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必須活下去
朱小荷自來熟,一點兒不見外,跟在於春曉身後進屋找了個座位就坐下了。
她今天跟來純粹是來看笑話的。
於春曉今天下午班都沒上就回了家,到家后臉色鐵青鐵青的,比上次發現韓建去了歌舞廳時的表情還要恐怖。
張美花怎麼問,於春曉都不說是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張美花放棄詢問后出門去買菜,才被朱小荷軟磨硬泡問出了實情。
原來於春曉今天一上班就被車間裏一個平時關係不大好的女工給嘲諷了,等對方把報紙扔到她臉上,她才知道韓家居然出了登報退婚這麼一檔子事,當時她就蒙了。
登報退婚,這麼驚世駭俗的事,在平海不啻於一顆重磅炸彈!
一上午,於春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總之她快被口水給淹死了。
所有人都朝她投來或惋惜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不斷有人上來詢問或是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個不停。
一向爭強好勝心氣極高的於春曉怎麼受得了這種目光外加非議,班上了一半她就直接溜回了家,死活不要再去了。
拿着那張報紙看了好幾遍,於春曉越看越氣。
當初她覺得韓建長相不錯,是個大專生,又在學校當老師,捧着鐵飯碗,這才挑揀許久后答應嫁給韓建的。
哪裏想到在婚事已經被提上日程,所有人都知道她快要嫁入韓家時,韓家居然出了這麼個大丑聞,這以後讓她在這裏還怎麼有臉待。
於春曉心亂如麻,一時也沒了主意。
最後還是在朱小荷的提醒下,才反應過來該先到韓家打聽一下具體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朱小荷不僅出了主意,堅持要陪着她來,這個時候於春曉自然是樂得有人陪在身旁給她壯膽,就帶着朱小荷一塊兒來了韓家。
進了屋,於春曉左看右看發現韓建並沒在家。
朱小荷也在東張西望,旁人以為她是第一次登門,好奇的四下打量,其實她是在找韓安心的身影。
她堅持要跟着於春曉來韓家,就是為了看韓安心笑話的。
當聽到於春曉說韓安心登報解除婚約時,朱小荷差點把大牙給笑掉了。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韓安心怕不是要瘋了吧。這種名聲掃地的事,都幹得出來。尤其,她此刻一心以為韓安心已經被程陽陽給搞定,失了清白之身。
登報退婚,肯定是提前就去跟報社聯繫好的,想來韓安心並沒想到會在退婚啟事登出來的前一天,被程陽陽下藥,成了他的人。
這下,韓安心不僅成了破鞋,還自作孽的讓自己再也嫁不進程家,這簡直太妙了,比朱小荷事先預想的還要好不知多少。
她當然要第一時間來看看,韓安心究竟淪落到了程等狼狽的境地。
韓安心過得越慘,她就越舒心。
哪知道找了半天,也沒看到韓安心的半點人影。
小賤人去哪兒了?
朱小荷滿腦袋問號,卻又不好直接問出來。
韓大義和韓母沒太關注這位於家表妹,他們這時一心都在於春曉身上。
他倆對於春曉這位準兒媳是滿意的不得了,就等着過年前給韓建和她辦訂婚了。
現在見到於春曉面色不渝的上門,都急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給供起來只要準兒媳別不高興就成。
兩個人圍着於春曉團團轉,端茶倒水的忙活着,於春曉連正眼都沒給他們。
韓大義和韓母自知理虧,嘴裏不斷咒罵著韓安心,試圖能讓於春曉消消氣,並提到韓安心被關到了菜窖里。
朱小荷冷眼旁觀着,聽見韓安心竟然被關到菜窖而且一天沒飯吃,差點沒樂出聲來。
韓安心啊,韓安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讓你和我搶男人,活該!朱小荷在心裏狠狠道。
此刻,陰冷潮濕的菜窖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失去了求生意識,韓安心覺得自己的體溫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頭埋在膝蓋上,意識逐漸陷入最深的黑暗中。
撲通!
她凍得僵硬的身體猛然歪倒,重重摔在了冷硬的地面。
猛烈的撞擊,讓她恢復了些微意識,同時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響,有一樣東西滾落在她的耳畔,最後貼在她的臉上。
冰涼的觸感,讓韓安心意識到了那是什麼。
她緩緩伸手,探向了那樣東西,最終將它抓在了手裏。
是一隻鋼筆。
從省城回平海時,被她從絨布盒裏拿出來,一直帶在身邊的英雄牌銥金鋼筆。
是陳默親手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也是兩人的定情之物。
滾燙的熱淚,從眼眶中滴落,濺在濕冷的地面上。
手中冰冷的筆管,此刻彷彿燙的可怕,直接灼燒進韓安心的身體,令她凍結的心臟又重新有力的跳動了起來。
黑暗的空間中,她彷彿看到陳默在朝向她溫柔的笑。
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一張張面容帶着微笑在她眼前晃過。
陳家父母、譚瑜凡、孫愛蓮、胡玲娟,還有舒蘭老師、姚副校長、孫茂、施靜……
一瞬間她的心臟倏然縮緊。
她好傻!好傻!
來自家人,尤其來自母親的致命打擊幾乎將她徹底擊潰,讓她忘記了,還有許多人在她的身旁,給予着她溫暖。
她還有好多事情,尚未完成……
惡人還沒有得到最終的懲治,而她愛的人還在翹首等待着她,庄父脆弱的心臟急需醫治,耗費她諸多心血的生意才剛剛有了起色,還有她的大學夢還未曾完成……
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樣都是令她必須存活下去的動力。
一瞬間,韓安心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怎能如此輕易的,就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她不該,也不能。
掙扎着從地上爬起,韓安心靠在牆上,努力活動着麻木僵硬的身體。她吃力的抬起沉重的胳膊,摩擦着冷到沒有知覺的兩條腿,好一會兒,腿上才漸漸感到一絲熱度。
韓安心扶着牆慢慢站起,胃裏燒灼的感覺刺痛着她,一天粒米滴水未進,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先找點吃的恢復體力。
家裏的菜窖有什麼,她很清楚。
角落裏堆着儲存過冬的大白菜和土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放在菜窖里凍得硬邦邦的土豆肯定是咬不動,韓安心最後摸索到白菜堆旁,摸了一顆白菜出來,將外面沾了泥土的菜葉除凈,撕下裏面接近菜心的部分,放到嘴裏一口口吃了起來。
冷冰冰的生白菜,味道可想而知,每咬下一口,冷得牙齒都痛。
但韓安心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能強迫自己一口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