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奶油糖
隔天早晨，雨慢慢的停了，雲層里有光溢出來，小雨淅淅瀝瀝落在街道上，濕了滿地的黃葉，一陣兒泥土的香氣撲鼻。
“小淮還沒有醒，再過半個小時叫他起床，我走了啊，現在別吵他。”顧溱剛走到門口，又折回二樓房間門口看了看沈淮。
“行，去工作吧，哎哎哎，早餐早餐，”顧逢君把三明治裝紙袋裏遞給顧溱，“記得吃啊，裏面還有酸奶。”
“噓，小點聲音，別把小淮吵到了。”顧溱接過紙袋往裏面看了一眼，剛做出來的三明治好香，裏面是火腿培根跟煎蛋，還有芝士流心兒，沈淮做的三明治裏面也有芝士流心兒。
“這…這哪吵的到，再說門還關着呢，昨天你媽她煮餛飩摔了一隻碗都沒有吵醒，放心，你家沈小淮睡的香，”寧姍姍怕顧溱不夠吃，又往裏面放了幾塊剛蒸的糖糕，蜂蜜口味的撒了一把白芝麻，“記得吃啊，昨天早晨的紅豆粥是不是都浪費了？你家沈小淮喝了兩碗，還吃了兩個紫米糕。”
“謝謝爸媽，走了啊，會吃的！”顧溱擺擺手走出門，出門就聽到一聲狗吠，顧溱還挺喜歡那隻金毛，等電梯的時候伸手逗了逗，被纏着差點脫不了身。
“小溱回來了？前天那個男孩是誰？看到它就躲，怕的不得了啊，”樓上的女人說著方言，叫王娟，從北方嫁過來的，“你弟弟？”
“他是我男朋友，有點怕這種大狗，您擔待着點。”
“男朋友？行了行了，戀愛自由嘛對不對，快去上班，阿姨不打擾你了。”
顧溱笑了笑，摸出車鑰匙往地下停車場走。
“不知道小淮被吵醒沒有，怎麼今天這麼早遛狗，真的是。”顧逢君輕手輕腳地走上樓梯，做賊似的拉開房門，沈淮窩在被子裏面，抱着顧溱睡過的枕頭，兩條腿把被子夾着，嘴角微微上揚。
寧姍姍看顧逢君在上面不下來，同樣輕手輕腳做賊似的走上樓梯，往房間裏面看了一眼，沈淮正好翻了一個身，發出一聲奶音之後兩人都以為要醒了，趕緊縮回腦袋，等了幾秒鐘之後裏面沒有什麼動靜，又往房間裏面看，一左一右有點搞笑。
“唔…糖糖，顧糖糖，早安啊，”沈淮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和顧逢君寧姍姍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糖糖？糖糖哪裏去了？”
“上班去了，剛走十多分鐘，快，穿衣服洗漱之後下來吃早餐，然後碼字以後去找你家糖糖。”
“爸，小淮知道了。”沈淮挑了一件襯衫和西裝外套，領帶是有柄圖的手打領帶，黑色西裝褲，準備穿白色球鞋，顧溱今天穿的也是這一套，不愧是夫夫，心有靈犀啊！
“溱哥，早上好啊，今天是不是超級輕鬆？看了一眼訂單，八點五十最後一位客人，可以回去追劇了！”鹿璐已經在準備化妝品，化妝刷一字排開。
“算早吧，今天沈小淮來查崗，好好工作，聽到沒有？”顧溱打開紙袋，把三明治拿出來咬了一口，自我感覺沒有沈淮做的好吃啊，“沒有小淮做的好吃。”
“嘖嘖嘖，我聞到了糖糕的味道，溱哥，早晨沒吃飯，施捨一點點。”夏詞湊到顧溱旁邊，經過同意捻了一塊小的走了，“謝謝溱哥，明天給你帶果汁。”
“溱哥，我也…”
“沒吃早飯？”顧溱咽下三明治，喝了一口酸奶，從盒子裏拿了一塊糖糕塞進張璟嘴裏。
“謝謝溱哥，太主動了，還有點受寵若驚。”
工作室難得一大早有閑情這樣吃早飯，平時都是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有客人發微信說到了。
“剛剛溱哥是不是說沈小淮要來查崗？我天，一早來一個閨蜜照，一個情侶照，一個成年紀念，一個小清新，還有…”夏詞翻着顧溱發到工作群的訂單，“等會沈小淮來的時候溱哥必須親自去接，大家給溱哥留時間啊，王遙遙是不是要來？這俗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想到王遙遙就氣怎麼辦？自己搞出來的事情還得溱哥低聲下氣跟人家道歉，”鹿璐拔掉捲髮棒，給自己慢慢燙着捲兒，“溱哥就是心善，要是我直接不要這個人。”
“我…”
張璟還沒說完就被顧溱打斷:“你也是是不是？我知道，這次就當是意外，都過去了，快快快，進入工作狀態，等會小淮來了看到你們一個個懶懶散散的說扣工資我就扣工資。”
“今天怎麼了？溱哥，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怎麼會，我、夏詞、張璟、鹿璐，小鄧、歐陽，我們六個，糖果鋪的六根頂樑柱，這會沒人我才說的，等人來齊了都閉嘴啊，”顧溱打開手機，“現在都沒什麼事吧？手機拿出來，給你們禮物。”
一聽禮物兩個字，六個人“唰”一下擠到顧溱旁邊摸出手機，顧溱用手擋着手機，一人發了一個三百的紅包。
“我…溱哥，發紅包做什麼？”夏詞被金額震懾到了，十月的工資發下來在家癱了半天才恢復過來，之前都只癱三個小時，銀行卡到賬一萬兩千五百，之前九千最多了。
“禮物，張璟怎麼回事？搶紅包都不上心，”顧溱拍了張璟一巴掌，“手機給我給我給我。”
“我自己領。”張璟吸了吸鼻子，大概這就是患難見真情，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覺得被保護的感覺真好，在心裏默默想着，沈淮也是因為這個才喜歡顧溱吧。
“我倆也沒做什麼貢獻，溱哥…”小鄧有點不好意思，盯着紅包頁面不知道點還是不點。
“領！必須領！歐陽，你幫他領！”顧溱把酸奶空瓶扔進垃圾桶，突然放大音量嚇得小鄧忙領了紅包，“鹿璐最省心，第一個領的，就你們，磨磨唧唧的，要做什麼？嫌少了？”
“是太多了，”鹿璐抬頭看着顧溱，女孩子淚點低差點都哭了，“溱哥，我們幾個糖果鋪的老員工了，這些年惹過不少麻煩，也造成過損失，謝謝你一直包容我們保護我們，未來我們要一起變得更好。”
“好了，你們想的我都知道，我去接客人，她找不到路。”顧溱收好手機，扯了扯領帶往門口走，張璟小跑過去遞了一把透明雨傘。
顧溱在轉角處剛好碰到兩位客人，又帶客人一起折回去跟五個人打招呼準備設備和造景。
沈淮還在家慢慢悠悠地吃三明治，邊吃邊跟顧逢君聊天，被寧姍姍說了好幾次之後無果，果斷放棄阻止父子倆談天說地。
“媽，有酸奶嗎？”最後兩口沈淮給吃噎到了，隨手抓了一個杯子看到裏面沒有可以喝的，“媽…救小淮。”
寧姍姍嚇得趕緊拿了酸奶過來，顧逢君一直給撫背。
“謝謝媽，謝謝爸，小淮碼字了。”沈淮推開椅子，一道兒跑去落地窗，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開始碼字，今天的目標是一萬字，肖寒一早就給沈淮發微信過來說為了後期推廣，建議今天多碼一點。
雨點敲在玻璃窗上，有節奏似的聽着很舒服，少年時而垂眸，時而抬眼，從眼裏能讀齣劇情一樣，是歡或喜，是悲或怒，手指跳躍在鍵盤上，一行一字就像是琴譜上的音符，流淌出美妙的篇章。
沈淮碼字的速度平均四十分鐘一千字左右，現在手手壞掉了，一個多小時才能碼字一千，到晚飯的時間視線才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抬頭才發現雨已經停了，天色也慢慢暗了，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深藍，錯過了黃昏時分。
“慘了，爸，媽，我要去工作室了，答應糖糖的事情都寫忘記了。”沈淮跳下落地窗，跟顧逢君和寧姍姍打了招呼之後飛快地跑出家門。
叫了一輛網約車趕去工作室，一路上催的司機還以為他要去約會。
“糖糖！對不起，小淮來遲了，嗚哇，小淮對不起糖糖，這麼晚才過來。”沈淮一看到顧溱就往他身上撲，此時顧溱只是正好出來拿補光燈，成功收穫了很多張驚訝臉。
“寶貝終於來了，糖糖等了好久，一直沒有等到寶貝，還以為寶貝在路上出了什麼事，發微信也不回復，說好了碼字之後就來嘛。”顧溱也抱住沈淮，沈淮的腳都離地了。
“肖主編說今天要多寫一點，不知不覺就寫到現在了，你看，雨也停了。”沈淮從顧溱身上掙下來，指着陽台那邊，確實，雨已經停了，天也黑了，城市的燈火也亮起來了。
“沈小淮，過來化妝，化好之後溱哥給你拍照。”鹿璐化了一天的妝竟然不覺得很累，精神異常的好，招呼沈淮過去就開始隔離、遮瑕、粉底、散粉一系列動作，“妝化的可愛一點好不好？”
“聽顧先生的。”沈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一來顧溱都要沒心思給其他客人拍照，眼睛恨不得長在沈淮身上，好在還差最後幾張就能跟沈淮拍。
化好妝之後夏詞從休息室里把顧溱給沈淮準備的服裝拿出來——白襯衫，背帶褲，領口和褲子口袋還有背帶褲腿的地方掛着泰迪熊的毛絨玩偶，連襪子兩側都掛了泰迪熊的毛絨玩偶，搭配一雙白色運動鞋，怪可愛的。
“這是顧先生搭配的？”沈淮拎着背帶褲看着夏詞。
“如假包換，好了，我先出去，換好之後溱哥就在房間等你了。”
沈淮換好衣服，最後一步——把鞋帶拉緊，推門做好了被圍觀的準備，果不其然，沈小淮一來工作室，那是眾星捧月，萬人之上。
顧溱已經在房間裏等着，為了突出糖果鋪這個名字，造景是糖果的風格，粉色、藍色、紫色、奶黃色、銀灰色等配色，地上也是大顆的仿真白色糖珠。
“糖糖，小淮這樣好不好看？會不會太可愛了？”沈淮湊到顧溱身上，眨了眨大眼睛。
“怎麼會不好看呢，寶貝怎麼樣都好看，來，拍照吧，”顧溱的語氣寵溺到不行，“寶貝站到對面去，我調一下相機。”
“我不要，我想跟糖糖黏在一起。”
“回家黏，怎麼黏都行，寶貝乖乖啊。”顧溱揉了揉沈淮的頭髮把他放到自己對面。
沈淮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特別認真，按顧溱說的動作每一個細節都仔細斟酌，就是壞掉的那隻手手也跟顧溱一起想辦法用道具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