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從那天之後，在校園裏便再也看不到那個活躍而嬌小的身影，陳舟也愈發安靜，有時候如果沒有老師的提問，他可能一天都不會發聲。
可到了放學卻急匆匆的讓陳爸爸帶着他到醫院看望千帆。每次只有看到了千帆，他才像找尋回自己的聲音般在她的病床前喋喋不休。
聽的最多的便是：“快醒來吧。”
千帆的父母在千帆躺在醫院的第二天便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
在千帆成長期間，似乎她的腦海里很少有父母的影子，最多的反而是陳爸爸陳媽媽，以至於到了現在孩子生病了親生父母才從千里之外趕回來。
或許兩家家長在年輕時候交情不淺，所以以至於孩子放在陳家讓千帆的父母格外放心。
或許陳爸爸陳媽媽有深深的歉意，責怪自己沒有看好孩子，又或許千帆的父母並不在意，但是總歸陳舟沒看到他們的爭吵和動手，這個是好的不是嗎。
在醫院裏昏迷了兩天的千帆終於醒了過來，當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的時候，眼睛綻放出異彩，可是她開口叫的第一聲卻是：“陳媽媽～我怎麼在這裏啊？”
“這個呀，因為你身體裏鑽進去了一條小蟲子，所以醫生們要把它取出來，然後你就可以繼續上學啦！”陳媽媽笑眯眯的說著：“不過，千帆你害怕嗎？”
聽到這裏，千帆揚起了大大的笑臉，展現在她蒼白的小臉上，讓人看起來心疼不已，但是她用着她稚嫩的聲音安慰着面前的幾個大人：“爸爸媽媽們不用擔心啦，我這麼強壯，一定會和醫生叔叔阿姨們打跑這個壞蟲子的！”
千帆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自己的雙手，做鼓氣狀。
“我們家千帆真勇敢！”千帆的媽媽哽咽的說著，但是似乎害怕千帆發現自己的異常，臉上卻是舒心的笑容。
“肯定啦！”
這樣的表現讓千帆爸爸媽媽卻心痛起來，她們這是應該如此才能彌補對女兒的虧欠啊。
這天陳舟格外的高興，平常板着的小臉在那個時刻卻不受控制的在微笑着，一切都是因為——千帆醒了。
千帆睡了那麼久，久到陳舟都害怕起來，怕千帆就這樣離他而去，他又控制不住的自責，怪自己當初對千帆的冷落，如此一個稚嫩年紀的少年，在千帆病倒的時間裏承受了無數的痛苦和掙扎……
在千帆醒了之後，醫生的結論也下來了，一個很不常見而又可怕的病——血癌。
這個噩耗猶如晴天霹靂砸在兩家頭上，在此刻，那個早上還在微笑着安慰自己的小人兒，就像被上帝遺忘的天使，就這樣早早的被判了死刑。
陳媽媽和千帆媽媽哭的癱在了牆角，就連血骨錚錚兩個大男人也再堅持不下來的紅了眼眶。
他們不知道要怎麼和千帆講出這件事，更不知道自己以後要以什麼心態來面對這個可愛而又善良的千帆。
……
春節到來了，或許是每年的大雪都在等待着這個人氣洋洋的節日，今天的雪下的尤為的大。
“粥粥，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千帆趴在病房裏那個陳舊的窗戶旁，輕輕地呵了一口哈氣，然後用她那纖瘦而又病態的小手擦着發黃的玻璃，用一種期盼的語氣問着坐在旁邊寫作業的陳舟。
此刻的千帆因為化療一頭不算烏黑亮麗的頭髮早已脫完，更顯得她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就像是彩色電視裏的一休，雖然臉上一臉病態的蒼白，可是它遮不住眼睛裏溢滿的靈氣。
是啊，病魔沒有打敗她。
白血病就像潛伏在她身體裏的怪獸，沒日沒夜的在折磨着這個俏皮的精靈。一次又一次的化療都被她堅持了下來，可是每次都是閃着她那溢滿淚水的的大眼笑眯眯的對着旁人說：“沒關係，我不痛的。”
幾個月了，她的病情都還是沒有穩定，她每天除瞭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就只能在下午時期盼的望着門口，等待着陳舟的到來。春天來了，病房前的草地上也染上了蔥綠色，今天陳舟過來的時候竟帶來了一捧野花。
一年了，那個小大人的陳舟長高了很多，臉上在沒有倔強，講話竟也溫柔體貼。
“千帆，送給你，等你長大了我送你玫瑰花，老師說玫瑰花要送給心愛的女生，雖然我還沒見過，但是老師說玫瑰花是紅色的，就先用這個代替吧！”陳舟遞給千帆一捧粉紅色的小花，一大捧綠色中星星點點的粉色紅色白色點綴其中。
“真的嗎粥粥！那你一定要等我長大～不過怎麼有白色啊？”千帆笑眯眯的看着懷裏大束的野花，鮮嫩的顏色襯得她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只有紅色不好看，我就摘了些白色，你要不喜歡我明天再給你摘！”陳舟嚴肅的說著，手指更是彆扭的觸碰着千帆懷裏的花朵，似要拿過來扔掉，又似不舍。
“當然不是啦，粥粥送我的我都喜歡。”千帆仰着大大的小臉，贏在花紅中就像墜入凡塵的天使，讓人忍不住的靠近。
“不過……明天你還要再送我一束，你說好的！”
“貪心～”陳舟像個小大人般無奈的颳了刮千帆的小鼻子，眼神中的喜愛似滔滔江水收不回來，是啊，現在的陳舟怎能不珍惜眼前的她。
現在的陳舟對待千帆猶如獲至寶般寵溺着她，十歲的孩子也害怕着最後的分離吧。就像放學後下意識的站在那個老舊的國旗杆下等待着一個身影向自己奔來，等緩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改不過來這個習慣了。
多想，她還是健康的。
陳舟摘了的每一束野花都被千帆放在花瓶里好好保存着，看着它們慢慢的枯萎，凋謝，然後在窗口隨着微風飄向遠方。
有時候千帆渴望像窗外的小鳥，無憂無慮的在天空翱翔，又想到陳舟，便不想變成小鳥，變成小鳥后粥粥就不認識自己了。
日子一點一滴的過去，千帆已經在病房裏度過了兩個春節，陳舟早已從低矮的小娃娃變成了有些反差萌的禁慾系小學生。
“陳媽媽，我想家了。”千帆低着頭，聲音中略帶着委屈。
“乖，這得問醫生呢。”陳媽媽摸了摸千帆光溜溜的腦袋，溫柔的安撫着她。
“這個小蟲子好難解決啊，這麼久了醫生們還沒有找到嗎？”千帆有些氣餒。
“如果它這麼好打敗的話，怎麼會鑽進身體裏呢！”陳媽媽安慰道：“我們一定會打敗它的！”
“嗯！”千帆-重新鼓足了勇氣道：“我就不信了，看看到底是它厲害，還是我厲害，哼～”
千帆的父母早在一年半以前重新離開到南方做生意了，是啊，這個年代，生病已然是個破財的事件，更何況千帆的病情呢，為了千帆能夠繼續治療，他們只能迫不得已的離開自己的孩子，出去拚命賺錢。
“可是我想和粥粥一起去上學。”千帆拿着陳舟送她的筆記本，渴望的目光望着陳媽媽。
在千帆住院的兩年裏，陳舟每次過來都會教千帆學習，第二天還會檢查前一天他佈置給千帆的作業。在老師眼裏，陳舟是一個聰明的天才，小學的知識已經不夠擴展他的見識了，他每天上課時間都在看向老師借來的高中課本，嗯……初中的知識他早都自學完成了。
而在醫院醫生和認識他們的病患眼裏，陳舟就是千帆的小老師，督促着她學習。
“那我們去問問醫生好不好？”陳媽媽笑呵呵的看着千帆，安慰道。
“嗯……醫生叔叔肯定會讓我回家啦，他說在醫院都看膩我了呢，想讓我早點回去。”千帆做思考狀：“但是醫生叔叔又說如果我回家了，一定會想我的，因為像我這麼可愛的小精靈不多啦，嘻嘻嘻～”
“是啊，我們千帆可不是個小精靈呢!”陳媽媽颳了刮千帆的小鼻子，寵溺的眼神看着千帆，但是眼睛裏卻慢慢的積滿了淚水。
“陳媽媽你怎麼啦？”千帆趕緊用自己蒼白的手指笨拙的擦着陳媽媽的人淚水，一臉委屈的表情。
“陳媽媽這是高興的，別人都喜歡我們家小帆帆，我怎麼能不高興呢。”陳媽媽趕緊轉頭自己擦了擦淚水，再次看向千帆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很開心了。
“但是醫生叔叔還是說都看膩我了呀……”說到這裏，千帆低下了頭。
“那是醫生叔叔不想讓你在醫院裏獃著啊!想讓你健健康康的趕快回家呢!”陳媽媽解釋道。
1998年
“叮鈴鈴鈴鈴……”
尖銳而又刺耳的老式鈴聲在校園裏飄蕩起來。
接着一張張歡快的笑臉從那坐老式而又陳舊的教學樓里飛奔出來。
“粥粥，我們一起回家吧！”稚嫩的聲音從一位看起來頭髮十分稀少又焦黃的雙馬尾女生的口中喊出。
“我說過啦，不要喊我粥粥！”男孩似乎有些生氣，偷偷的望了望身旁，生怕有人聽到剛剛小女孩的呼喊。
“你不要跟着我！”
“可是，陳媽媽說讓你保護我的～”略帶哭腔的聲音從小女孩嘴裏發出。
那種委屈又奶奶的聲音成功的讓前面的小男生止住了腳步。
“女生就是麻煩，走吧！”說罷，就牽起了小女孩的手，往校門外走去。
“手牽手，羞羞羞，還有愛稱叫粥粥～～”
當兩人牽手穿過數不清的街巷后，在一個貓眼衚衕里，幾個同齡的小男生的嘲笑聲便傳了過來。
於是，一場小齡人之間的廝殺便如此拉開序幕……
傍晚，太陽似乎也散發出了最後一絲餘熱，沉沉落下，夜幕臨近。
“嗚嗚～陳媽媽，你不要怪粥粥好不好～”小女孩哭泣的聲音一聲一聲傳出，讓人聽的驟是心疼。
“兔崽子天天不學好，還打架！真是翅膀硬了，好好給我跪着，今晚不許吃飯！”廚房裏傳來女人的斥責，可是此刻跪在院子中的小男孩一聲不吭堅定的跪在哪裏。
“嗚嗚～粥粥，陳媽媽不聽我的，怎麼辦～”女孩兒似乎哭過了頭，講話時候都是在打着嗝，話語中的委屈更是讓人想要抱入懷中安撫一番。
“不要叫我粥粥！還有，我沒事，你別哭了。”男孩兒堅定地聲音響起，語氣中更摻雜着安撫，讓女孩瞬間止住了眼淚。
“你腿痛不痛？”女孩兒詢問着男孩，雙腿更是跪在了男孩兒旁邊。
看到女孩兒也跪了下來，男孩子瞬間變了臉色，陰沉沉的有些可怕。
“千帆，你煩不煩，趕緊進去吃飯去，你再這樣我媽出來又揍我了！”男孩的話語中更是無盡的嫌棄，雙腿直接跪着往旁邊走了走，不願和她緊挨着。
“不要！”
“我警告你，你要是在不去吃飯，明天別想再和我一起上學了！”男孩兒怒吼起來，聲音更是衝天雲霄。
“死兔崽子你還敢吼千帆，膽子肥了啊？你給我滾到我面前來跪着！”廚房裏又傳出女人的吼聲，比男孩兒的聲音更加可怕。
聽到這句話，跪在院子裏的小男孩兒直接站起身來走向廚房，更是不看一眼跪在另一邊的小女孩兒。
“嗚嗚～～”
院子裏傳來小小的抽泣聲，而在這時，一直在廚房裏忙碌的女人聽到哭聲后立刻趕了出來。
“帆帆，不哭不哭，一會陳媽媽給你做你愛吃的炸丸子，啊，乖！”女人頃刻間便溫柔起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后，便拉着坐在院子裏的雙馬尾女孩兒進了廚房。
“叮叮叮……”
院子裏傳來自行車的打鈴聲，這讓千帆瞬間激靈一下，快速的跑到院子裏，沖向還扶着自行車站在院子裏的男人。
“陳爸爸～”這個名叫千帆的女孩喊罷，雙手更是從那天之後，在校園裏便再也看不到那個活躍而嬌小的身影，陳舟也愈發安靜，有時候如果沒有老師的提問，他可能一天都不會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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