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悲慘身世 第十章 寄人籬下
弟弟丟了,如瀾自然是千分自責,萬分難過。而娘自從爹爹走後就沒有哪一天是寬心的,如今連唯一指望的小兒子也沒了,整個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整天茶飯不思,恍恍惚惚,不是對着院門發獃就是一個人落淚。
可憐如瀾一個半大的孩子,家裏地里的活都要忙,生活的擔子就這麼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了。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是這家也當得太早太苦了。若是爹爹還在,她不也和別家的孩子一般每天也就是撒嬌玩耍,那用得着操那麼多的心呢?爹沒了,弟弟沒了,若娘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她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呀?
日子就在如瀾的擔憂和她的失魂落魄中一天天過去,收割麥子后的一天,娘拉着如瀾的手說:“丫頭,娘要尋你弟弟去了。”
“娘知道端端在哪兒?”如瀾疑惑地問。
“娘哪知道呀?”娘說著又開始掉淚“總不能讓他就這麼不見了,娘不出去尋一尋他始終是不甘心。”。
“那我也跟娘去!”如瀾眼巴巴地望着她娘……
她娘嘆了一口氣,告訴如瀾不能跟着去,因為過兩天娘就要把她送到舅舅家了。
“你舅母人雖然刻薄些,但終歸是自己親人,你過去他們還是會收留的。”。
舅舅也是庄稼人家,住在離喬家村有幾十裡外的另一山坳里,從喬家村過去得翻過一座梁。娘匆匆把家裏的糧食及一些值點錢的家當變賣后,就帶着如瀾跨上前往舅舅家的路。這天,天剛蒙蒙亮如瀾就被娘叫醒,母女倆吃過早飯把家裏的門窗仔仔細細栓好綁緊,鎖上了大門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行至村口,如瀾轉回頭,只見半舊的房子在晨曦中若隱若現,個別人家屋頂上已升起裊裊炊煙,想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她的心裏騰起了一陣難言的苦澀和酸楚……
“走吧!別看了。”娘的聲音也帶着哽咽.
娘離開山村到外面去尋找弟弟了,因為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如瀾開始了寄人籬下的日子。舅娘是個懶散的人,自從如瀾住入舅舅家,家裏所有的活舅娘都不再沾手。如瀾每天一大早就要起來做早飯,然後洗一大家子的衣裳,還要下地打豬草,剁豬草、餵豬反正活兒是一天干到晚也干不完。好在如瀾以前在家時經常幹活,這些家務她還能應付得來。
最麻煩是她那兩個表弟,大柱和二柱。這兩個小子平時就調皮,經常闖禍,為此舅娘沒少揍他們。可是自打如瀾住進舅舅家,舅娘整天惦記着挑如瀾的刺兒,也就沒多少精力理會他倆了。大柱和二柱更像脫韁的野馬,整天不是捉弄如瀾就是在她幹活時使壞……
有一次,大柱把他娘的雞蛋偷偷煮了幾個解饞,那些雞蛋舅娘可是天天數着的,馬上就發現少了,把他們三個叫到堂屋裏問:“籃子裏的雞蛋誰拿了?”
“不是我!”二柱先撇清自己。
如瀾正要說不是她拿,大柱手已經指向她叫開了“是她,我親眼瞧見她煮了吃。”
如瀾沒想到大柱會賴到她身上,聽了一怔正要辯解,舅娘已經拿起柳條劈頭蓋臉打來。手指粗的柳條抽到她身上猶如沸騰的滾油燙過,揪心地痛。喬如瀾慘叫一聲縮起身子,本能地伸手去擋。“啪”柳條抽過的皮膚立馬出現一到紫紅的斑印。啪!啪啪!見她反抗,柳條竟越打越重。
“嗚嗚嗚”不敢辯解,不敢跑開,除了哭泣,她還能怎樣呢?
大柱二柱見如瀾被冤枉也不敢辯解,更加得寸進尺。這天如瀾正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把木瓢里的豬潲倒進豬槽,因為豬圈的欄門太高,如瀾要半個身子搭在上面伸長脖子才能看清裏面。二柱就是趁着如瀾伸長脖子時把一條毛毛蟲丟進她的衣領里。
如瀾忽覺有個毛乎乎軟綿綿的東西掉進衣服,嚇得一激靈趕緊縮回手,沒想到手肘竟撞到豬圈的門柱子,一個重心失衡就往旁邊摔去,直楞楞地撲到裝豬潲的木桶上。粘稠的豬潲灑了一地,糊了如瀾滿頭滿臉。等如瀾爬起身時那蟲子已經滾動她脊背上了,正一拱一拱地蠕動着。如瀾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邊驚叫一邊跳着抖動衣服,好半晌才把蟲子弄出來,大柱兩兄弟早在旁邊笑翻天了。
被蟲子爬過的後背馬上便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灼痛,又像千萬隻螞蟻在爬,奇癢無比。如瀾忍不住伸手去抓,誰知它越抓越癢,癢過了又疼,天啊!就像是裂開的傷口給澆上了熱熱的辣椒水。難忍的癢痛整整七天才消失,以致如瀾後來一見到蠕動的東西,甚至一聽到蟲子兩個字就覺得心裏發毛,全身緊繃。
身體受累倒也罷了,最難消受是那些冷言冷語。舅娘不但懶散,說話也尖酸刻薄,如瀾稍微不順她意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什麼“千年的禍害精,你一來就不讓老娘省心。”“小賤人,賠錢的貨,養你真是糟蹋了糧食,”“養頭驢還能拉磨,養你能幹啥?”。
舅舅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平日裏對媳婦就是唯唯諾諾的,見到如瀾挨罵也不敢吭聲,只是背後悄悄對如瀾說:“丫頭,你舅娘脾氣差,你就忍忍她吧!”
如瀾總會說“是我不好才惹舅娘生氣。”
寄人籬下,總是要受氣的,只盼着娘能快些尋到弟弟一家團聚,再苦再累也值得,可是娘到底啥時候才能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