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6
直到大夫離開，落落也一直只是半睜着眼睛，本來就無力，但卻還是支撐着自己不要睡過去，一直看着緊皺着眉頭的明冽寒。
“先好好睡覺！”明冽寒坐到床邊，嘆息的看着她。
“你……”落落啞着嗓子，想說話：“你怎麼會突然跑去？不是……不是不相信我嗎？不是討厭我嗎？”
“傻落落！”明冽寒無奈的笑着，笑的滿臉心疼，抬手在落落的臉上輕輕磨蹭：“本王誤會你了，你現在受了風寒，先好好睡覺，等睡醒了之後，我們再說，好不好？”
“你怎麼……怎麼又突然對人家這麼好……”落落突然癟起嘴放任自己哭出來：“隔幾天就對人家好，隔幾天又對人家發脾氣甚至不管人家！現在又對我好上了！我都不相信你了！你壞蛋！”
“好了，先休息，明天醒來后再罵！”明冽寒無奈的看着她。
大夫說她現在愛哭是因為心裏難過，更因為懷了身孕的女人總是心性不定，想哭就哭。
落落吸了吸鼻子，又嗯了一聲，撇開頭看向那邊的酒桌：“你又和誰喝酒來着？”
“沒誰，乖，聽話，睡覺！”明冽寒擰起眉。
“那你拍着我睡！”落落忽然撅起嘴，小聲嘟囔着。
“拍？怎麼拍？”明冽寒挑眉。
“就像我媽……呃，就像娘親拍自己的孩子睡覺那樣啊，只是拍拍我睡覺嗎，不然我睡不着！”
明冽寒頓時滿臉黑線，看着落落這明明受了委屈哭完了又撒嬌甜笑的樣子，沉聲說：“你覺得以本王現在這種心情……”他是指他的火氣可還沒消，他也是受傷害受了騙的人。
“我不管，你的心情是你自己想不開！我又沒叫你給我唱歌，我只是想你拍我睡覺而己，你還這樣！”落落委屈的撅嘴。
“好好好！”明冽寒連忙按住她想坐起來的身子：“好，我拍，本王拍你睡……”
“嗯！”落落笑了一下，乖乖的躺好。
明冽寒抬起手，他只用這雙手拿過刀槍、殺過敵人，這可是第一次去安撫的拍着一個女人睡覺，當他的手輕輕拍到落落的身上時，落落甜蜜的一笑，閉一眼，任自己本來就很暈很想睡的腦子進入休眠狀態。
看着落落只是這樣就滿足的笑了出來，明冽寒的心裏突然五味雜陳，手下不停的輕輕拍着她，心裏卻亂極了。
蘭晴的事，他可以試着去遺忘，皇帝的欺騙，他可以當成是君臣之間不可逾越的東西，他忍了，可是對於落落，這份說不清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已經遮蓋過了他曾經對於蘭晴的感情？
他更擔心的是，落落會不會發現他曾經與皇帝之間的約定？他是應該先從實招來？還是真的一直隱瞞下去？
直到落落的呼吸漸漸穩了下來，明冽寒才收回手，仔細的看着落落恬靜的睡臉。
“唔……”落落忽然擰起眉，撅着嘴。
明冽寒挑眉，看着她睡着睡着就撅起來的嘴，失笑出來。難不成有了身韻的女人就如同孩子一樣？在睡覺時的樣子也如孩子一般？
他以前在摟着她睡的時候，也不見她睡的這般天真過。那時候的落落渾身都散發著女人的魅力讓他欲罷不能，可是此時的落落，潮紅的小臉，倒是真的顯的她萬分的可愛。
“落落，你究竟是不是碧落公主？”又一次，明冽寒看着沉睡的落落，說出了這樣的疑問。
“冽寒……”落落忽然又皺起小眉，額上滲出了汗。
明冽寒一愣，拿起一旁的帕子放到落落的額上，用那帕子幫她吸着冒出來的汗。
“要相信我……”落落呢喃出聲。
明冽寒淡淡輕笑，抬手在落落潮紅的小臉上輕輕勾勒：“好，今天開始，本王會一直相信你！”
接下來的兩三日，落落突然體會到原來當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弱女子，其實也是那麼一件幸福的事。因為只有這幾天，她才看到一個全心全意不假他人之手來照顧自己的男人，而他也不再冷冰冰的，單單對着躺在床上的她，日日夜夜的溫柔照顧，甚至她不管有什麼要求，他都絕對不會說一個“不”字。
“怎麼下床了？”落落剛偷偷的揭開被子下了床，明冽寒便走了進來，快步上前拉住落落的胳膊。
“哎喲！”落落無奈的朝頂棚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看向明冽寒：“冽寒，我已經三天沒下床了，我那次撞到頭快死的時候也沒這麼一直一動不動的躺過啊，更何況現在只是小小的風寒，早都沒事了！你就讓我先轉兩圈，好不好？”
“頭不暈了嗎？”明冽寒擰眉。
落落忽然翹起嘴，笑眯眯的看着他，傾身將自己的身子貼到明冽寒懷裏：“冽寒，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明冽寒淡淡點頭，眼裏帶着些微的歉意，抬手輕輕撫着落落的背：“在燒畫的那件事上，是本王錯怪你了！”
落落眯起眼，看進明冽寒眼裏想要掩飾的黯然：“你還在因為蘭晴姐姐的事而傷神？”
“只不過是心裏不舒服，已經是皇上的女人，本王還何需傷神！王府里有你這麼一個蘇落落就夠傷腦筋了，何必還去想外人？”
“你……”落落忽然擰起眉，向後退了一步，只為能仔細的看出明冽寒的神色：“你真的放下了？”
“不需要放下！”明冽寒轉身，坐到一旁，倒了杯茶卻在手裏把玩着，在手指的縫隙中看向落落：“也許本王根本沒愛過她，若是愛，即使擋在本王面前的是皇上，也絕對搶不走我的女人！”
落落本是一愣，還未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只聽茶杯在明冽寒的手裏碎掉，闢辟啪啪的落在了地上。
落落轉身，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整個明睿皇朝的人都知道，蘭晴姑娘是全皇朝第一才女，才貌雙全，天下男人無不傾心，也正因為如此，男人同樣有虛榮心，不管是愛還是不愛，只想收進自己府里，更何況蘭晴從小就與我們皇家走的近，與香韻纖塵包括本王和皇帝等人，關係都非常好，她清塵淡雅，看不出究竟對誰的喜歡，自然所有人都以為蘭晴可以屬於自己……”
“所以你只是虛榮心作祟？對於蘭晴只是有着佔有之心，卻沒有愛？”落落挑眉。
明冽寒清淡的笑了一下，抬手撫着落落披散在身後的長發：“也許吧。這樣的解釋，王妃可覺得說得過去？”
“其實我不是在乎這些……”落落突然低下頭，將頭靠到明冽寒的肩上：“我只是一直都在想，你曾經嘴上說過在乎我愛我，直到現在我發現我也開始庸俗的與其他女人無異，每天只擔心自己的男人心裏裝着的究竟是誰……更別說你曾經只想着蘭晴一個，現在又對我這麼好，我心裏怎麼平衡的起來呀！”
“傻落落！”明冽寒無奈的笑着，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髮際。
“不過……”落落忽然抬起腦袋皺着秀眉看着他：“我記得古代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嘛？那怎麼一群男人都去追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
“本王沒有答案。”明冽寒淡笑。
“切！”落落突然撇嘴，從明冽寒的懷裏跳到一旁，轉身瞪着他：“琴、棋、書、畫！好歹本姑娘我也會下圍棋、會寫毛筆字、會畫漫畫！我佔了三樣，你古代沒有鋼琴只有我不會的古琴，那我有什麼辦法！若是我也佔全了這四樣的話，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也要追我了？”
明冽寒擰眉：“這是什麼邏輯？”
“虛榮心作祟嘛！”落落斜勾起嘴角笑着，突地轉身在房裏輕輕轉了一圈：“冽寒，你說像我這種姿色，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也一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不是大家都不會管我背後的是不是堂堂冽寒王爺，全都來追我呀？”
突地，落落只感覺腰身一緊，抬頭有些愕然的看到突然站到自己身後摟住自己的明冽寒擰起的眉。
“你最好還是什麼都不會！”明冽寒淡淡開口，臉色越漸漸陰沉了下來。
落落得意的笑了，抬手圈住明冽寒的脖子，故意向他拋起了媚眼：“這麼說，若是我真的那樣，連你明冽寒也無法留住我了？”
“來一殺一，來百殺百！”像是看出落落擺明了是在開玩笑，明冽寒的眼裏雖然有着冷色，但卻還是勾起唇一字一字的說著。
“吼！你連讓你老婆聞名天下的機會都不給，是不是太霸道了點！”落落喜滋滋的看着他。
“落落。”明冽寒忽然穩下神色，看進落落慧偈的眼裏：“本王一直想問你，你究竟何時學會了寫字？”
“在嫁給你的當晚，洞房之夜，你去陪別的女人而不來陪我，自然有神仙來陪我！相不相信，這些都是神仙教的我！”落落突然狡猾的笑着。
“又來糊弄！”明冽寒皺眉，抬手捏了一下落落的鼻子。
“等等！”落落突然拉下他的手，抬起眼認真的看着明冽寒：“冽寒，若是我還是曾經那樣的蘇落落，而且你也已經知道蘭晴沒有死，你會愛上嫁給你之前的落落，還是嫁給你之後的落落？”
“什麼之前之後，不都是你？”明冽寒無奈的輕笑。
“你回答我嘛！”落落撅起嘴，繼續摟着他的脖子不放開他，撒着嬌看着他。
“本王……”明冽寒忽然擰起眉：“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若不是皇帝突然要他與落落有孩子，讓她有幸福的笑容才會將軍令牌交給他，或許他永遠不會發現原來落落這麼一個值得讓人愛的女子。
面對落落這樣的問題，他該怎樣回答？總不能如實的告訴他，是皇帝曾經讓他來這樣做，而他在最開始時只是做假吧？
不知道？落落抬眼，有些失望的看着他……
“你相信人有靈魂嗎？”落落忽然眨着眼：“冽寒，你相信人軀體可以不變，但是人的靈魂卻突然可以換成另一個人的嗎？”
“你？”明冽寒忽然皺眉。
“人的樣子可以不變，軀體可以不變，但是一個人的動作、習慣、眼神，包括她的精神世界，卻都變成了另一個人的……”
“落落，本王一直都覺得你哪裏變了，是不是就是現在你說的……”
明冽寒的話還沒有說完，落落就用手捂住他的嘴，抬眼期盼的看着他。突然之間，她想攤牌，他不想他再用任何面對着屬於碧落公主的感情來面對自己。
“你別問，你只需要回答我！”落落鬆開放在明冽寒嘴上的手，雙后再次環住他的脖子，雙眼綻放着從未有過的光芒：“若是，真的像我那樣說的，那你是愛着這個軀體，還是這個靈魂？”
明冽寒沉默，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定定的看着落落。
“軀體，還是靈魂？”落落繼續問着。
“只是你。”明冽寒忽然開口。
“什麼？”落落擰眉，眼裏有着淚光，抬着淚眼不解的看着他。
“本王只愛眼前這個落落，不管是軀體還是靈魂，和本王說話的是誰，就是哪個！”明冽寒突然淡笑。
“你……”落落愣住，許久，在明冽寒的眼中終於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突然破啼為笑，一把摟住明冽寒的肩，直接撲進他的懷裏。
他居然不問她為什麼突然這樣說，他居然不問問她所說的交換靈魂是什麼一回事，他真的做到了，那天他說，從那一天開始，他絕對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她，甚至，只愛現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