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月晴天（5）
“我把自行車忘在你家了，你明天可以幫我騎到學校嗎？”
秦燦的腦袋裏一直回放着顧卿卿的這句話，分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他怎麼覺得她的話里有些幸災樂禍呢？
直到他回到家裏，才明白那幸災樂禍到底是什麼。
顧卿卿的自行車居然是粉色的！！！
“小燦，你同學的自行車落咱家了，你明天記得給人家推學校去。”秦母看着秦燦回來了，吩咐道。
秦燦悶頭嗯了一聲，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房間裏坐立不安，思索着明天要怎麼把這輛自行車給運到學校去。
這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兒。
讓一個男生推着一輛粉色自行車去上學，然後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媽，你明天早點喊我起床。”秦燦揚聲對門外的秦母說道。
“要多早？”秦母問。
“五點吧。”
“起這麼早做什麼？”
“你就別管了，把我喊起來就行。”
次日凌晨五點，秦母敲門喊秦燦起床。
沒有人回應。
秦母開門進去，推着秦燦的肩膀，說：“五點了，你快起呀！”
“再睡會，再睡……”秦燦第二句話還沒說完，就又睡了過去。
秦母看著兒子眼底的淡淡烏青，不忍再繼續叫他起床，於是她拿起床頭的鬧鐘，給他定了個七點的鬧鐘，然後慢慢退出房間。
鈴鈴鈴——
鬧鐘的聲音穿透耳膜，秦燦徹底清醒。
坐起身來，揉了揉遮擋視線的頭髮，然後側過頭去關鬧鐘。
當他看到鬧鐘上的時間時，眼睛倏地睜大，已經七點了。
他昨天想了許久才想到這麼一個解決方法——趁着人少把它推到學校里省的被人看到，結果以自己起晚而宣告失敗。
秦燦迅速起床，加快速度的洗漱，在七點一刻的時候從家裏出發。
顧卿卿是七點半到的學校門口，正好看着秦燦推着自己的粉色自行車從遠處走來。
踮起腳尖，揚起手臂呼喊着，“這兒，我在這兒！”
秦燦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因為顧卿卿的叫喊聲已經把周圍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兩人身上。
神態各異的眼神，不知道在腦補些什麼。
顧卿卿環顧下周圍，嘴角微微上揚。
秦燦走到門口，把自行車交到了顧卿卿手上，一言不發就往教學樓方向走。
等顧卿卿停好自行車到班裏的時候，就看見秦燦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已經做着課外題了。
她快步跑了過去，把書包一放，然後捧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秦燦。
秦燦從她把書包放桌上那一刻開始，就停止了思考，水筆握在手裏就沒動過，因為被顧卿卿這一直盯着實在是毛骨悚然，他轉過身體，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出現在眼前。
今天的顧卿卿還是穿的昨天那件可愛的外套，還扎了一個可愛的丸子頭。
秦燦甩了下頭以趕走紛亂的思緒，一隻手推開顧卿卿的頭，滿臉嫌棄。
秦燦額前的碎發又凌亂了幾分，但是格外好看，顧卿卿看着他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然後說道：“謝謝。”
顧卿卿有一顆小虎牙，笑起來有些孩子氣。
秦燦別過頭不再看她，強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課外題上。
期末衝刺階段，老龔作為班主任對班級里同學們的學習就抓的更緊了，每天都督促期中考試倒數的幾位同學好好複習，所以顧卿卿被她提領到辦公室的次數自然也不少。
顧卿卿頭疼得要命，發誓一定要把成績提上去，擺脫倒數的命運，她轉過頭看了眼段段，段段在不耐其煩地給谷摯翰講着英語語法。
唉，段段有骨頭一個就夠忙的了，再加上自己怕是要耽誤她的成績了。
顧卿卿如是想着，轉眼就看見了一個為自己補習的合適人選——秦燦，這不是有自己學習小組的小夥伴嘛！
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拍了拍秦燦的肩膀，強行把會周公的秦燦叫醒。
惺忪的睡眼朦朧，聲音也有幾分沙啞，“有事？”
顧卿卿討好的看着他，手從書包里摸索出一盒比利時的巧克力，遞到秦燦眼前說道：“你嘗嘗，我爸給寄回來的。”
秦燦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個，撕開包裝，放入嘴裏。
在顧卿卿的角度看着秦燦吃巧克力的模樣，極其迷人，她默默咽了下口水。
“怎麼樣，還不錯吧？”
“嗯，有點甜。”
“那這一盒都送你了，你幫我個忙唄！”
這才是顧卿卿的目的。
秦燦不回答，手上也不去接顧卿卿遞過來的巧克力。
顧卿卿被他的沉默弄的方寸大亂，直接把巧克力放在他的書桌上，雙手合十作出真摯的模樣，說道：“學霸，幫我惡補下學習唄，拜託了。”
“不要。”秦燦拒絕的很乾脆，說完他又繼續趴在桌子上休息，右手手肘把顧卿卿的巧克力推回了顧卿卿的桌子。
“你不是答應做我朋友了嗎，而且咱倆還是組了學習小組的，你怎麼忍心？”顧卿卿說得凄凄厲厲。
但是秦燦根本不吃這一套，把頭轉向不對着顧卿卿的那一邊繼續睡。
顧卿卿拿出自己的物理題，不再求秦燦，一邊對照着答案一邊改正。
哼，誰還沒點小脾氣！
顧卿卿的數學極差，導致基礎打不好上層建築更別提的死循環，物理和化學更是一塌糊塗，她感覺這要命的三科及格都困難，所以這才來求秦燦的。
誰知秦燦並不想幫自己，顧卿卿心裏對秦燦之前建立起的好感度立馬下降了不少。
一直到放學，顧卿卿都沒再搭理秦燦一句，下課鈴聲一響起，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就走。
秦燦被她這風風火火的性子嚇的一怔，許久才回過神來收拾自己的東西，眼睛的餘光瞟見了顧卿卿桌子上的習題冊，是數學和化學的，看來她今天是要鑽研物理。
秦燦環顧四周，發現沒人注意這裏，就把顧卿卿的兩本習題冊放進了自己的書包里。
回家的路上沒有顧卿卿的嘰嘰喳喳，秦燦竟然感覺有些不適應，無奈地笑了一下。
深夜，枱燈下是顧卿卿努力學習的身影，董姨從沒見過顧卿卿這麼認真過，所以不想打擾她，只是叮囑她注意休息不要熬太晚。
另一盞枱燈下也是一個努力的身影，他翻着課本，把課本知識的重點及要應用的公式一一梳理了一遍，然後整理在紙上，接着又把習題冊上經典的題勾選了出來，一直一直認真的做着，直到天色漸明，這個人是秦燦。
這個夜晚，顧卿卿兩點鐘累倒在書桌上，而秦燦徹夜未眠。
秦燦看了下掛在卧室牆上的鐘錶，六點了，他伸展了下身體，直接去打了水洗臉刷牙。
一切整理好后，分針指向“6”，六點半，他跟秦母打了聲招呼就去上學了，因為時間還早，就走去程記包子那兒吃早飯。
一碗熱乎的羊湯配鮮嫩流汁的三鮮包子，香味瞬間把一晚的疲憊驅散，開始全神貫注的進攻眼前的美食。
巧的是，顧卿卿也起的很早，昨晚她告訴董姨早點叫她起床好多學會習，把董姨都高興壞了，嘴上念叨着：“我們家卿卿，可算懂事了，知道努力學習了，回頭得告訴你爸。”
顧卿卿格外想吃蟹黃包，所以兩人就在程記包子鋪相遇了，一個是吃完要離開，一個是剛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但是顧卿卿連招呼都沒打，看來她的氣還沒消，秦燦由此判斷出。
秦燦摸了摸鼻子，無奈地往學校里走去。
顧卿卿看着秦燦離開的身影氣得跺腳，不甘心地說道：“秦燦大笨蛋！”
其實顧卿卿的氣性很小，雖然昨天是很生氣，但是經過一晚上的沉澱，早就煙消雲散了，這一大早遇見秦燦本想要是他和自己打個招呼，自己就原諒他跟他和好的，結果這傢伙居然別過頭去就往學校方向走去，他這是對自己視而不見嗎？
可惡的傢伙！
顧卿卿判定為的“可惡的傢伙”在一會就又變成了“可愛的男孩”。
是的，她就是轉變的這麼快。
至於原因，還是回到秦燦的那條線。
秦燦見顧卿卿沒和自己打招呼，便訕訕地來到了教室，坐到位置上，然後打開書包，把兩本習題冊放回了原本它們應該在的位置。
再然後就有同學來叫秦燦一起去做值日，這周秦燦是室外值日生，負責打掃室外衛生區的，所以秦燦就拿了打掃工具出去了。
等顧卿卿吃完早飯來到教室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秦燦的身影，所以悶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左手無聊的翻着書桌上的幾本書。
突然，一張A4紙出現在眼前，密密麻麻的公正楷體，羅列了數學的許多知識點和公式，顧卿卿一下便認出了這字跡出自誰手，心情一下陰轉晴，急急忙忙翻下面的書，化學習題冊里也夾了一張紙，是重點和反應方程。
顧卿卿把兩本書抱在懷裏，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到秦燦在做這些事情時專註認真的樣子。
而且顧卿卿剛才在翻找的時候還發現了習題冊的許多題的題號上被勾了小紅圈，想來這肯定是秦燦幫她畫的題了。
口是心非的傢伙，不，可愛的男孩。
顧卿卿就這麼把十分鐘前的“可惡傢伙”變成了“可愛男孩”。
等到秦燦一幫值日生踩着預備鈴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鐘了，教室很安靜，大家都在專註學習，值日生們只好把腳步放輕，盡量不打擾到學習的同學們，秦燦也安安靜靜地走在自己的座位上。
秦燦坐在裏面，必須得顧卿卿起身他才能進去。
秦燦用手指點了下顧卿卿的課桌，示意她起來給自己讓座，顧卿卿似沒看見一般繼續寫着習題，秦燦無奈，又戳了下她的胳膊，這次顧卿卿感受到了，她從書包里拿出了昨晚的那盒巧克力遞了過去，秦燦不接她也不收回去同時也不起身讓座，大有和秦燦杠到底的決心。
秦燦一隻手接過了巧克力，這下顧卿卿可算站了起來讓秦燦進去了。
剛才秦燦沒仔細看，這一坐下低頭去，才發現拿着的巧克力盒子側面貼了張便簽，上面寫着：謝謝。
看來是顧卿卿看見那兩本習題冊了，秦燦笑着搖了搖頭，把巧克力塞進了書包里。
顧卿卿餘光里關注了秦燦的一舉一動，看着他終於收下了，就對着秦燦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她自認為相當迷人。
但是在秦燦看來卻是有些白痴。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課，顧卿卿一把拉住秦燦，說道：“一起吃午飯吧！”
秦燦沒掙扎，由着顧卿卿拉着自己去了附近的一家拉麵館。
“這個，這個，這個，我要一碗素麵，你要什麼？”顧卿卿對着菜單大有指點江山的氣勢，自己選完后又把菜單遞給秦燦，讓他想吃什麼自己點。
秦燦沒接，只說道：“牛肉麵。”
服務員收起了菜單離開，不一會拿了兩罐可樂上來，並說道：“面馬上就來。”
服務員的馬上真的是馬上，他送完可樂不一會立馬就端了面和菜上來。
顧卿卿除了面以外還點了一盤醬牛肉，一盤熗土豆絲，還有一盤白斬雞。
菜齊了，兩人就開始動筷。
這家館子是顧卿卿常吃的，因為有些時候實在懶得回家吃午飯，她就在這湊活一下，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挺好的。”
秦燦像是個從來不會差評的人，什麼都是“還行”、“嗯”、“挺好”，顧卿卿對此深表佩服。
“謝謝你幫我做的那些筆記，之前誤會你了。”顧卿卿看着秦燦的眼睛，誠心誠意地道歉。
秦燦笑出了聲，緊接著說道：“本來是想拒絕的。”
聞言，顧卿卿說：“你……”
秦燦又說道：“但是作為你的朋友，理應幫助你。”
嗯，秦燦的話有些冠冕堂皇，但是對於他承認是自己的朋友的話說得讓顧卿卿很是受用，便不再計較他之前。
細心如她，發現那盤熗土豆絲，秦燦幾乎是一筷子都沒動過，那盤菜是辣的，原來他不吃辣呀。
顧卿卿心裏的小惡魔鑽了出來，用一種蠱惑人心的聲音說道：夾給他，夾給他，把土豆絲夾給他。
終於顧卿卿按耐不住了，聽從了內心的召喚，把熗土豆絲夾了起來，放進了秦燦的盤子裏，然後說道：“嘗嘗，可好吃了。”
秦燦眼底有猶豫之色，最終還是把土豆絲放進了嘴裏，果真是怕辣，他剛嚼了一下，辣味馬上衝上鼻腔，急忙用可樂壓制這股辣意。
顧卿卿表面上像是沒有注意到，其實早就在心裏樂開了花，不錙銖必較就不是她顧卿卿了，即便是“可愛男孩”也得受點教訓吃些苦頭。
放學的時候，秦燦又把顧卿卿的數學習題冊帶走了，第二天給她時，同樣是附了一張知識點的紙。
“太感謝了，但是還有一件事。”顧卿卿堆滿討好的笑。
興許是天氣冷的緣故，顧卿卿的嘴唇呈現出漿果色的光澤，像鮮榨的草莓果汁，清新誘人。
秦燦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走，然後問道：“還有什麼事？”
顧卿卿一把抓住秦燦的胳膊，搖晃着乞求道：“你能不能幫我補習補習，我光看知識點也研究不懂呀。”
秦燦聞言，扶額，最終還是繞回了這個話題，看來是他高估顧卿卿了，他之前之所以拒絕就是嫌麻煩，最後還是得把麻煩攬上身。
“好吧。”
秦燦的音色富有磁性，儘管回答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顧卿卿的耳朵非常享受。
真是悅耳的兩個字！
顧卿卿達成目的的過程雖然比較曲折，但是最後成功了就是值得的。
放學后，補習地點的選擇難住了兩個人。
最終顧卿卿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好地方——網吧。
秦燦聽到顧卿卿說到這兩個字時，不禁白了她一眼，但是最終兩個人還是選擇了那家網吧。
前台依舊是帥氣的長得像謝霆鋒的老闆坐鎮，臨近期末的緣故，來網吧的人很少，所以他家的業績就有所下滑，他便成日坐在那裏無所事事，連遊戲都懶得打。
不打遊戲，眼睛自然放到了網吧的客人身上，秦燦和一個不知名的小姑娘最近頻繁光顧自家網吧，他本來以為秦燦是帶着人家小姑娘不學好打遊戲的，結果有一迴路過一看，兩人花錢來網吧，就是找兩個座位來研究學習。
他不禁搖頭嘆息：“世風日下，這年頭來網吧的都在搞學習了，真是世風日下。”
期末成績出來后，顧卿卿終於擺脫了倒數的命運，成了班裏成績中等的學生，這都歸功於秦燦的網吧補習課和知識點總結，總之全是秦燦的功勞。
“哇塞，秦燦，你看我不是倒數了。”顧卿卿很激動地指着自己的成績單給秦燦看。
秦燦嗯了一聲，然後就沒再說什麼。
顧卿卿俯身在書包里翻找着什麼，然後寶貝的捧到秦燦面前，是一個小小的蛋糕，上面放了一顆鮮嫩的草莓，清新的亮紅色，像顧卿卿的唇色，濃郁的奶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送給你，這是我親手做的。”
“我不喜歡甜食。”
“我做的不太甜，你就收下嘛。”顧卿卿帶着半撒嬌的語氣說道。
秦燦實在不好再拒絕，就收下了。
顧卿卿看見秦燦收下了自己做的蛋糕，嘴角立馬綻開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秦燦心裏無奈，最近怎麼總是被顧卿卿硬塞給自己一些不喜歡的東西。
秦燦話少的可憐，顧卿卿見怪不怪，很快又沉浸在成績提高的喜悅之中，和段段他們打成一片。
秦燦看着顧卿卿嬉笑打鬧，羨慕着她的單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