得通紅。
白敬宇見虞銘進來,點了點頭,口中卻還在對易斌道:“易將軍,見機行事,不是對敵示弱。我軍這次發兵,糧草本就不是很夠,如今若困守孤城,只能坐以待斃。我覺得,當務之急,不如暫且退兵,將臨江這座空城讓給蛇人,而後我們重整旗鼓,再與蛇人一決雌雄。”
虞銘小聲問第七營的百夫長,同屬平民出身的高達道:“怎麼了?”
高達小聲道:“白統制想向武安君稟報,要求退兵,想徵求一下銳健營所有百夫長的意見。”
雖然在軍機大事上沒什麼發言權,但虞銘覺得,現在這種局勢,實在不可與蛇人戀戰,確實應該退兵。
易斌道:“糧草雖不是小事,但可以派人外出押糧。如今蛇人兵臨城下,我們在城中尚可守御,若不將其擊潰便退兵,它們尾隨上來,豈不是會全軍覆沒?”
易斌雖然粗魯不文,但他這話卻也沒錯。若我們離開了臨江城,蛇人追擊上來,我們只怕難有勝算。
白敬宇道:“易將軍的話雖不無道理,但我已想好計較,蛇人畏火,若后軍一路設火障,蛇人必不敢迫近的。好了,列位將軍,還是舉手表決吧,同意在城中與蛇人決戰的有幾人?”
易斌的手舉了起來,道:“弟兄們,若此時退卻,那銳健營百戰百勝的名聲就敗壞在我們手上了,我們回去,又有何臉面見前輩的將軍們?”
易斌的話很有點蠱惑力,有五六隻手舉了起來。但一共有十七人,這自是少數。
白敬宇道:“既然如此,但贊成退兵的多數。我這就向武安君稟報,銳健營同意退兵。”
易斌有點悻悻地坐下了。這時,卻聽得第十三營的百夫長江澄道:“統制,我不同意在城中與蛇人纏鬥,卻也不同意馬上撤兵。”
白敬宇皺了皺眉,道:“江將軍,你有什麼高見?”
江澄與易斌一樣,都是一個隊伍里共過生死的兄弟。能活到今天的人,混的其實都差不多。
沒什麼好說的,能在無數次戰鬥中活下來,這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當然了,江澄也與易斌和他不一樣。準確一點,江澄和李成器是一類人。他們都是世家子弟,來這裏都是為了鍛煉,都是為了有一份軍功,然後回去繼承家業。
不得不重視,江澄的話,白敬宇還是要重視的。
江澄道:“白統制,我也覺與蛇人爭此一城的得失,實無必要,也是不智。但此時,正和易將軍說的,我們還退不得。除了退後不好向國人交代以外,那些蛇人若尾隨追擊,也實在是件很討厭的事。此事,實在有待從長計議。”
虞銘有點好笑。他那“從長計議”,實在是兩可之言,現在又如何從長計議?
白敬宇道:“既然如此,那麼再看看,同意現在退兵的有幾人?”
呼啦啦一陣響,舉起了十隻手來,虞銘也舉起了手。他這樣並不是對不起兄弟,而是為自己負責。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講兄弟義氣。這種時候,要是因為所謂的義氣做出什麼不理性的事,那可就虧大發了。
誰說不是呢。兄弟要是有用的話,古往今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皚皚白骨了。
白敬宇看了看所有人,臉上不由地露出一份喜悅,“好,十人同意退兵,六人反對,一人從長計議。既然如此,從今日起,銳健營便同意退兵,我便卻向武安君稟報,大家回去休息,隨時準備迎戰蛇人的攻擊。”
易斌站了起來,和他那一幫人走出營帳。在門口,卻回過頭來向虞銘他們啐了一口,道:“懦夫!易斌大好男兒,羞與你們為伍!”
他雖然官職在白敬宇之下,但因為一些事也不好多說什麼。
人們都走了出去,就在虞銘準備退出去,白敬宇道:“虞將軍,請留步。”
等人都散去了,白敬宇對我道:“虞將軍,你陪我去見武安君吧。”
虞銘有點擔憂,道:“白將軍,我只是百夫長,無權求見君侯的。”
白敬宇拍了拍虞銘的肩膀,笑着說道:“無妨,陪我走走。”
虞銘他們牽了兩匹馬,兩人並排出營,向武安君的中軍大營走去。白敬宇突然道:“虞將軍,多謝你支持我,我本以為你會反對退兵的。”
虞銘道:“若有勝算,我也覺得應該將其擊潰后再撤軍,但現在看來,就算蛇人畏火,我們要對它們用火攻,實在太難。”
那一刻,虞銘的腦子裏,卻還在想着張陵那火藥。蛇人畏火,火藥可能就是它們的剋星。但這不過是猜想,不過是一種想法。都還沒有試過,還沒有……要是因為一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還有,虞銘他不過是一個百夫長,身份低微,在這種事上。怎麼能多說話。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要是因為言語不當平白無故挨了板子,那可就太讓人憋屈了。
白敬宇抬頭看了看天,道:“易斌想得實在太簡單了,似乎一發現蛇人畏火,便穩操勝券。其實,南疆的雨季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