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羅肅,我們並不合適,還是分手吧。”
人流如織的縣人民醫院正門外,羅肅喘息的聲音像個破風箱,而他面前相伴兩年的女友,卻突然要離去。
“為,為什麼啊,美琴,你說好等你大學畢業,就,就跟我,咳咳,跟我回家創業的。”羅肅一急,又劇烈咳嗽起來。
李美琴攏了攏秀髮,不再多看他一眼,徑直走下台階,平靜的道:“你病的這麼重,誰知道能活多久,再加上你那個半癱的老娘,我還有大好的人生去享受,可不想被你家綁死,抱歉,祝你早日康復吧。”
“吱~”一輛紅色的寶馬Z4跑車停在了李美琴面前,跑下個油頭粉面的男子,殷勤的為李美琴打開車門,並冷笑着撇了羅肅一眼。
“楊偉?”羅肅愣住了,這不是他大學時代的下鋪兄弟嗎,怎麼會跟自己的女友攪在了一起。
“嘿嘿,羅肅,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年紀輕輕就得了肺癌,活不久了就放美琴一條生路嘛,我會好好待她的。”
這句好好待她說完,羅肅的大手,在李美琴胸口抓了一把,那臉上猥瑣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噁心。
“你們,你們~~”羅肅紅着雙眼,顫抖着手指着眼前一對狗男女恨聲道:“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是嗎?”
李美琴輕推掉楊偉的手,平靜的道:“是又怎麼樣,你一個月賺那點錢好乾什麼,還要寄回家給你半癱老娘,都不夠我買化妝品的,看看人家偉哥,我想要什麼他就給我買什麼,現在我懷了他的孩子,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結婚了。”
“哦對對對,如果到時候你還活着的話,請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哈哈。”楊偉笑的張揚,擺擺手坐回他的寶馬Z4里。
汽車啟動,油門轟鳴,就在楊偉準備一腳油門讓羅肅吃土的時候,李美琴突然從粉色的LV包包中取出個紅布包裹的東西。
“對了,這個傳家寶還給你,我還以為這是塊金錶,拿去金店兌換,人家告訴我這是個銅的,而且還是個壞的,都不走了,還沒法修,連500塊都不值,你自己留着吧。”
“啪嗒”一聲,紅布甩在羅肅胸口摔落地面,露出裏面沒了鏈子的老舊懷錶。
“轟~轟”寶馬Z4啟動,噴了羅肅一身灰,帶着楊偉和李美琴的笑聲遠去。
羅肅顫抖着彎腰揀起那枚懷錶,這真的是他們家的傳家寶,據傳他家祖上在清朝有做過官的大人物,這表就是那時候起一代代傳下來的。
想及自己打着兩份工,賺的錢除去交給母親的每月一千塊,其它全都被李美琴花光,還刷爆他的信用卡,最後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連看病的錢,都是他工友給湊的,人生何其悲哀。
現在他已經不能再工作,被單位以曠工的理由辭退,只能帶着本就不多的行囊回到一百多公裡外的家鄉,陪母親終老。
……
苦澀,蕩漾在心底、嘴裏,羅肅很想摸支煙點上,可惜他不能,肺部的疼痛像塊炭在燃燒。
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個月了,肺癌晚期,這其實與他第二份工作有關,在一家石棉板廠家打工,晚上干五個多小時,沒有任何防護。
想想自己用生命換來的金錢,就這樣送進了一個不懂感恩,還綠了自己的渣女手中,他除了一聲嘆息之外,只能等死。
“我死了,媽媽怎麼辦,她怎麼活下去啊?”羅肅很想哭,早知如此,他寧願單身也不會談這狗屁戀愛。
可人生哪有那麼多早知如此?
當公交車停在村口,羅肅還沒走到家,就看到母親被一圈人圍着指指點點。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羅肅虛弱的聲音從四人背後傳來。
“呀,她兒子回來了,村長你跟她兒子說吧。”
“就是,勸勸她兒子,把地給我們家行了。”
村長羅興旺清了清嗓轉身看向羅肅:“小肅啊,你看你媽腿腳也不利索,你們家種着8畝地浪費了,就分給你二叔家嘛。”
“憑什麼?二嬸,我爸住院時,向你們家借一千塊都不給,現在看我母親身體不好,連這8畝地你們也想搶嗎?”羅肅凝視着人群中最胖的一個中年女子。
“我呸,你們一家病殃子,借給你爸錢,你媽也是個殘廢,你瞅你這幅鬼樣子,誰知道你能活幾天,到時候還不得跑我家借錢,沒錢,你趕緊簽字,不然,哼。”
羅肅冷笑着說:“我國法律禁止強行流轉村民土地,這字,我媽不簽,我不簽,我看你們能拿我們怎麼樣,怎麼,你還想動手不成,真以為警察管不了你們嗎?”
“你,你,你個小兔崽子!”二嬸杜紅娟氣的直拍大腿,奈何肚裏詞窮,實在說不出什麼來。
村長擺了擺手:“沒人強行流轉你們家土地,這不看你母親身體不好嘛,把地給你二叔,他們家管你們家口糧,總不至於餓死。”
“你閉嘴,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麼算盤嗎?”羅肅一激動,劇烈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止住:“你們,你們拿了我們家土地,是想建個石材廠,想都不要想,我家的地,誰都拿不去。”
“小肅,簽字吧,我已經答應他們了。”突然,坐在地上哭泣的母親顫聲道。
羅肅不解道:“媽,為什麼啊?”
“她,她們,她們說如果,不把地給她們的話,就挖你爸的墳,嗚嗚。”
羅肅瞬間紅了眼睛:“杜紅娟,你們還是人嗎,這種事也乾的出來?”
“怎麼著,怎麼著,我就敢挖,挖了又怎樣,最多關老娘幾天,出來我接着挖,我就是要讓你們家絕戶,有本事你來打我啊,打我啊。”
羅紅娟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掐着腰不停往上湊,就等着羅肅打她。
可憐羅肅現在走一步得喘三口,哪來的力氣打人,他只能喝足力,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在她臉上。
“啊啊啊,你吐我唾沫,打他,給我打他。”羅紅娟帶來的幾個中年婦女,瞬間一擁而上。
而村長羅興旺則是冷笑着退到人後,還小聲對身後的人說:“看着點別讓她們打頭,可別整出人命來,還指望他們娘倆簽字呢,嘿嘿。”
可憐羅肅只抬起手臂遮擋了幾下,就沒了力氣,生生被幾個又粗又壯的中年婦女錘倒在地,愣是被打了十幾分鐘,直到他沒了聲息,幾人才停了下來。
暈過去之前,他只知道母親趴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遮擋,還不停的哭喊着讓她們住手,甚至喊村長幫忙阻止這幾個人,說她馬上簽字。
可是,羅興旺只是站在一旁冷笑,動都沒有動。
“如果我有幸活下來,羅興旺,杜紅娟,我一定要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帶着怨憤與不甘,羅肅徹底暈了過去,而他脖頸處被人撓破的血跡,流出一滴血珠,滴落在那被他用紅繩掛在胸口的懷錶上。
一抹肉眼難見的紅光閃過,懷錶中傳出極細微的一聲咔咔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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