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恩怨
還沒有開始,下課鈴聲便響起來了,少年們窸窸窣窣的收拾東西回教室,操場到教室需要點時間,陳也抱着籃球招呼着,叫他們再打一局,還有十分鐘。
陳也原本想拉着他們逃課的。
“算了,下次吧!”薛傑道,“我們媛姐的課,總要給她面子不是?”
正因為這位叫何媛的老師溫柔,加上年齡不大,他們眾人才不好意思造次,一個個的都中規中矩。
鬧劇終,這球場又只剩下陳也一個人,空蕩蕩的。
“老大,這陳也還挺有意思的!”薛傑撞了一下盛思卿,笑道。
盛思卿轉過頭看了一眼,陳也正坐在籃球上休息。
趙順拿薛傑開涮:“別想了,人家有男朋友。”
薛傑懟了回去:“即使沒有,她也註定了不是我們哥兒幾個的菜,你沒看到她骨子裏的那種野勁嗎?”
“是啊,這種野丫頭。”趙順擺了擺頭,“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男生們嘴中的野,是有個性。
最後一節課,太陽有些大,陳也收了籃球回去了,她抱着球躲在後門,小心翼翼的將球滾進去,然後蹲在後門邊上。
老師是個地中海,面容凶,但是人挺好,不然她陳也這麼敢明目張胆的逃課?
門邊上的同學發現了她,戳戳前桌的後背商量了一會兒,叫人補上陳也的座位,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補了上去,最後兩個人往前面坐,剩下最後一個空位置,陳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到位置上,拿起一本書遮住臉。
她戳戳旁邊人的手臂:“老師問我去哪兒了嗎?”
“沒問。”男生一邊做筆記一邊說,“也哥,這麼大太陽,你太扎進了。”
“扎進?”陳也疑惑。
這位同學是四川的,叫李陽,外號叫四川兒,偶爾從嘴裏冒出幾句四川話,弄的陳也摸不着頭腦。
“嗯……”男生一時語塞。
“川兒,別欺負我不懂四川話。”陳也又從桌子上找了一個本子扇風,“哎,鄭偉,叫陶智把我水杯遞過來。”
“也哥,下次出去帶上我們唄。”
陳也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猛灌了幾口:“目標太大了,要不然下節課換你們出去,我幫你們放風?”
“別——”鄭偉,“我們可沒你膽子大。”
“話說你逃課遇到什麼好玩的了?”
陳也指了指對面:“今天認識了對面的幾個兄弟,打了幾場比賽,還挺好玩的。”
四川兒驚訝極了:“對面的?十八班?”
“嗯。”
“也哥,那可是十八班哎。”
“陳也?你怎麼坐最後了?”地中海突然點她的名字,讓她措不及防。
陳也猛的從板凳上彈起,腦袋飛速旋轉找借口中。
班上幽幽的傳來一陣聲:“陳也同學大公無私,讓後面近視的同學坐前面,她說她坐後面看得見。”
“……”陳也點頭,一臉真誠。
地中海:“你坐倒數第二排也起不了作用啊!要不然你來,坐黑板前,看的更清楚。”
坐在陳也位置上的那個人狡辯:“老師,能起作用,現在我看的賊清楚。”
強行解釋走一波,六六六。
全班哄堂大笑。
那個人近視五六百度,大家送他外號“眼殘”。
他要是能看清楚,陳也跟他姓。
“陳也,你上來把這道題算一下!”地中海指着黑板上寫着的花里胡哨的字,陳也只覺得腦仁疼,化學這玩意兒,她最不會了。
陳也默默抬頭與老師來了個對視:“老師……我不會。”
地中海吹鬍子瞪眼,一拍桌子指着外面:“出去站着,別以為你們一個個的包庇,我就不知道她逃課,你們這是在幫她嗎?這是在害她。”
陳也拎着本子,站到後門外。
“別以為老師不知道,你們一個個的團結起來欺騙老師,你們這是團結嗎?這是幼稚,愚蠢。”地中海放下手中的課本,開始訓人,“都高二了,還不知道努力,兩個月後就要分班,考的不好就會分到對面那棟樓去,你們以為你們考的好啊?這是因為你們運氣好,摸到A層班的尾巴,你看看人家江梓,年紀第一到你們班撐場子,你們還這幅樣子?”
雖然地中海叉腰訓人的樣子很滑稽,但是字字在理。
陳也站在門口,地中海的話一字不落的鑽入她的耳朵里,這嗓門,估計對門都聽見了。
薛傑踢盛思卿的桌子,動動脖子示意他看外面:“老大,你快看。”
盛思卿眯眼,窗外一片祥和寧靜,偶爾有幾句讀書聲:“……”
“那是陳也啊!”薛傑又說,“被罰站了。”
盛思卿“哦”了聲,又繼續埋頭玩手機。
薛傑見他如此淡定,才想起他老大近視。沒過一會兒,不知道他又從哪裏搞來一副三百度的眼鏡遞給了盛思卿:“看看唄,小丫頭挺可憐的,一個人站在外面。”
他推開眼鏡,打起開心消消樂來。
“無情啊老大,真不搭理?”薛傑再次將眼鏡遞過去。
算了,盛思卿決定給他一個面子,他拿起眼鏡戴上,遠處的事物突然變得清晰了還真有些不習慣。
大約五六秒后盛思卿取下眼鏡還給他:“銀杏樹葉好看。”
這他媽……
薛傑頓時覺得他老大的關注點是不是有問題。
放學后,陳也被地中海叫到辦公室,她一路上也想不通,當時為什麼會覺得地中海人挺好的。
英語老師何媛正巧在辦公室,她問:“陳也,你來辦公室幹嘛?”
“……地……張老師找我。”陳也差點說出“地中海”,好在成功的圓回來了。
“是因為逃課?”
陳也站在那裏有些局促:“是啊,老師您知道了!”
“哦,剛才我們班同學無意間談起你,說你打球挺好的。”何媛敲着鍵盤,隨口提了句,“他們上上節體育課,而那節正好是你們班的英語課,你不在。”
“……”聽此話,陳也扁嘴,這居然有人的嘴比她的還碎。
“報告。”陳也轉頭,對上了盛思卿冰冷的雙眸,他走了進來,就這麼往面前一站,氣場直接兩米八,其實就是陳也矮。
何媛立馬放下手中的活:“這次助學金,班長推選你,你有什麼看法?”
盛思卿沉默了半晌,才說:“我有處分。”
“就是因為處分。你能跟我說說為什麼會得處分嗎?”何媛相繼沉默,上面這個處分很奇怪,居然沒有通知班主任,今天班長提到一句,除此之外,她毫不知情。
這怎麼說?說是私人恩怨?
“處分對你影響還挺大的,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提前撤銷。”
“沒什麼,就是打架。”盛思卿懶得解釋,只想快點熬過這兩年出去工作,處分不處分的也無所謂。
或許以後真像薛傑趙順所說的,打打電競也不錯。
何媛自認為自己了解他,父母雙亡,家裏沒錢,聽同學說他課餘時間都在掙錢。
何媛審視着他:“跟老師說說,為什麼打架?”
“看着不爽,就打了。”
陳也在旁邊聽着,要不是照過幾次面,聽這話,她還真信了這人是個混混。
何媛又耐着性子問:“就沒點兒別的原因?”
盛思卿找不到借口,索性不說話了。
何媛知道他性格孤僻,從帶他開始,她便試圖了解他,但是她也沒有經驗,第一次當班主任,而學校又將十八班這個燙手的山芋送到她手裏。
班上的同學是懂事的,至少在她眼裏是,有時候“媛姐媛姐”的叫,在別的老師看來沒大沒小的,但是何媛二十六歲,比他們這群懵懂的叛逆的少年大不了幾歲,“媛姐”這個稱呼更貼切。
“你不是一個壞孩子,處分的事情我會替你想辦法,至於助學金,這學期就不報你了,有處分的學校不會優先考慮,所以報上去了也是浪費這個名額,你說呢?”何媛語重心長,在她看來,自己如同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一樣嘮叨。
“謝謝媛姐,這個名額還是給別人吧。”盛思卿說,“我無所謂,至於處分,六個月後自己就撤銷,不用麻煩您了。”
其實盛思卿心知肚明,何媛剛來沒多久,自然管不了處分這一方面,又何必讓她兩處為難。
下午六點,陳也才被地中海放出來,沈雁書等她,兩人並肩走在林蔭道上。
“地中海沒為難你吧!”沈雁書等了一個多小時,生怕地中海罰她。
陳也搭拉着書包,搖搖頭:“他啊,就是隨便說了我幾句,但是……”
陳也神秘兮兮的湊近:“我聽到一些八卦。”
“什麼?”沈雁書好奇的側頭。
“其實也不是八卦。”陳也回想今天辦公室里英語老師和盛思卿的談話,“就是關於盛思卿的。”
沈雁書已經準備好聽八卦,卻被陳也拉到一旁的樹后躲起來,她悄悄探頭:“你看那對情侶,是不是很眼熟?”
“那不是你們校籃球隊總隊長許問和女隊員林笙嗎?”沈雁書仔細看了幾眼。
“我就說嘛!”陳也“嘖嘖”幾聲,搭着書包走上前去,“怪不得這幾天不訓練籃球,原來是忙着約會啊。”
“也也,你別去打擾人家……”沈雁書壓低聲音想叫回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陳也攔在他們面前,清了清嗓門,學着江主任的語氣:“你倆,哪個班的?放學不回家,擱這兒幹嘛?別跟我說什麼兄妹戲碼,我不吃這套,辦公室走一趟。”
“陳也啊?嚇我一跳。”林笙打趣她,“學的還挺像的,以後你可以去干江主任這一行了。”
陳也沖林笙笑笑,又瞅着許問冷笑:“許問學長,你這是以權謀私啊,你數數,這都幾天沒訓練了?”
“這……這不是趁着這幾天上級領導都去外校交流學習了,給大家放幾天假嘛!”許問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