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芒刺

“問我？”任又夕黑鋯石一樣的瞳仁里有光影流過閃爍，她指尖輕曲卻有力，手掌之間緊扣相合卻握不住溫度，“仲先生誠意太滿，捨不得拒絕……”

“不可能…”方庄嫻一時煞白了臉，不信真相，反而譏笑言道:“阿笙，就算你真想拒我於千里，也該好好物色個人選，用她來糊弄…她明明就是子修的……”

“方小姐……”任又夕攔住她的話，駁斥到：“我跟子修的關係，以你的狹隘，估計一輩子都理解不了。”

“倒是你……”她默讀了仲笙的表情，“單獨和我家先生坐在這裏……”

任又夕再度停頓一下，“我只會認為動機不純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仲笙撇頭看向窗外，掩嘴匿住笑意，握住的另一手更有力道，她弱小的芒刺，無理，盛氣凌人，但很可愛。

“呵……”安子修清笑一聲，笑聲低啞，說不清意味，顯得突兀。

“你也知道？”方庄嫻看向安子修，想要抓住最後一根否定的稻草。

“知道。”深沉而答，他寧願被欺瞞。

此時。

服務員端上來前菜，先放在了仲笙和方庄嫻面前，是鵝肝有機沙拉，還配有芝士和火腿片。

仲笙的餘光里，任又夕垂涎欲滴的小眼神，閃閃發光。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方庄嫻強凝住淚，不失優雅的落荒而逃。

“你也去。”

“小手還沒拉夠呢……”任又夕嘟嘟噥噥的從包里翻出煙和打火機，“去就去，湊個熱鬧……”

房間很大，很靜，能聽到房間遠處的角落裏，打火機金屬外殼合住的清脆聲音。

“你不怕……”安子修憂心，他最清楚，任又夕鱗甲下的脆弱，而方庄嫻，柔弱是表象，實則強悍。

仲笙將盛着鵝肝的白色骨瓷盤放在任又夕的桌前，在繁複的刀叉勺子中挑出食用前菜時正確的那一把，架在盤子邊緣，才將目光投射向對角線上的安子修，“我在，她要怕什麼？”

片霎間無言。

仲笙從大衣兜里掏出支票和碳素筆，簽下兩千萬，放到安子修面前，“子修，有些東西欠的太久，總歸要還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子修怒意欲出。

“你三年前的饋贈，物歸原主而已。”仲笙付之一笑，“畢竟……她現在是有名有實的仲太太，她總是這樣揮霍別人錢財，我也於心不忍。”

有名有實……安子修疼如刀割破心臟。

“仲笙……你只是為了滿足你自己可笑的佔有欲而已……”安子修譏誚，“她總有清醒的那一天，而我，才會一直在。”

仲笙微怔，那就占她一生。這個突然閃出的念頭很快又被壓抑打消，了無痕迹。隨即被替代的是更深更久的信念，無謂的情感是負累，能站上蒼穹的人，誰不是百年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