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對峙
靳珍跪坐一旁，不知如何勸慰。
馮化吉忽然說：“讓我出去，讓我醒來。”
靳珍深吸一口氣，收拾了心緒，然後才道：“入恩公睡夢實乃無奈之舉，只因三清門中有二人在空中監視。”
“當真？”
靳珍點頭：“恩公修鍊魔道功法已被撞見，且凶煞氣與浩然氣水火不容，除非你廢盡氣宗修為，否則不說二氣在你體內爭鬥，你的經脈承受不住，就連凶煞氣對恩公心智的蠶食也非同小可，這些話我只能在夢中提醒恩公……”
馮化吉定了定神：“你有心了。”轉而道“天地生浩然精華與凶煞之氣，二者能夠在自然中輔成共存，我不信在我的元體中不行。”
靳珍心知勸不住，恭恭敬敬地拜伏在地：“恩公執意如此，靳珍唯有追隨。”略一猶豫，最終如實坦白“恩公，其實我這次出現，是師父安排的一場戲。”
馮化吉挑起眉稍：“怪不得如此巧合。”
靳珍將冥司都督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了。
馮化吉奇道：“他為何要你報知我行蹤？按理說已經有五弊喪客在跟蹤我了。”
“恩公有所不知，魔界並非鐵板一塊，我師父與支離魘魔還算交好，屬於同一陣營，我入夢害人之法也是師父請他傳授的。掣電駝婆自成一脈，五弊喪客是另一股，還有其它魔王……除非有共同利益，否則大家永遠各自為戰。”
“原來如此。”馮化吉連連點頭“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靳珍又道：“另外，程清澄應該沒走遠，因為按照計劃，他得追殺我一次，讓我看上去已與魔界決裂，如此一來，你必然會留我在身邊……”
說到後面，靳珍的聲音已經細如蚊蚋。
馮化吉道：“多謝你的坦白。”
“恩公休言謝字，自恩公救扶靳珍起，靳珍便在心中立下重誓，生時不能報答，死後亦要還恩，哪怕來世結草銜環……”
馮化吉打斷她的話說：“人真有來世么？那我怎不記得前世之事？如果現在出現一人，讓我報還他前世對我的恩德，我怕是很不服氣呢。畢竟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
靳珍聞聽此言，不由得睜圓了媚惑雙眸，覺得十分新奇。
馮化吉笑着繼續：“咱們今世相識，便是緣分，好好珍惜，等到油盡燈枯那天，你我之間無論有多少糾恩德，大可一筆勾銷，盡隨風去。”
靳珍本對馮化吉敬崇萬分，如今聽他一席豁達言論，更添無盡傾慕。
“好了。”馮化吉正色起來“我該怎麼醒？”
靳珍收回陶醉神色，在前面領路：“恩公這邊請。”
馮化吉步出屋宇，就見靳珍將前方草席一掀，席后就是小鎮墳地，另一個自己和靳珍依偎在地。
一邊光亮明媚，一邊黑暗凄苦，兩個世界中間就隔了一道草席，馮化吉嘖嘖稱奇，卻並不出去，只道：“話說回來，你怎得又有了肉身，甚至還能保持溫熱，難道起死回生了么？”
靳珍道：“伏在恩公身上的是我幻像，此時的我才是本尊。至於溫熱的身子，那是我用法力維持起來的。”
馮化吉吁了口氣：“走吧。”他一腳邁出草席便從夢中醒來，抬手碰到了溫熱柔軟的靳珍腰身。
靳珍跟着睜眼，嫣然一笑。
兩人相互攙扶起身，往三清軍的方向走去。
空中，程清濁望向守寧，本想詢問，卻見師叔祖的目光只在馮化吉身上，忍不住道：
“好奇怪，馮化吉方才吐血昏迷，怎麼一眨眼功夫便醒了。還有他為什麼來墓地？他是不是在練邪法？！”
原來馮化吉與靳珍在夢中的光景，在守寧與程清濁看來就是瞬間而已。
守寧盯着程清濁，一字一頓地強調：“沒有證據！不要亂說！”
……………………
此後數天，三清軍在前，馮化吉與靳珍在一百里之後，守寧與程清濁在空中如影相隨。
這一日晚間，馮化吉打了野兔烤熟裹腹，靳珍不食五穀葷腥，抱着膝蓋，歪着腦袋靜靜注視他，十分享受二人的獨處時光，如果頭頂無人監視就更完美了。
忽然篝火劇烈晃動，竟往夜空中躥起十來丈的高度，更化作數百柄火焰利刃，朝馮化吉與靳珍劈刺！
馮化吉避得兇險，見火刃主要的襲擊對象是靳珍，情知是計，卻也不由得焦急，因為暗中操控者每一下都是殺招，若非靳珍修為入了佳境，怕是要失手假戲成真。
馮化吉不知空中是誰，為了助靳珍矇混過關，他咬牙拚鬥，不多時便被砍傷肩膀。
守寧不知是計，哪裏按捺得住，見馮化吉遇險，縱身而下護在他身邊回擊。
馮化吉見是守寧，忙與她並肩，連喝：“退退退！”
守寧應敵無暇，只顧力戰。
程清濁嘆了口氣，翻身落地，與守寧，馮化吉，靳珍一起打滅了夜色中來回穿刺的火刃。
轉眼間，四野里鬼怪此起彼伏，領頭那人笑道：“好久不見吶哥哥。”
程清濁心頭一跳：“我沒有你這樣的胞弟！”
“一奶同胞的骨血，豈是你說沒有就能割得斷的？”程清澄笑着現身。
“你這混帳東西！不肖子孫！”程清濁掃過守寧與馮化吉面孔，觀察二人反應，心焦如火，暗罵二弟拖他後腿“我日以繼夜勤修苦練，只盼着能憑藉自己的努力光耀門楣——而你呢？數典忘祖，棄明投暗！！！”
程清澄乾巴巴一笑：“唉呀，不是誰都像哥哥你一樣天縱英才的。恨只恨聖上受人蒙蔽，馮師勝明明陽奉陰違，狼子野心，卻當他是忠臣良將。”
“強詞奪理！要強爭上游是好事，但得光明磊落，豈可不擇手段！”
“是么？”程清澄冷笑“當日不知是誰用氣刃傷了某人腰肋，那般舉止，也不見得有多磊落，嘿嘿。”
“混帳東西！”程清濁眼中殺機隱現“胡說八道什麼！”
馮化吉忽然靈機一動，誅心道：“程清澄，你去正向邪意欲何為？教中可有你的同謀內應，如實招來！”
程清濁聞聽此言，心頭猶如火筷子穿過，暗暗切齒：馮化吉你好陰毒，誰是誰的同謀！誰是誰的內應！你想讓我與二叔蒙冤受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