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
五棵松,並不是說五棵松樹,而是一個地名,往西走七十里地就是烏城,王東走三百八十里地就是通州府首府通州城,而眉山論劍就在通州城!
五棵松是大楚西南朝西入大隋唯二的通道,和官道通暢寬闊不一樣的是,五棵松這條路常年失修,道路崎嶇,難以通過,可是這一條路勝在路短,常年以來多有江湖客走這一條路,鮮有朝廷的人馬走這裏。
颯颯——
風吹過灌木叢,一發官錦快靴踩過枝頭,呼嘯而過,一片片樹葉子在空中凌亂。
嗖嗖嗖——
又是數十個人影在枝頭掠過,又消失。
就在這時,林中一輛馬車質知丫丫的走過,馬車是四輪長轅雙馬車,車身如墨,趕車的身着緊身服,腰間配長刀,掃視周圍。
“止住!”
車前侍衛抬手,打量着林子,高聲喝道,“錦衣血屠九千萬!”
林子簌簌作響,一個個聲音回蕩,“只因此命奉皇天!”
一個個人影從林中躍落而下,一個個人影整齊的羅列在馬車之前,一眼看去,清一色的黑色緊身衣,右邊袖口右飛魚印記,臉頰上配鐵鬼獠牙面具,整個陣列看得人毛骨悚然。
車前侍衛把馬車的車簾拉了開來,車艙之中,裝飾豪橫,珍珠瑪瑙引珠簾,金絲楠木成桌案,紫砂茶壺生青煙,車艙四角鑲有滄海夜明珠,猩紅色的地攤上,兩個軟蒲團,左側蒲團上坐着一位輕輕斟茶的優雅錦衣使,他左肩着銀白色過肩蟒魚袍,腰間二十四橋白玉帶,前後百褶錦裙擺,相貌絕品,氣質可以說是獨步天下,他輕品茗茶,膚白如雪,五官如畫,尤其是那眉宇之間一對桃花眼傾國傾城,只恨雖是男子,卻有一股女子的魅惑,生錯在了男兒身。
武林常言,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這公子之美,莫過於此吧!
比起來五官,更多的黑衣人是盯着那美公子的衣着,過肩蟒紋魚鱗錦衣服。
飛魚服分上下級,魚紋越是高,飛魚越是靠上,那品級就越高,而當到了肩膀地方,此刻魚已無所能躍,肩膀如龍門,故而化魚為蟒,寓意魚躍龍門之意。
而蟒如果是挎左肩,說明是東廠的,如果是右肩則是西廠的。
故而,大楚錦衣衛里又記,飛魚服上為蟒魚服,蟒魚服多為千戶指揮使所有。
這車中錦衣衛居然是東廠千戶指揮使!
而下列的鬼面具錦衣衛統統都是西廠的。
東廠的千戶指揮使,卻是西廠的手下,這一幕很是怪誕。
那些個鬼面黑衣人低聲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
“為何不是我們的人!”
“怎麼來了個東廠的指揮使大人?”
就在這時,那車前的侍衛抬手拿出來了一封令牌,令牌上墨紋字跡熠熠,錦衣千鈞。
侍衛道,“京都有急,萬公公回京辦事,御馬被盜案轉東廠,東廠廠公魏忠賢魏公公把此差事交予了我東廠千戶指揮使雨化田大人,你們還不速速拜見大人!!”
此刻,一個高個黑衣人走出,“這是我們西廠的差事,就算萬公公有急事,也該換我們西廠的指揮使來,而不是你們東廠。”
侍衛打量了一眼黑衣人,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高個黑衣人冷笑道,“孫,百戶——啊!”
侍衛收了腰間的雁翎刀,臉色冷漠,俯瞰着地上的屍體,“藐視上級,無視尊卑,當斬!”
在場所有人瞬間壓低了呼吸,整個場面如死一般寂靜,齊齊盯着那車中的雨化田。
他緩緩抬頭,桃花眼中幾分秋波光芒,“調查的怎麼樣了?”
為首一個身着帶鬼面具的矮子走出來道,“回稟大人,我們已經調查了方圓五十里地,每一塊草皮,每一棵樹都找了!那匹馬,暫時還沒有找到。”
指揮使玉指彈着茶杯蓋,“世子殿下花了大價錢,託了不知道多少關係,求人從西隋運回來的一匹罕見的異獸赤血駒,結果剛剛進入我們西楚境,就被人給劫了,不但醉月樓哪幾個廢物的吃飯東西被人摘走,就連世子殿下的馬匹也被人給捲走了!你們這樣的調查結果,我怎麼回巨鹿給世子殿下交差?”
鬼面具矮子道,“大人,我們也不是沒有一點眉目。盜馬的是個江湖老手,出手非常果斷,所有的屍體都是被一擊必殺,根據我們自己的高手驗屍結果,這些人的死狀和三百七十年前江湖上風靡一時的幽魂山莊案非常相近!”
指揮使眼神灼灼,“幽魂山莊?陸小鳳的那個幽魂山莊?”
鬼面矮子點頭道,“對,就是靈犀一指陸小鳳夷為平地的幽魂山莊,根據卷宗記載,當年進入幽魂山莊的人,全部屍體化作乾屍,氣血被吸而慘死,這一次我們的人也是這般死法,一個個好像風乾的人干,體內一滴血也沒有,而幽魂山莊的始作俑者是木道人,所以,我們懷疑這一場案字也是木道人所為!”
指揮使低着頭道,“三百七十年前,幽魂山莊已經被陸小鳳和西門吹雪夷為平地了,始作俑者木道人已經被滅,西廠曹正淳曹公公親眼所見木道人被戮,他怎麼可能活命?你們懷疑是木道人所為還是在懷疑曹正淳曹公公對朝廷不忠?”
呼啦啦,瞬間迎面地方一片黑衣人跪在地上。
“我等不敢質疑曹公公。”
“請大人明察。”
指揮使看着面前的數百黑衣人,聲音懶散,“曹正淳這種人,還需要質疑嗎?他不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又何必昧着良心說假話呢?”
車邊的侍衛開腔道,“以屬下愚見,當年曹正淳一定放了那幽魂山莊木道人,所以木道人才會重出江湖,大人,我們應該吧這個案子如實彙報給朝廷,絕對不能讓這曹正淳逍遙法外,無法無天!”
黑壓壓的叢林裏,那侍衛的聲音低沉富有威儀感。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案件是誰做的,馬是誰偷得,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定要咬定這個案子的作俑者是曹正淳!
因為大人本來就不是來破案和找馬的,大人是來抓曹正淳把柄的!
曹正淳夥同木道人聯合盜竊朝廷寶馬,此件事情如果暴露,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到那個時候!曹正淳把柄被指揮使大人恰在手裏,到時候魏忠賢奏上一本,那就不妙了!
那,曹公公不是有危險了嗎?我們是醉月樓的,醉月樓是西廠,西廠曹公公,我們必須給曹大人報信,東廠的番狗要對大人不利!
就在這時,迎面地方,指揮使笑道,“大家一路奔來,辛苦了,雨化田此番從京城而來,也沒有帶什麼禮物,就請大家看一看名劍吧!”
說著話,陰柔的千戶使拔出來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長劍橫在面前,猛地一抖,只看到長劍碎裂城無數飛光斷劍裂片,猛地霹靂射了出去。
嘩啦啦,迎面西廠的數百錦衣衛瞪大了眼,一個個捂着脖領,倒在了血泊中。
車側侍衛畢恭畢敬道,“自從離開了京城,大人的劍意真是越發鋒利。”
千戶指揮使慵懶的道,“洗地。”
侍衛從懷裏拿出來一個鐵葫蘆,鐵葫蘆中黃色粉末飛散,那些粉末落在屍體上,很快屍體消融,不過眨眼功夫,數百人的屍體連帶着他們的衣服面具消失不見。
侍衛低聲道,“大人,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要回京城將一局嗎?”
車內,陰柔的指揮使淺淺一笑,“我告訴過你很多次,做事情要耐得住寂寞,尤其是關鍵的時候,更要耐住性子!曹正淳掌控西廠這麼多年,西廠在朝堂一手遮天,手段本事不是我等剛成立的東廠可以想像的,要搬倒曹正淳,要從長計議,比如說,先找到木道人。”
侍衛道,“大人,您不是說,木道人當年已經死了嗎?”
“死沒死,我沒有親眼見到,就不算死。”指揮使敲着茶杯蓋,“只有我親自驗屍過,那才能叫死人。”
侍衛道,“大人,我聽人講,朝廷嚴禁任何人查詢幽靈山莊的案子,這是為何?就連以幽靈山莊名揚天下的陸小鳳,提起來幽靈山莊,也是一籌莫展。”
馬車裏,指揮使慢悠悠道,“朝廷不讓提,是有原因的,幽靈山莊那一案,牽扯太多高手了,少林派方丈大悲禪師、南海飛仙島的白雲城主葉孤城、萬梅山莊的西門吹雪、青衣一百零八樓的霍休、峨嵋派掌門獨孤一鶴齊名,甚至還有朝廷的四大名捕,護龍山莊,西廠曹正淳,陸小鳳!這裏面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能讓武林晃三晃的大人物,朝廷現在和武林的關係很緊張,這種情況下,任何刺激武林的舉動都會引起大的衝突,不讓提,也是正常。”
侍衛做完一切,坐在了馬車上,“大人,下一步去哪兒?”
雨化田聲音幽幽,“去木道人會去的地方。”
侍衛想了想,“幽魂山莊?”
雨化田道,“是通州府。”
侍衛手持馬鞭,猶豫道,“大人,木道人從來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當年智絕天下的陸小風也不是他的對手,他這人最喜歡劍走偏鋒,應該不會去通州府吧!”
雨化田慵懶笑道,“木道人平生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和少年豪傑共飲,陸小風是,西門吹雪也是,通州府現在正在籌辦眉山論劍,通州少年豪傑匯聚於此地,他沒有道理不去通州。”
侍衛道,“大人,通州不過大楚邊陲小州,遠不如江南道,蘇杭道,滄州這些地方熱鬧,他們這應該沒有太多天才吧。”
“正常來說,通州是沒多少天才。”雨化田手指輕輕繞着茶壺蓋,“可是今年是個例外,現在各個州的天才齊出,不少天才為了能夠出線,紛紛跨境考核,而通州作為考試強度最低的州府,不少天才已經朝着通州出發,今年要在通州府論劍的少年豪傑可不少,伏龍谷的公子羽,小李飛刀的徒弟葉開,禪宗無花和尚,流星劍孟星魂,圓月彎刀丁鵬,通州此番必是一場風雲匯聚。”
侍衛低聲,“大人,跨境考試可是違反大楚法的!他們這麼跨境考試,成績會有效嗎?”
雨化田道,“這個,是考官的事情,不是我們東廠的事情,我們只要抓木道人,找回御馬就行,如果能順道見識一下昔日兵器譜第二小李飛刀的飛刀,那就更好了。”
說到這裏,雨化田的眼裏出現了星光,仿若是和心目中的偶像神往已久。
侍衛聽着雨化田聲音,不由神往,“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再無楚留香,想不到李尋歡的徒弟還在這世上!”
雨化田神往道,“走吧,通州府。”
“是!”
馬車朝東,向著通州府的方向而去。
侍衛低聲道,“是!駕!駕!”
馬匹飛快,很快的馬車消失在了五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