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正宮和親
“正宮公主和親乃是辱國之舉,請皇上三思啊!”
一聲高呼,朝堂之上數百文臣武將齊齊跪倒在地,坐在皇位之上的寧德帝目光冰寒,面沉如水。
如今朝廷上下大部分都是隱退大將軍幕池的門生,正宮公主是他早亡之女留下的唯一血脈,他們自然不能讓和親遠嫁這事兒落在她的頭上!
“皇上,比起這些年寂寂無名的玉公主,碧公主貌美如花、秀外慧中,豈不是比正宮公主更為合適嗎?”
突然,有一人出列諫言道。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爾等放肆——!”
寧德帝拍案而起,氣得額暴青筋,他指着出頭那人大罵,“章秉綸,朕主意已決,你如此公然違抗聖旨,是篤定朕不敢殺你嗎!?”
“忠言逆耳利於行,皇上,請勿因為一時衝動而棄大局於不顧啊!”殿閣大學士章秉綸勸道。
世人皆知,寧德帝僅有兩女無子,以後皇位必定由兩位公主中的一位繼承,碧公主寧芷碧雖然深得恩寵,但是她始終為宸妃之女,不堪承此大任。
原以為和親一事應是碧公主前往,卻不曾想寧德帝鬼迷心竅,竟想送正宮所出的玉公主前去和親!
寧國比之蕭國雖弱,但兵將剛直、悍不畏死,兩國多年爭戰仍未得出輸贏,恐再戰令民不聊生,所以寧國才提出和親之舉。
但,和親只是講和,不是臣服,而送正宮公主遠嫁此舉,與獻女求饒的屈辱之為有何區別?
眾臣不僅因恩師是大將軍幕池而勸諫,更因此事之荒謬程度,足以動蕩民心!
然而,在寧德帝眼中,他只覺得朝廷上下皆是幕池的人,心中送玉公主和親之事越發堅定。
“章秉綸藐視聖意、枉顧聖言,為冒犯之罪!”寧德帝一揮手,陰聲下令,“來人,把他拖下去杖責三十!等打完了,章愛卿的腦子怕也能清醒了!”
聞言,眾人心中生寒。
一個身強力健的武將受下這三十杖都要去掉半條命,更何況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文臣?
這三十杖打下去,章秉綸就算不死在當場,恐怕也再無法站在朝堂之上了!
侍衛上殿架起章秉綸,章秉綸沉聲大喊:“皇上,您如此對待忠臣,就不怕……”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殿外就傳來了一聲呼喊:“玉公主請求上殿——!”
朝堂上頓時出現片刻的安靜,寧德帝面上陰沉不定,良久才冷哼一聲,說:“宣!”
“玉公主上殿——!”
隨着小太監的一聲呼喊,一隻綉着祥雲圖紋的雪白繡花鞋踏入殿中,只見來人錦衣華裳,金釵玉環,端的是一副端莊雅緻、落落大方的金枝風範。
“兒臣見過父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玉鳶跪倒在地,舉手抬足皆是禮儀典範,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寧德帝目光深沉,冷聲質問:“你來做什麼?”
“回稟父皇,兒臣是來解除誤會的。”寧玉鳶直起身來,她神態羞赧,雙頰泛紅,如同懷春少女般,“諸位大人誤會父皇了,其實是吾傾慕蕭國太子已久,聽聞和親一事便心生竊喜,所以悄悄地求了父皇應允。”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寧德帝眉頭微松,這才馬後炮地說了聲,“玉兒,起來說話吧。”
寧玉鳶卻未站起身,她柔聲勸說,“父皇,章大人憂國憂民,乃一代忠臣,剛才心急出言難免失了分寸,還求父皇減輕處罰,給他一個教訓便可!”
寧德帝心中不悅,但見她主動承下和親一事的責任,保全了他的顏面,他也不願再追究下去,免得夜長夢多。
“既如此,三十杖減半。”
寧德帝的退讓令眾人鬆了一口氣,寧玉鳶這才站起身來,對章秉綸道,“章大人,你雖忠心為國,但言行太激,幸得父皇心如明鏡,以後請勿再如此行事。至於和親一事,請諸位大人勿再浪費唇舌,吾遠嫁之心已決。”
章秉綸等人見此,只好沉默。
下朝後,寧玉鳶剛回到梧桐殿,便聽婢女晚月稟報,“公主,碧公主來了。”
“不見。”她疲憊地揮了揮手,不想再應付任何人。
“砰——!”
大門突然被撞開了,囂張的那人目中無人地走了進來,一副主人派頭地嘖嘖了兩聲,道:“皇姐,你現在還未成為蕭國的太子妃呢,就已經得意如此,竟一點顏面都不想給皇妹留了嗎?”
寧玉鳶嗤笑一聲,眼中毫無溫度,“寧芷碧,此時你怕是比我更得意吧?”
“的確如此!”
寧芷碧毫不遮掩自己的愉悅,“寧玉鳶,就算你是正宮所出又如何,如今後宮由我母妃掌管,父皇又如此疼我,不把你送走難不成真讓我去和親嗎?”
“父皇雖是寧國的皇帝,但朝堂不是兒戲,你以為把我送走,那個位置就會落在你的身上嗎?寧芷碧,一個妃子所生的公主,就算登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寧玉鳶挨坐在椅背上,垂着眼瞼,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一日是正宮公主,你就一日低我一頭,哪怕你真的坐上那個位置,也絕對坐不安穩!”
“寧玉鳶你這個賤人!”
寧芷碧氣紅了眼,衝上前抬手就要扇過去。
她最恨別人拿她的身份說事兒,哪怕宸妃掌管了整個後宮,也無法改變她只是一個妃子,而非一國之母。
“啪——!”
然而,被扇的人卻是寧芷碧。
寧玉鳶看着對方錯愕的臉,反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這會兒寧芷碧總算反應了過來,她瞪大了雙眼,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你竟敢打我!?”
“打你還需要挑日子嗎?”寧玉鳶冷哼一聲,“識相就給我滾,要不然今天你就別想全須全尾地離開!”
她一聲令下,四周奴僕盡出。
在數十雙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寧芷碧忍不住心生怯意,她聲荏色厲道:“寧玉鳶,你竟敢如此對我,我要去告訴父皇,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寧玉鳶不想理會她的虛張聲勢,果斷趕人關門。
等寧芷碧離開后,晚月走上前來,“公主,樂大人的信。”
寧玉鳶看完信后,沉默良久,在回信上提筆寫下八個字:殺身之禍,遠嫁避之。
三天後,玉公主和親之事敲定,初五齣發蕭國。
離國當日,寧玉鳶給母後上了一炷香,看着煙霧裊裊而升,她沉默良久,直到外邊婢女催促,她才彎了彎嘴角,柔聲說了一句:
“母后,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