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林曉文與羅曉妍
一個晚上不見，羅曉妍簡直瘦了一圈，容顏憔悴，我見猶憐。
一見林曉文，她的眼圈就是一紅：“曉文……”
林曉文心中一疼，也不管這是醫院了，直接將羅曉妍摟住，連聲安慰。
平時這樣羅曉妍肯定會害羞的，不過現在顯然是急狠了，終於見到林曉文的面，不由得伏在他懷裏痛哭出聲。
良久，才抬起頭來，臉上淚痕宛然：“曉文……”
“我在這裏。”
“以後……我就只剩你一個人了，你會好好對我嗎？”
林曉文心中一跳，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為這句話高興得跳起來，可現在並不是時候，他只能輕聲安慰：
“你別這麼說，曉妍……當然我會好好對你，盡我的能力讓你過得很好，開心，快樂。不過你也不能對羅叔叔放棄希望，他只是昏睡，並不是不能醒來……醫生也說了，這種病很難說的，有可能下一分鐘就會醒來……”
“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來，是不是？”
面對羅曉妍的目光，林曉文也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即使是那樣，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將羅叔叔照顧好……所以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如果垮了，羅叔叔怎麼辦呢？對了，你還要照顧好我，我才剛滿十八歲，某種程度上還是未成年人，你對我必須有關心和照料的義務……”
“你真是……”
羅曉妍終於被他逗得冒出一點笑容，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當然知道林曉文是在開玩笑，不過林曉文也確實只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和她差不多般大，真的能夠依靠他嗎？
她猶豫一下，終於說道：“曉文……”
“嗯？”
“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媽媽的事情吧？”
“……是的。”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
羅曉妍苦澀地一笑，笑容如同她額前飄過的一縷長發，單薄而凄涼：“……但每個人都應該有個媽媽的，不是么？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只是後來，她嫌我爸爸沒出息，一個人跑掉了……”
林曉文用力抱緊她，心痛地輕聲道：“曉妍，別說了……”
羅曉妍彷彿沒有聽見，只是木然地說著：“我們……我和我爸爸不是千沙本地人，我出生是在沅江邊上一個小村莊，聽爸爸說過，那裏風景很漂亮，當然這些我全都不記得了……”
“家裏本來條件就不怎麼樣，我出生后，開銷自然又大了很多，於是爸爸一個人到千沙市來打工賺錢……”
“他辛苦了三年，有了一點積蓄，然後就帶着我媽媽和我一起到千沙市來……”
“開了這個小餐館，因為在學校附近，生意還算不錯，但是煙熏火燎，辛苦是免不了的……”
“我媽媽陪了我爸爸不到半年，就受不了這種生活，跟人跑了，從此我就再沒有見過她……有人說，我爸不該帶她到城裏來，女人見慣了城裏的燈紅酒綠，就不願意再過以前的辛苦日子了……呵呵，誰知道呢……”
“別說了，曉妍！”
“我也不想說這些，可是我想讓你知道，曉文！”
羅曉妍眼睛裏流出淚來，一滴滴地滴到林曉文手背上。
“我想讓你知道，我討厭我媽媽，我討厭那樣的女人！……不是因為她離開了我爸，而是她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拋棄了我，拋棄了一個母親天生的責任！……曉文，我不會做我媽媽那樣的女人，所以你一定要對我好，因為，我真的，真的……只有你一個人了……”
她的手抓得很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都陷進了林曉文的肉里，但林曉文只是覺得心疼，為羅曉妍而心疼。
“放心，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一直是這樣……永遠是這樣！”
……
小情侶在醫院通道里擁抱了一陣，難免吸引了不少詫異的目光，最後兩人終於不好意思地分了開來。
“那個……我還要給爸爸採購一些毛巾、捲紙之類的生活用品，我，我先走了……”
羅曉妍羞得一臉通紅，匆匆說了一句，扭頭就跑。
“等等，曉妍……”
“醫生說，我父親已經脫離了生病危險，大概明後天我爸爸就會出ICU，轉到普通病房了，我們……到時候再見吧。”
說完這句，羅曉妍就跑得沒影了。
林曉文悵然若失，他還有句很重要的話想對羅曉妍說，卻沒機會出口。
“後天是我爹媽的忌日，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唉，大概不是時候吧……
……
林曉文也想過，適才如果他對左思思提一句羅曉妍是他女朋友，以青雲集團的財力勢力，隨便照應一下，應該就能讓羅曉妍的父親安置得很好吧。
只是，以羅曉妍的性格，很可能，應該是肯定不會接受這種類似於施捨的幫助的。
她就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孩，倔強、堅強，堅強得讓人心痛。
還記得初初認識她的時候。
那時候林曉文的日子過得比現在還差些，他自認為自己有家世沒家世，要成績沒成績，性格也有些操蛋，所以難免覺得，找個女朋友什麼的，感覺是挺遠的事兒。
有迴路過羅家小店，偶然看到羅曉妍，卻不自禁地注意到了她……
羅曉妍家裏條件也不怎麼好，林曉文從來沒有看見過她媽媽，一個小餐館，里裡外外全靠羅曉妍父親一個人，又要購買食材，又要掌廚，還要出外送餐，根本忙不過來。所以羅曉妍有空的時候，總是儘力給她父親幫忙，而林曉文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麼一瞬間，他莫名地，就被那個漂亮、單薄、而堅強的身影打動了，喜歡……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於是林曉文就經常往那邊走，只為了偶爾多看到羅曉妍一眼。
有一次，在路上看到羅曉妍，想伸手幫她一下，但被羅曉妍拒絕了。
不過有了一回就有二回，僅管每次林曉文想要幫忙都被羅曉妍給拒絕，但終究也讓羅曉妍習慣了旁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很多時候，兩個人一起並肩上學……嗯，一個在馬路左邊，一個在馬路右邊，這個“並肩”中間隔着一條馬路……
沒有說話，只是同行，或許，這也算是一種相互習慣？
終於有一回，下着很大的雨，羅曉妍父親的關節炎犯了，沒法出門，於是羅曉妍騎着自動車出去送餐，下雨路滑，她為了趕時間，結果摔了一跤，一車飯菜全都掉到水裏。
雨很大，澆得人心寒，羅曉妍終於忍不住，跪在雨水裏，哭得很傷心。
正好讓林曉文遇到了，身為一個男子漢，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怎能不管？
林曉文上前扶羅曉妍起來，對她說，“沒關係，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呢？
林曉文嘴角浮出一點笑意，他還記得，那次他冒着大雨，帶着羅曉妍到旁邊的菜場買了一些菜，然後到自己家重新做了一份，再騎車帶着羅曉妍一路給送去……
托家裏那口子舅父母的福，他從小做飯做菜，手藝還過得去。於是結果挺好，沒出什麼岔子，不少人還說，今天的飯菜怎麼比平時味道還好……
哈。
林曉文沒有看到當時羅曉妍眼裏泛起的溫溺光芒，在那個環境下，暴雨傾盆，一個男生站在她面前，拯救了她的整個世界……
從此就這樣在一起了？
也沒有。
兩人之間親近了一點，但羅曉妍還是不太怎麼主動理林曉文，而林曉文呢？他的大男子主義又冒了出來，總覺得剛幫了人家一次，如果就此和她談朋友，是不是有點……“市恩”？
這麼想着，他反而遠離了羅曉妍一點。
如果有第三者看到這些，肯定會罵他：說你是豬嗎？人家擺明是害羞，你主動一點會死啊……
不過林曉文性格就是這樣，論心不論行，因此羅曉妍幾次在常走的那條路上回頭，咬着嘴唇，心想那個傢伙呢？他是生我氣了，還是喜歡上別的女生了？
所以，終究我還是適合孤零零的一個是嗎……
如果不是有一次意外事件的發生，兩人之間的關係大概會一直這麼持續下去，直到分開，然而有一次，羅曉妍幫她父親送餐時，遇到一幫喝醉酒的，藉著酒勁調戲了她幾句……
林曉文恰好看到了……好吧，不是恰好，他一直遠在跟在後面的好吧。
作為大男人，這肯定不能忍，林曉文直接衝上去，掀了桌子，把一盤菜扣在當頭的那個傢伙的臉上，大聲說這是我女朋友，敢調戲她，先問問我拳頭同不同意？！
眼看要大打一場，羅曉妍簡直嚇壞了，身子發軟，手腳冰涼，卻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本能的張開雙臂，顫抖着將林曉文擋在了身後，臉上的驚恐和絕望一覽無餘，貝齒在下唇咬出深深的痕迹，紅艷的血絲從唇瓣溢出，流下，在清麗的容顏上劃過一道凄美的線。
“你……快跑！”
“開玩笑，我跑了，你怎麼辦？！”
“別……”
“一起跑！”
林曉文再次踢倒一個傢伙，自己也挨了兩下，拚命拉着羅曉妍，跑了出去。
總算還好，那幫傢伙喝多了，為首的傢伙更是直接被林曉文一盤子給砸暈，旁邊那些人‘劉哥，劉哥’地叫個不停，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慫了，居然沒有追出去……
反倒是飯店老闆追出來要我賠錢，林曉文一翻口袋，“總共就一塊五毛錢，我說你要不要？”
飯店老闆當時的表情挺精彩的，林曉文又說：“還有個手機，屏幕有條裂縫，你修一下還能用。”
羅曉妍張了張嘴，欲語還休，大概是怕林曉文把人給氣死。
飯店老闆看着林曉文拿出的手機，一臉糾結，想要不想要，準備伸手的時候說了一句：“特么的還是塞班？”
羅曉妍到底忍不住一轉身，不敢笑啊，不過……肚子好疼。
最後還是無產階級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飯店老闆看到林曉文之前打人的那股狠勁，也不敢過為已甚，呲了呲牙，最後還是放他們走了。
兩人走在路上，羅曉妍扭頭看看林曉文，一縷陽光照過來，照在他年輕的臉上，越發顯得帥氣。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什麼？”
“你之前對那些人，說得那個……”
“喔，你是我女朋友……”
兩個人的臉同時紅了。
“林曉文，我……”
“等等！”
羅曉妍抬起頭看着他，又是害羞，又是驚訝。
“我有點緊張你會說出來什麼話，”
林曉文一臉糾結，他覺得自己平時膽子挺大，不過那會兒莫名有點緊張，心裏一直怦怦地跳：“曉妍……”
“嗯？”
“你先不要說出來……”林曉文吸了口氣：“對我而言，我喜歡你，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不過我也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學習、家庭……無非這些，所以……讓我們做個約定吧！”
“我們約定，我就這樣陪在你身邊，盡我的能力保護你……在這個範圍內，你是我的女朋友，在其它範圍，你我還是同學。”
“一直到我們畢業，考上大學，那個時候，你再告訴我你的回答，是不是願意當我的、真正的女朋友……”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