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風雨欲來的夜

22 風雨欲來的夜

腦子亂嗡嗡地想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夢是做了不少,但都不連貫,彰顯着我平時的跨越性思維。但記得清楚的是,晏維那個被我破壞了姻緣的景良辰,他一襲白衣手握烏骨摺扇對着我喃喃道:思君君未歸,歸來豈相識?

醒來的時候我一頭的汗,當然也可能是被窩捂得太緊了。我在想,那個景良辰這麼快就進我夢裏討債了?看來這事還真得給他個說法。

沈府的丫頭小廝們上上下下開始折騰伺候着。

沈清濁探着頭,賊眉鼠眼地悄聲問我:“陛下昨夜喊了一個人的名字,猜猜是誰?”

我吃着炸年糕,把碗往沈清濁眼前一擱,“去,給本王再盛一碗御粥來。”

使喚清濁,並且看他一臉糾結的時候,我的心裏就順氣兒許多了,我揉了揉腰,問他:“本王賜給你的‘石木蛤蟆’還在不在?”

石木蛤蟆是苗疆稀有的一味藥材,有價無市,某個地方官員進貢來后我就丟給了沈清濁,但現在我想,這個寶貝對神醫來說,應該才會更有用吧。

沈清濁擠出了兩個酒窩道:“當然在,微臣把它視作傳家寶,準備傳給兒子,兒子再傳給孫子,孫子再傳給……陛下,你不是想要回去吧?”

“知吾莫若你啊,沈愛卿越聰明可人了。”

他黑着臉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拿出來一個用金黃聖帕包裹着的寶貝,我接過來揣在懷裏,告訴他,“本王得再去晏維一趟。”

“微臣陪……”

我扶着腰起身,擺擺手,“不用,等去了晏維我就直接回宮了,明天你就上朝吧。這次衛昀逼人太甚,我也該把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了。”

“時機還不成熟。”沈清濁輕聲的提醒我。

“清濁,我們是天作之合,要狼狽為奸啊,你依然保持你的風骨,不停地拉仇恨就好了,我自有妙計。”

“別說‘我們’這個詞,太他娘的嚇人了……”

“好了好了,本王腰疼,不想做馬車,追風呢,牽來我騎騎。”

“……送姑娘了。”

“唉,你這麼多感情負債,還的完嗎?”

“我自有妙計。”他將我說的話又還給了我。

這些兒女情長什麼的,我是羨慕又稀罕,可身處這個地位,暗地裏多少內憂外患,現在我是裝傻都不行了。等着這次把欠景良辰的債還完,我離千秋就要重生了。

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坐上沈府的馬車,對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說道:“不管今後如何,本王還是這沈府的保護傘,這是我欠你們的。沈愛卿,好好待卿葵,明日早朝見。”

“微臣遵命,恭送陛下。”

我給清濁留下了一個叫山河黯然失色的洒脫微笑,閉了帘子。

沈府的馬車還算是豪華,顛簸程度幾乎沒有,我半倚着軟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真的是我欠沈府的啊……

我記得那個風雨欲來的夜,關係早已親近許多的我和衛昀同處一室,我假意睡覺,實則想偷偷感受一下衛昀待我的好。那時候我的心裏已經會冒粉色泡泡了,腦殼突突的激動着。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我眯眯着把眼睜開了一條縫,然後就看見衛昀立在案頭,握着筆在寫字。待我看清楚,心裏突然沉了一下———他在寫聖旨,他還在聖旨上蓋了我的玉璽。

這事可大可小,在那時,我只能裝作熟睡。

恰恰是這一裝,足以讓朝堂突變。

三天之內,五個內閣大臣自盡死了四個,最後一個,沈清濁的爹沈良,就死在衛昀的劍下,死在我的眼前。我手裏握着剛剛親手做好的紙鳶,去找衛昀,然後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滴血的劍,還有倒在血泊中的沈良大人。

我沒有叫也沒有哭,只是緊緊抓住紙鳶,直到紙鳶的支架被我握斷,那竹刺扎進我的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當著朝堂群臣的面,衛昀宣讀了先帝留下來的聖旨,我的腦袋嗡嗡的,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從那以後,他成了攝政王,而那五個內閣大臣,據說是因為有異心想要謀朝而被他除掉。

那個聖旨是假的,衛昀是父皇的徒弟,臨摹父皇的字也是非常惟妙惟肖。曾有大臣當著大家的面問我:“陛下的玉璽是否有保管妥當?”

我知道如果我說了實話,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但好不容易開始相信一個人,好不容易陷進一段傻得可笑的單相思,我實在沒有辦法讓衛昀死。

我對不起沈良大人,但是在衛昀斬草除根時,我還是保護了沈府。

我想,既然衛昀你要這權,那就拿去吧。

那時我十二歲,只有我知曉衛昀的那個秘密、他人生的污點,這也是我開始恨他的原因。

一路上回憶這些難堪的往事,還真有點不舒服,我擦擦眼尾的濕意,準備下馬車。

隆冬季節,四處又干又冷,馬車停在晏維的景府門前,我裹緊素色袍子,揣着石木蛤蟆,示意車夫去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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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萬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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