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中有愧

第四十五章:心中有愧

菩提不禁有些惆悵,她本意一直是想幫瞎子,但事到如今不僅沒有為他做成任何事,還讓他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救出裴峻,讓他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折騰了大半夜,她也有些累了,便躺在床上睡著了,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轉醒,剛起身喝了杯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就有人進來了。

來人是個生面孔,菩提卻記得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宮中侍衛所穿款式不同的黑衣,是先帝留下來監視瞎子的暗衛。

“跟我走吧,陛下要見你”,暗衛面無表情的冷聲道。

“好”,菩提跟在他身後離開了牢房。

那人帶她走的是一條偏僻的小路,一路上沒有看見一個宮人,去的也不知道是哪座宮殿的方向,一直到了目的地,菩提才知道他帶自己來的是哪。

御膳房後院破爛的茅草屋。

“進去吧,陛下在裏面等你”,暗衛道。

菩提滿腹疑惑的走進屋內,只見夏侯隳穿着明黃的衣袍坐在屋子中間又臟又破的桌子旁邊,與整個屋子格格不入,他手中把玩摩挲着桌上的茶杯,杯中的水卻是一點都沒動。

瞎子一動不動的躺在一旁的木板床上,看起來毫無生機。

菩提不禁心頭一顫,快步走上前去探他的脈搏,直到感覺到指尖一絲微弱的跳動,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轉過身去,卻見夏侯隳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菩提”,夏侯隳叫道:“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陛下誤會了,我沒有”,第一次聽見他叫這個名字,菩提還有些不太習慣。

夏侯隳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自顧自道:“他如今這幅模樣,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他怎麼了?”,菩提回頭看向床上的瞎子擔憂的問道。

夏侯隳淡淡回道:“沒什麼,受了些傷,一直昏昏沉沉的,有幾天了”。

菩提沉默不語,她大概能猜到瞎子的傷是怎麼來的,那天他在祥瑞客棧說已經等了她兩天,他們見面的時候是第三天,皇宮的禁制時限就是三天,楊君宇給了他選擇的機會,但也許是因為裴峻的事情,他還是回到了這裏,這傷既是他自己做給夏侯隳看的,那菩提倒是不太擔心。

見她不語,夏侯隳突然冷聲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怪朕無情?不顧念血緣兄弟?菩提,朕今日便是要告訴你,留了他這麼多年,就是因為朕心中有愧”。

他情緒有些激動,閉眼平靜了片刻才又繼續道:“當年的事是父皇的錯,父皇派人傷害皇兄那天,朕偷偷地來這裏看過他,就在這間屋子裏,朕見證了他所有的痛苦,他在床上翻滾,哀嚎,混着血淚承受父皇對他所做的一切,而朕就蜷縮在這門外,悄悄流了一夜的淚”。

“宮中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朕和父皇留下來的那些暗衛,這些年他所經受的一切,沒有人比朕更清楚,所以朕不殺他,但如今夏郯內有兩位皇叔分權,朝堂一盤散沙,外有北岩虎視眈眈,隨時將會挑起戰火,他若敢有異動,將夏郯置於危處,朕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你多慮了,他現在這幅模樣能做成什麼,不如還他自由吧”,菩提試探着請求道。

“你太小看他了”,夏侯隳道:“他在朕和這些暗衛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在宮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朕不得不防,何況北岩太子妃還是他的胞姐,只憑這一點,朕便不可能放了他”。

他轉而道:“至於你,若是非要插手這件事,那便安安分分的看着吧,別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你答應過要效勞的人是朕“.

他說這話時有些生氣,菩提也不好反駁,只能低聲應道:“恩”。

夏侯隳起身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檻時又回頭看了床上的瞎子一眼,他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只是回過頭時,菩提看見一滴淚從他眼角落了下來。

沒多久先前那暗衛便走了進來,將她帶回了原本的牢房中。

入夜後她剛睡着,就被人搖醒了,睜眼一看,安天意的臉放大在她眼前,閆紫麟在一旁抱臂站着,不時朝她翻個白眼。

“姐姐,你沒事吧,跟我走吧”,安天意俯身對躺着的菩提道。

菩提坐起身撫額道:“你們怎麼來了?”。

安天意愧疚道:“姐姐,對不起,昨天是我們不對,不該那麼對你,你若真出了什麼事,我也無法向三姐交代,紫麟也是因為他大哥的事才對你有敵意,你別怪他”。

“等一下”,閆紫麟打斷他:“不光是因為我大哥的事,還有白昱哥哥和月琳姐姐的事,因為她,我大哥至今下落不明,白昱哥哥還在府中養傷,月琳姐姐和孫家還有德安侯府鬧得不可開交,你們安家還非要護着她,我真是搞不明白,寧心姐姐怎麼想的”。

菩提重新躺回床上道:“我現在不想離開,你們不用管我”。

閆紫麟自顧自走到桌邊拿起塊點心吃着:“看吧,人家不領你的情,我都說了不用擔心她,既然能破得了我們的結界,這小小的牢房怎麼可能困住她,再說了,你看這哪裏像牢房了,看來陛下對她還是相當不錯的,這點心味道還挺不錯,天意,你也來嘗嘗”。

安天意不死心,忽略他繼續搖晃着菩提:“牢房就是牢房,再好又有什麼用,說不定今天就是最後一晚呢,如果你明天就被問斬了,那我真的是不敢回安家見我三姐了”。

“放心吧,不會的”,菩提扒拉開他的手,施了個小法術將牢門上的鐵鎖打開,仰着頭看向安天意:“看見了吧,我可以自保,你們可以走了”。

安天意盯着牢門沉默不語,閆紫麟走過來推開他坐在菩提身邊,驚訝道:“可以呀,敢問姑娘師從何人,是否與我五大世家先人相識,據我所知,如今在人間遊走的修鍊之人只有我們五大世家,難道你也是五大世家的人,是哪位家主的私生女?”。

“不會吧”,安天意不可置信道,菩提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來,他也是認同這個想法的。

“這樣吧,你起來和我過幾招,我便能大概猜出你的術法對應的是五行中的哪一家,這樣就能找到你的家人,讓你與親生父親相認了”,閆紫麟興奮道。

“......”。

菩提有些無奈,她這是招惹了兩個什麼樣的人,還真是讓人頭疼。

最後她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索性便起了身,朝着外面大喊:“來人啊,有人嗎,獄卒在哪裏,有人劫獄了”。

“姐姐,你......”,安天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閆紫麟倒是收斂了不少,輕輕拽了下安天意的衣袖,勸道:“我們走吧,別一會真把獄卒招來了”。

眼見着安天意一步三回頭的被閆紫麟拖走,菩提瞬間覺得耳根清凈不少,自己走到牢門邊上了鎖,便安心的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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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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