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篇 第三章 怨氣
此刻夜已經深了，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多，將近十一點了。
當然，這個時間點的忙碌對於正在辦案的刑警隊員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
職責所在，責任重大，他們不能有絲毫鬆懈。
法醫室工作內，
此刻若是有人突然開門進來定會被眼前的景象嚇一大跳。
猙獰血腥的頭顱靜悄悄地擺在桌子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
前面一個年輕男人正無聲地盯着它，漆黑的眼中黑霧翻湧，釋放着攝人的冷光。
當林凡開啟靈瞳之後，他眼前的一切景象瞬間就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林凡看見了面前破損頭顱上，隱隱散發著的淡淡灰色霧氣。
是怨氣。
在破損頭顱上不停地析出，又溶解在空氣中，好像無窮無盡。
其實原本他是可以直接感知到怨氣的。
但由於從來沒有見到過眼前這樣過於直接的慘烈景象，再加上頭顱散發的惡臭讓他一時間沒能集中注意力去感知，因此直到現在他才透過靈瞳直接看見了怨氣。
林凡雖然從地獄中歸來，突破了生死的界限，加上從小到大的性格，他的心性應該是極為堅毅的。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林凡不覺得害怕就能忽略的，比如，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林凡不是害怕，只是單純的視覺衝擊過於強烈。
說白了就是，辣眼睛。
怨氣淡而不散？
那冤魂必定還留在人間。
他透過破損的頭顱隱隱約約看見了死者生前的面容，氤氳的怨氣好像形成了一副痛苦到扭曲的面龐。
死者生前必定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與折磨，那種撲面而來的刺激彷彿讓他感同身受。
林凡心想，目光又左右掃了幾眼，沒發現什麼。
隨即他又閉上眼睛細細感知。
也沒有？
難道在剩下的屍體那嗎？
林凡是可以憑藉怨氣去追蹤本體靈魂的，找到了靈魂所在的位置，屍體也就差不多在那了。
但面前的這些怨氣未免有些過於稀少，追蹤起來比較困難，這東西就像就像是手機網絡通訊一樣，信號不行它就容易卡，一個道理。
當然，強行追蹤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消耗極大就是了，而且本體死亡這麼久，靈魂體未進入輪迴或散去，應該已經適應了人間的環境，變得難以尋找，不像新生的靈魂體那般敏感脆弱和易感知。
再說他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去做這種事情，找到了也解釋不清，免得幫人成了事還把自己搭進去，不划算，簡直血虧。
所以這種事還是留給專業人員去做比較合適，雖然在某一方面來說，他其實更“專業”。
林凡睜開了眼睛，拿起手中的畫本翻出了新的一頁，用筆在上面粗略地畫了一會兒，一副神似的輪廓圖像躍然紙上。
隨後，林凡注意力集中起來，匯聚在頭顱的怨氣上。
只見那暗淡的怨氣越來越透明，隨後消失不見，而在林凡畫紙草稿的面孔上，一抹灰氣隱約閃過。
林凡將怨氣封印在了畫本的草稿上，順手為之。
等到案情水落石出，因果了結之後怨氣自然就會消散了，林凡心想。
呼......
長吐了一口氣，林凡眼中翻湧的黑霧緩緩散去，回復了正常。
陳旭看見林凡放下了手中的畫本，隨即上前詢問，“怎麼樣了？小凡。”
“大概畫了個草稿，具體的模擬畫像還需要一些時間。”
“什麼時候能完成？”
“明天給你吧。”
“行，辛苦了，小凡，”陳旭拍了拍林凡肩膀，“今天先這樣吧，回去吧，我差不多也要下班了，晚飯還沒吃呢。”
“嗯。”
林凡看了看桌上的頭顱，又看了看陳旭，那眼神彷彿在說，當著這畫面你還能提得起胃口？
“走吧。”
發現林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陳旭撓了撓頭，沒有解釋。
畢竟是專業人員，這心理素質可不是假的。
隨即兩人摘下了口罩扔進了垃圾桶中，林凡也收起畫本把手套脫下來扔了進去，一前一後走出了法醫室。
“怎麼樣了陳隊？”
沈月看見兩人走出了法醫室，起身問道。
“差不多了，你們收拾收拾就下班吧。”陳旭回答。
“好的陳隊。”
“嗯，我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陳隊。”沈月回應道，又轉頭看向了陳旭身後的林凡，“下次見林畫師。”
自己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其實沈月的年齡也不算大，她可能沒意識到其實她自己比起同齡人也很不一般。
林凡也點頭示意，“下次見。”
陳旭帶着林凡走出辦公樓，站在大門口，陳旭抬起左手摟着林凡肩膀，問道，“想吃什麼，哥請客。”
“隨便，我不餓。”
“哈哈，走着，可餓死我了。”
陳旭帶着林凡向外走去，隨便找了一家路邊的小店就走進去準備吃飯，兩人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兩位想吃點什麼？”老闆問道。
“來兩碗鍋邊，兩份煎包。”陳旭叫道。
“好嘞，稍等。”
接着陳旭又起身去保鮮櫃裏拿了兩瓶冷飲，百事可樂，坐回了位置上。
哧——
陳旭打開一瓶，又從旁邊抽了一根吸管插進去，遞給了林凡，林凡伸手接過對着吸管吸了一口。
然後陳旭再給自己打開一瓶，對嘴大口大口地喝着。
“空腹喝這個傷胃，”林凡提醒道。
“我這不是口渴嗎，”陳旭放下喝了大半的飲料瓶，打了個嗝。
“嗝——”
“今天倒是真麻煩你了，”陳旭再次感謝道。
“小事。”林凡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這可不是小事，任哪個正常人看了那畫面估計兩三天吃不下飯是很正常的。
而且如果不是看在他此前有為公安的同僚偵辦過兒童走失案的原因上，自己也不能輕易讓普通人涉及這種案子。
至於陳旭自己，他可能是個例外，神經過於大條。當然，也可能是在過去的幾年裏他確實經歷了不少不為人知的事情，成長了很多很多。
林凡也沒有多問，只是偶然有一次發現陳旭的胸口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模擬畫像你把握有多大？”陳旭又問道。
“五六成吧。”
“那行，那就靠你了。”
“嗯，放心。”
陳旭知道林凡做事沉穩，不是個浮誇的人，他說的五六成應該還有所保留，看到林凡如此有把握，陳旭倒是放心了。
這時，
老闆把鍋邊端來，放在桌上，陳旭想推給林凡。
“你先吃，我不餓，”林凡道。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陳旭把鍋邊端到自己面前，吹了吹熱氣，就開始吃。
“呼呼，嘶......好燙，嗯，真香。”
有那味兒。
老闆又端來了另一碗，放在林凡面前，接着又端來兩份煎包。
“同志您慢點吃，燙着呢。”陳旭此時還穿着警服。
“哎，沒事。”
“這麼晚才下班吶？”此時店裏也沒其他客人，老闆就坐在旁邊歇着。
“是嘞，”陳旭邊吃邊回答。
“辛苦了同志。”
“應該的應該的，對人民負責才得對得起這身制服嘛。”
老闆贊同地點了點頭，拿起身邊的報紙靜靜看着，不再說話。
林凡看了看面前一整碗的鍋邊，腦子裏全是之前的畫面。
有點膈應。
別想別想別想。
林凡勉為其難地舀了一湯匙，吃了下去，明明很鮮，但不知道為何就是難以再吃下第二口，應該是還不餓吧，林凡自我安慰。
於是他就放棄了，不再為難自己，不緊不慢地喝着飲料。
陳旭吃得很快，沒多久一碗鍋邊就見了底，兩份煎包也不剩幾個。
“你真不吃嗎？”陳旭看着面前毫無食慾的林凡問道。
林凡給了陳旭一個眼神，
不吃。
“那我吃了，別浪費。”
說著陳旭就把林凡面前的鍋邊端到了自己面前，自顧自地吃着。
真能吃，
林凡心想，
看來沒個三四個小時自己的胃口是別想恢復了，對於一個愛好美食的人來說，沒胃口這種事情真是讓人心裏有些淡淡的憂傷。
唉，
林凡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沒多久陳旭就將桌上的東西掃了個乾乾淨淨。
“嗝——”
陳旭打了個長長的嗝，又摸了摸肚子，說道，“舒服了。”
陳旭轉頭看向老闆，問道，“能抽煙不？老闆。”
老闆放下報紙，“沒事，你抽，店裏也沒別的客人，沒人的時候我也在店裏抽，去外面抽多熱啊。”
“好嘞，那謝謝了。”
隨即他拿出口袋中的煙，遞了一根給老闆。
“哎，多謝多謝。”老闆感謝道，將其夾在了自己耳朵上。
而後又抽了兩根，一根遞給林凡，一根放自己嘴上，然後又拿出打火機為林凡點煙，林凡身體前傾接火，點着后，這才給他自己點上。
兩個人靜靜地抽着煙，沒有說話。
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
舒服。
不久，煙抽完，陳旭示意林凡，“走吧？”
“嗯。”
兩人起身。
“老闆多少錢？”
“哎，三十吧，碼在牆上。”
陳旭拿出手機付了錢，兩人走出了店門。
“要我送你回去嗎？”
“你有車嗎？”林凡反問。
“額......”
平時上班隊裏都有車，現在下班了總不能公車私用吧，陳旭也沒買車。
“我給你叫一輛吧？”
“不用，我自己叫了。”
“那行。”
兩人在路邊靜靜地等着。
沒多久，
陳旭的車先到了，
“你先走吧，不用等我。”沒等陳旭說話，林凡先開口道。
“那好，那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陳旭上車而去。
林凡一個人慢慢等着，過了一會兒看了看手機。
嗯？
司機取消了訂單。
那就走走路散散心吧。
於是，林凡一個人慢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來到了一個小巷口。
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緩緩從遠處駛來，無聲無息，停在了林凡旁邊，
“帥哥，走不？”
司機打開車窗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