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青北白
阮思弦心中一震。
立刻回絕!
“我們已經買好禮物了,要挑你自己挑吧。”
“挑個夠!”
說完,拉着江凌雲想走。
卻被幾人攔住去路。
“怎麼,這就慫了?”
謝龍撇着江凌云:“剛才不是挺威風的么?”
其他人默不作聲。
鬼街龍蛇混雜,即便江凌雲眼力過人,但稍有不慎,必被打眼。
而謝龍,對鬼街不說瞭若指掌,也是深諳門路。
全因謝家世代經營古玩生意,在鬼街,都不止三五個檔口!
“既然認輸了,以後就離我老婆遠點。”
謝龍面色倨傲:“滾!”
“謝龍,你欺人太甚!”
阮思弦氣的發抖!
“誰說我認輸了?”
江凌雲微微一笑。
“你說她是你老婆。”
“你,有什麼證據?”
“你…”
謝龍猛的睜大眸子,卻說不出一個字!
自始至終,江凌雲並未開口,認輸也就無從談起。
且阮思弦雖與他定親,卻並未過門,說是老婆,確實不對。
“她既然沒嫁給你。”
江凌雲眼中含笑,卻字字如針。
“那叫她老婆,你還不配!”
滿屋哄然!
此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當眾訓斥謝家二少…
不怕日後,被謝家報復么?
阮思弦也詫異的注視着江凌雲,一顆芳心砰砰直跳。
那,是從未有過的悸動。
“老子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謝龍憋得滿臉通紅:“口出狂言,看來這場賭局,你是接受了?”
江凌雲冷冷頷首。
“那好。”
謝龍笑聲之中,帶着一絲陰狠。
“你我各自挑選古玩,九點之前,到安平橋上集合。”
“記住,如果你輸了…”
“老子要你的命!”
阮思弦心如懸石,纖纖玉手,緊緊抓着江凌雲小臂,沖他頻頻搖頭。
江凌雲,卻根本沒看一眼。
“好。”
一言既出,故友居中,再度喧鬧起來!
“小兄弟好膽!”
“這場比試,不若就讓老夫做裁判,如何?”
江凌雲冷冷凝視謝龍,一字未吐。
“你給我等着!”
謝龍將拳頭捏的咔咔作響,狠狠剮了江凌雲一眼后,奪門而去。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阮思弦面若桃花,羞赧的低着頭。
“要不咱們走吧,躲上一段時間,相信謝家也不會為難。”
然而半晌過去,卻始終聽不到江凌雲答覆。
阮思弦疑惑的抬起頭。
才發覺江凌雲早已離開堂屋。
她如夢方醒,從未有過的絕望,自心底油然而生。
身為阮府小姐,從小到大,無論她走到哪,都是被眾星捧月。
曾幾何時,會被人這樣無視?
“阮小姐。”
民叔來到她跟前,悄聲勸說。
“此事與你關係不大。”
“依我所見,阮小姐萬萬不可參與,否則…”
阮思弦左耳聽右耳出。
“多謝民叔!”
沒等民叔說完,就邁着碎步,追了出去。
民叔怔了怔。
隨後,向身邊的一位老人苦笑。
“現在的年輕人,膽子真大!”
夜色幽深,弦月高掛,鬼街之上,卻是愈發熱鬧。
江凌雲在街頭遊走,一對明眸洞若觀火,早已將路過的大小攤鋪,看了個遍。
“等等我…”
阮思弦追上他,聲音悠揚婉轉,似水如歌。
兩人目光忽然碰觸,卻讓阮思弦心跳劇烈,面色潮紅。
江凌雲面不改色,繼續向前走着。
“既然已經與謝龍定親,為什麼不讓他陪你買壽禮?”
阮思弦輕咬着下唇,好久擠出一絲聲音。
“我不喜歡他!”
“這幾年,阮家盛極而衰,若不是謝家仗義出手…”
江凌雲輕蔑一笑:“所以賣女求榮么?”
如此赤果直白的表達,讓阮思弦有些喘不過氣,呼吸困難。
這是事實,她辯無可辯。
只恨自己沒有辦法,扶大廈於將傾。
半晌,她才注意到,江凌雲已經停下。
地攤前,他蹲下身,利落的拾起一件白白凈凈的瓷罐。
居然沒有多看一眼,就托在手裏站起來,似乎打從一開始,江凌雲就是沖它來的。
“多少錢?”江凌雲問。
攤主李老帽,立馬樂了。
“兄弟,看上這瓷罐了?”
“不瞞你說,這東西名貴着呢!”
見江凌雲不說話,李老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看你不像行家,應該不太懂文玩。”
“這瓷器的老祖宗,當屬唐末‘南青北白’,沒聽過吧?”
“南青,指帝皇御用秘色瓷,自古至80年代,沒人見過!”
“直到法門寺地宮被挖掘出來,才有13件秘色瓷,陸續出土。”
李老帽春風得意,以為自己已經給江凌雲忽悠瘸了。
“而這北白,同樣了不得。”
“邢窯白瓷流芳千古,製作難度不亞於青花瓷,甚至更在其上!”
“瞧這瓷罐,潔白無暇,精細端正,那是正經的邢窯手藝…”
阮思弦面露疑惑:“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
“美女,你們…”
李老帽頓時啞然。
阮思弦大家閨秀,長的比明星還漂亮,怎麼會跟這麼個土包子一塊逛鬼街?
“白瓷我懂一些。”
阮思弦仔細端詳瓷罐,根據自己的經驗,娓娓道來。
“這件瓷罐的確修胚精細,質地優良。”
“不過釉層稀薄,瓷罐底部也沒有刻字,而且來路不明。”
李老帽笑容一僵:“美女,話不能說死,這同是出於邢窯的白瓷,也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美女竟是位行家。
讓阮思弦沒想到的是。
江凌雲充耳不聞:“多少錢?”
“兩,兩千…”
李老帽喉結滾動。
當著阮思弦的面,難免有些緊張。
“貴是貴點,但肯定是尖兒貨!”
“要不,一千五?”
阮思弦貼在江凌雲耳邊,吐氣如蘭。
“謝龍身邊鑒寶行家如雲,這種贗品騙不過他的。”
“我看還是…”
“美女,你們就別商量了!”
李老帽擦拭額頭汗水,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
“實不相瞞,這瓷罐也是我從外人手裏收來的。”
“進價足足四百八,賺你們二十,不多吧?”
阮思弦搖搖頭:“不好意思,我們不要了。”
“成交。”
江凌雲卻乾脆利落,直接同意。
他掏出錢包,裏面不多不少,恰好裝了五張毛爺爺。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李老帽收好錢,立馬樂成了一團。
“多謝老闆,哈哈!”
“兩位,慢走不送。”
江凌雲拖着瓷罐,頭也不回,大步朝安平橋走去。
“你…”
“你不會真想用贗品騙謝龍吧?”
“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趕快重新選一件,我掏錢!”
阮思弦跟在江凌雲身後,急切萬分。
但江凌雲的腳步,卻堅定不移,沒有絲毫猶豫。
阮思弦燋頭爛額,怎麼也想不明白,江凌雲在打什麼注意。
安平橋上,早已聚集大批富豪、鑒寶師傅。
方才發生在故友居的事,早已傳遍整條鬼街!
橋頭,謝龍領着幾個人,恭候多時。
一看見江凌雲,他立刻狂笑不止!
“哈哈!”
“大夥快瞅瞅,他買的是個什麼破爛?”
眾多富豪與鑒寶師傅,也是一頭霧水。
“瓷罐?”
“這…這是電鍍的吧…”
江凌雲的眼力,如今整條鬼街,說是無人不知也不為過。
但他,怎麼會選這麼個破瓷罐?
阮思弦緊咬銀牙。
今天說什麼,也不能讓江凌雲被侮辱,大不了…
然而就在此時。
江凌雲忽然神秘一笑。
“誰說,這是電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