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的心墜入谷底
“開會了!開會了!遲到一分鐘扣10塊錢,抓緊了~”。關玉榮對着漠然焦急崔喊道。漠然忙問道:“這是誰的指令,這麼苛刻!”關玉榮邊跑邊喘氣回道:“還能有誰,馬克博馬主任唄!”漠然緊跟其後,“這傢伙想幹什麼,一天搞那麼多破事,發什麼神經~嘖~”。漠然嘴裏叼叨着。快步走進會議室,關玉榮拿着小本坐下,漠然擠在一角。李師傅回老家后沒來,會議上倒是少了一枚大將,老總也沒提起他,還是沒想要李師傅回來。
老總靠坐長椅上,老甘和馬主任老地方就坐。其他業務人員靜等領導發話。老總身子前傾坐正,兩手攏着搭在桌面講道:“今天這會議呢,主要還是工資體系新方案,由基本工資,崗位工資及績效考核工資三大類組成,這個方案是馬主任一手制定的,有什麼異議可提出解決,現由馬主任發言!”老總起頭拍手鼓掌,接着大家看着馬主任竭力鼓着掌。馬主任展開手稿說道:“工資方案是我新制定的,可以有效有利於公司發展,和提高業務人員的積極性,大家有意見可以問我,希望大家支持配合!”說完就目光逐一掃視一遍,無人迎接應答,也就默認了。大家心裏明白,就算有什麼不妥也是白說,說了也會被擋回去,還不如不說,反倒落個清靜。
會議后漠然回車間布線,登上六米高空作業,情緒低落的漠然精神恍惚,鞋帶鬆散,在消防管道上行走時,裸腳滑出鞋子脫落,單腳踏空不慎跌落,咣!一聲砸在一排塑料桶上,一空桶瞬間彈飛,漠然一個滾轉趴落在地。眼前突然暗沉,附近靠牆外曬太陽的女工們聞聲而逃,以為地震了。漠然眼前閃現星星點點,腦波兒眩暈,身體像是被擠壓似的疼痛,趴伏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一動不動,靜了許久方才緩過神來,他使出全身力氣夠着摔地上的手機,辛好手機能用,給老甘撥去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重撥數次~依然嘟~嘟~嘟~,收到一條信息,“在開會,稍後聯繫…”又給關玉榮撥去~結果亦是如此。這裏靜的有點可怕,不見一個人影。漠然給小曼撥去,小曼慌忙趕來,瞧見漠然趴地不起,驚慌失措的樣子像個不懂事的小孩,急得攥緊手臂直跺腳,“漠然,怎麼了?啊!”撕扯着嗓子說道。漠然抬頭望着小曼道:“快去辦公區找老甘,快去呀!”小曼聽后一股風似的跑去。不一會兒老總,老甘,馬主任等人趕來。他們試圖扶漠然起來,可漠然腰疼的厲害,忍疼起身,都在問,“怎麼樣,能不能走?”漠然難過的表情像是剛受過酷刑出來。小曼見狀厲聲怒道:“還不趕緊送去醫院救治,問啥問!高空墜落能好嗎?”老總吩咐老甘護送去醫院。老甘命王剛幾男工將漠然台上轎車,小曼緊張的視線從未離開過漠然,直至車子駛出公司大門,小曼追了去,直到車子遠離漸漸消失,小曼低着頭慢慢走回。
馬主任緊靠牆邊,和一群女工在嬉笑調侃着,王剛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想着什麼。小曼走近馬主任帶領的女工前,瞪着這些幸災樂禍的人,還有馬主任那張高傲自大的面孔,她長調短出的說:“你們這些人真沒良心,哪天傷着了,我一樣笑你們,哼!”說罷甩臉就回車間去了。
漠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掛着吊針,眼睛直直盯着屋頂,腦子裏浮現了很多人,很多事。他此刻的世界全在腦海里。醫生拿着CT光片來到漠然床邊說:“腰椎壓縮性骨折,建議你保守治療,若做手術風險很大的…”漠然注視着醫生問道:“什麼是保守治療,有效嗎?要多久才能恢復?”醫生停頓了一下回道:“就是靜躺,不能活動,更不能下床,吃喝拉撒必須在床,否則下半輩子只能在床上度過了…嗯…~至於時間嘛,大概三四個月吧,一定要記住我的話,不要強行下床,三個月後才可試着下床走動~”醫生語重心長的叮嚀讓漠然整個心都癱軟了。醫生走了,漠然一個人在病房裏,感覺空間一片死寂,滿腦子都在想,“怎會變成這樣!難道這就是命里註定遭此一劫,還是上蒼讓我好好的睡個長覺,還是只有腦子活着,不能唱歌也不能跳舞,這不是活死人嗎?”想着想着眼淚瞬間迸出。
天色漸黑,斜陽最後一道霞光消失了,還蒙蒙透着鴿灰的暮色里,燈火通明的夜市閃現,浪漫多彩的夜生活開始活躍。
老總喚來馬主任幫助老甘護送漠然回家。漠然靜靜地閉着眼,躺在救護車擔架上,車子行駛在繁華的街道,汽笛聲接連不斷,路街的燈光隱隱閃掠過。老甘和馬主任守在漠然旁邊,他倆說說笑笑聊的可嗨了,漠然表情暗淡,默默地聽着他倆無趣的笑聲。
漠然被放在自己的床上躺下,老總趕來向漠然慰籍,隨後離開漠然的屋子。聽着他們咚咚下樓的腳步聲,漠然心裏極度傷感,簡直快要死掉。他給遠在農村的父母撥去電話,父母知曉后驚慌了,說啥也要連夜趕來。漠然終究拗不過父母,他想到父母已年邁,蹣跚而來,還要伺候一個活死人,該是多大的煎熬啊!靜靜地望着屋頂,那盞沾滿灰塵的吸頂燈,光線突然變得朦朧起來,他不敢大幅移身,生怕醫生的囑咐靈驗,不想餘生過的太慘淡。
廠區風景依然,路道邊的花草正茂,偶有幾隻小鳥橫空飛過,車間工人忙碌着各自的事,除不見漠然的身影外,其它同以往一樣進行。
關玉榮忙着新招電工,老甘開着公車在市區忙事。開了兩次車,出了兩次事故,老甘在辦公區顏面盡失,老總大怒道:“技術不行還愛開車,還負全責,今後不準再動車,修車的錢工資里扣!”老甘勾着頭,臉色漲的紫紅,慚愧地承受着一切罪責。關玉榮桌前一堆職工飯票,她一個一個地定睛數着,隨即撇了一眼羞愧的老甘悄聲道:“你牛掰呀,就開了兩次車,兩次都挂彩了,還是滿堂紅吶!~嘖~活該”。老甘看着老總進了辦公室便瞪着關玉榮,眉頭一緊冷笑道:“你還好意思羞辱我,你不是違章扣了2千多分嘛,笑死個人吶~切~誰有你成績高,還不得重新學習嘍~呵呵~”。關玉榮生氣的樣子着實像個即將哭泣的嬰兒,臉兒泛紅切冷吊著說:“哼,我開的是自己的車與別人無關,就算翻了車也與人無干,倒是你碰別人的車,掏自己的錢,暈死個人~”。艾肯輕拍一下桌面提醒道:“咿~悄悄的!老總出來了~”。
這時劉總監進了老總辦公室,門大敞着,斜眼一掃就能盡收眼底。只聽老總訓斥,“一年過去了,銷售怎上不去!還一路下滑,給你豐厚的年薪,還不如艾肯做得好!整天賓館裏享受着,花着經費,都懶得動彈。市場都維持不住,要你何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和新的提案,若還做不好,就給我捲鋪蓋走人!愣着幹嘛,下去做事!~嘖~死相~”。劉總監低頭灰着臉出來,微微瞄了一眼艾肯,不動任何聲色地匆匆離去。艾肯勾着頭靜坐着,面無任何錶情。
馬主任拎着文件夾子找老總談事,什麼制度化,系統化,規範化一堆理據,聽的老總耳根快發炎了。這頭頭是道,句句在理的提議使得老總心服口服。只好丟句,“好啦,你全權負責,都歸你管,我就不費心了!”馬主任滿懷欣喜地回道:“好嘞,一定做好!”說罷就喜出望外地大搖大擺地走出。
漠然躺在床上,獃獃地望着屋頂,心情極盡悲觀。母親細心照顧着,父親忙着給漠然四處尋葯問醫。漠然心裏清楚,除了能說話,能玩手機之外哪裏也去不得,啥也做不得,就是靜靜地死死躺着。沒有白天,沒有黑夜,只有朝陽升起,西陽落去。有時隔窗聽雨淅瀝聲,陰涼陣風透凄掠,那種從未有過的落寞,纏繞在漠然心裏難以消去…時而眼前浮現雪兒的笑臉,出現小曼妖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