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長地久有時盡 3
第二日，落落本來怕明冽寒起疑心，所以不敢一大早的就說要去宮裏。
但是突然聽到小方子說，王爺出去和纖塵王爺談事情，一早就出去了，落落這才放下心裏的大石。昨夜明冽寒眼裏的神色她可沒忘，他絕對是起了疑，既然他今天沒想繼續問，落落才大大的鬆了口氣，要喜兒幫她梳妝，不再穿那些厚重的衣服，直接穿上一件白色的雪紡紗衣裙，又把頭髮隨意的盤了個鬏，落落將明冽寒送給她的金步搖收好，喜兒卻拿出一支在梳妝盒裏的白玉簪子插在落落的頭上。
落落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滿意的一笑，想着這樣再讓蘭晴給她畫上一張，然後得好好的藏住，千萬別再讓明冽寒發現了。
“王爺是不是還沒有回來？”落落站起身，小心的看向碧落齋的外邊。
“嗯，小方子不是說王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嗎，也許在纖塵王爺那裏喝酒呢！”喜兒站在落落身後。
“那好，我們快進宮裏去！”說著，落落小跑的快步跑出了碧落齋。
喜兒雖然不明白落落為什麼突然這麼神秘的不想王爺知道她又進宮了，但也不敢多問，快步的隨在落落的身後，跟着她一起向外走。
落落這一次沒有去找皇上，直接跑到了禁宮之外，反正皇帝的腰牌在她手裏，即使是禁宮，她也一樣出處自由。
“蘭晴姐姐！”落落笑嘻嘻的跑了進去。
蘭晴正無聊的畫著一些山水圖，見落落跑了進來，而且換了一身衣服，溫柔的笑了笑：“碧落換成這麼一身衣服，竟然出落的一塵不染，把姐姐都比下去了！”
“哪有啊！”落落笑眯眯的，走上前看着她的畫。
“對了，碧落。”蘭晴忽然有些擔心的看着她：“昨天冽寒有沒有看到那張畫？”
“呃……”落落一愣，“看、看到了。”
“他什麼反映？”蘭晴在心裏大叫不好。
“沒什麼反映……”落落撅起嘴：“他應該沒有發現吧……而且你不是說他應該發現不了嗎？”
“天啊！”蘭晴忽然頹然的坐了下來，搖着頭：“我昨天不小心在那張畫上留下了習慣性的一筆，他若是記得我做畫的習慣，就一定會看得出來！我怎麼這麼馬虎？”
“不會吧？”落落也一驚。
“真希望他沒看出來……”蘭晴揉着額頭，萬分的苦惱。
落落僵硬的站着身子，想起昨夜明冽寒眼裏那明顯的疑問和危險，心裏了不安了起來。他會不會是發現了？
“在你們的心裏，我明冽寒就註定是一個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傻瓜嗎？”
突然，一聲渾厚卻又驚人的聲音在禁宮之內響起，蘭晴手中的畫筆突地落下，猛然站起身瞪向落落的身後。
落落一驚，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冽寒？！”落落驚愕的張大了嘴。
明冽寒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先是看着驚訝的站在那裏的落落，轉而看向呆站在桌案後邊，依然是美的驚人的蘭晴。
“冽寒……”蘭晴事先回過神來，見落落已經呆住，只好看向明冽寒事先開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聽我們解釋……”
“解釋？”明冽寒冷笑，站到落落身側，卻不再看向她，只是一味的看着那朝思暮想的蘭晴：“當初信誓旦旦的說會做我冽寒王府的王妃，此時又被皇帝金屋藏嬌，甚至把一個蘇落落搪塞給我，讓她告訴我你的死訊，讓她背着殺了你的罪名嫁入我冽寒王府，讓我恨她，讓我恨不得殺了她，卻又不能殺！然而……在我痛苦到快要發瘋的時候，你蘭晴居然藏在這裏，過着和皇帝在一起的生活……”
“搪塞？”落落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冽寒那眼裏的恨意。
蘭晴也有些震驚，向後退了一步，看着明冽寒眼裏那漸漸充盈起來的血色，莫名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冽寒……”蘭晴咬唇。
“你怎麼對得起我？”明冽寒依然不敢置信眼前活生生的素衣美人就是他以為已經死去的蘭晴，那個差一點就讓他葬了心的蘭晴。
“對不起，冽寒，我……我一直都……”蘭晴含淚。
“一切都是朕的主意，你何必咄咄逼人把兩個姑娘嚇成這樣？”明延德突然走了進來，卻是緊皺着眉，怎麼也想不到，明冽寒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明冽寒未轉身，卻聽出了是皇帝的聲音，雙眼依然陰狠的看着眼前那滿眼是淚的蘭晴，卻沒有看到站在自己自側，正用着受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蘇落落。
“皇上出現的，真是時候！”明冽寒咬牙，未去看向皇帝。
“冽寒出現的不也很是時候嗎？”明延德淡淡一笑，走上前，走到蘭晴身側，將已經掉出淚來的蘭晴摟住，心疼的看着她那滿眼的歉意和憂傷。
“你現在和落落在一起，不是很幸福嗎？”皇帝淡淡看向明冽寒。
“幸福？”明冽寒冷笑，“皇上覺得娶了一個恨之入骨的女人是幸福是嗎？皇上覺得在那樣一個騙局下去愛一個女人是幸福是嗎？”
騙局？落落一愣，驚愕的看着明冽寒，卻又漸漸不太在意。他說的那個騙局，也許只是蘭晴的事。
“你……”皇帝皺起眉：“朕與蘭晴的事確實對不起你，可是現在既然與落落在一起已經相安無事，此事就暫時過去罷！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你不如就一直當做蘭晴已經不在了，或者把她當成另一個人，不當做蘭晴……”
“皇上覺得可能嗎？”明冽寒冷笑，袖擺下的手緊握成拳。天啊，這是怎樣的一場騙局？
“只要你心裏已經有了落落，那讓你遺忘蘭晴，不是不可能。”皇帝理智的分析。
明冽寒一頓，轉頭看向含淚的落落，心裏五味雜沉。
“愛蘭晴還是愛落落？”皇帝突然開口。
明冽寒不答，只是狠狠的看向那將頭埋進皇帝懷裏的蘭晴。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蘭晴的心裏裝着另一個男人，卻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就是皇上。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和蘇落落合起伙來一起騙他？一起演了這麼一齣戲。
“哈哈……哈哈哈……”明冽寒忽然抬頭冷笑，笑的凄涼，笑的絕然：“好一句愛落落還是愛蘭晴！你們覺得呢？本王被你們這群人耍的真的成了一個傻瓜，本王還有可選擇的嗎？”
“冽寒……”蘭晴從皇帝懷裏抬起頭，滿眼歉意的看着明冽寒：“是蘭晴對不起你，你不要這樣……”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煞本王這麼多年的感情！”明冽寒忽然收起笑，滿眼的寒冷。
“得不到的東西，也許永遠會刺激起你想要征服的慾望，就如同你和纖塵明知道她心裏有着另一個人，卻更是要愛上她，冽寒，其實你究竟愛不愛蘭晴，你根本都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嘆息。
明冽寒渾身一僵，擰起眉看向皇帝：“少用你的推託之辭！”
皇帝皺起眉：“好，是朕對不起你，也同樣對不起落落，那你愛不愛落落？蘭晴早已是朕的女人，你是想要朕的女人，還是要一個只屬於你的落落？”
這是什麼對比？落落驚愕的看向皇帝，自己就註定是一個被搪塞的對像嗎？剛才明冽寒說她是被搪塞過去的，此時皇帝就這麼的拿她來對比？
明冽寒不語，只是一味的看着皇帝和蘭晴。
落落咬着牙，看着他眼裏那些不明的神色，她忽然好想哭，為什麼她會面對這樣的事？看着自己愛的男人為了別的女人傷心，看着他面對着眼前要選擇的東西，落落突然含着眼淚笑了出來。
落落這一哭一笑，將明冽寒和皇帝與蘭晴的視線一起吸引了過來。
落落淚眼朦朧的看着明冽寒，嘴邊泛出苦笑，她的心裏真的好苦，好苦啊……
明冽寒忽然擰起眉，轉頭又看了一眼與皇帝相依畏的蘭晴，才突然伸手一把將落落扯進懷裏，落落一驚，眼淚順着臉龐滑落下來。
他沒有說他的答案，只是扯住落落的胳膊，轉身向外走。
“冽寒……落落……”蘭晴擔心的看着他們。
“他們的事，其實早已經不該由我們干涉了……”皇帝拉住蘭晴想要上前的身子，將她摟在懷裏：“既然事情已經大白了，也許之後的事，只剩下他們自己……”
“確實是我對不起他們……”蘭晴咬唇。
明延德擰眉，摟住蘭晴，低下頭輕輕拍着她的背。
落落被明冽寒強迫的拉着走出了禁宮，一直到他拖着她走出皇宮的大門時，落落才終於累到跟不上了，使勁兒的想甩開他的手。
“你放開我……”
明冽寒不理會她，上前突然將落落一把甩進馬車裏，落落摔進馬車裏鋪的厚厚的墊子上，但是胳膊撞到身後的木板，還是痛的她低叫出聲。
明冽寒鑽進馬車，吩咐了車夫幾句，在馬車開始緩緩行駛的同時，冷眼看向正在努力爬起來的蘇落落。
“好痛……”落落委屈的揉着胳膊，轉頭看向明冽寒眼裏的冷意。
“這一切都是你們策劃的……？”明冽寒擰眉。
“我……”落落不知該怎麼回答，其實這一切都與她無關的，她只不過是擁有原來的蘇落落的記憶而己。
“將她藏住，把你嫁進王府，你寧可背着那麼一個殺了人的罪名，也要嫁過去？”
落落撅起嘴，依然不知怎麼回答。
“蘇落落，你是不是太自私太沒有道義？”明冽寒咬牙：“你放任本王被騙的團團轉，獨自在一旁偷笑？”
“我沒有！”這個得解釋，落落抬起頭。
“看來你不是嫉妒蘭晴，而是想將她留給本王唯一的東西也燒毀，這樣你就可以得逞的好好做你的王妃，她也好好的跟皇上在一起！”
“不是，那東西……”
“不必解釋！”明冽寒擰眉，他的心裏很亂，突然知道蘭晴沒有死，突然知道一切都只是策劃多年的一個大騙局！他突然不知是該殺人，還是該大笑一場。
“冽寒……”落落委屈的撅起嘴：“昨日我問過你，若是蘭晴沒有死，你會選擇她還是我，雖然現在你知道的，更知道你無法選擇她……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在你的心裏，我的份量，和蘭晴的份量……究竟哪一個更重？”
明冽寒一頓，冷眼看向她。
“你剛剛所說的搪塞……意思是你免為其難的才接受這場感情嗎？”落落咬唇。
明冽寒眼裏閃着不明的意味，看着落落含淚的眼，突然冷哼一聲，嘴角泛起冷笑，轉開頭。
落落倒抽一口氣，心裏好難受好難受。突然，落落不甘心的跪坐起身，伸手摟住明冽寒的胳膊：“冽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其實我……”
“本王說過，你不需要解釋！”明冽寒擰起眉。
“可是你不能誤會我呀！”落落放下了自己的尊嚴，只為了還能保住明冽寒對自己的感情，傻女人傻女人，有了愛情的女人就是一個傻女人，現在她就是寧可當一個傻女人，也不要明冽寒再誤會她了。
“哼，誤會？”明冽寒冷笑。
“冽寒，你真的誤會我了，那些事情其實都與我無關的……我只是……”
“與你無關？”明冽寒忽然轉頭冷眼看着落落：“你有沒有欺騙本王說蘭晴死了？有沒有故意在那個空檔嫁進王府？有沒有一直在隱瞞着這一切？有沒有燒了她的畫像好讓本王斷了對她的念想好去成全你的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落落驚住。
“哼！”明冽寒忽然一把甩開落落的胳膊，馬車正好在此時停了下來，不等落落再碰他一下，轉身逕自先下了馬車。
“冽寒！”落落大叫，他卻不理他。
落落委屈的哭着，自己揉着撞疼了的胳膊下了馬車，走向府里，四周的侍衛看着她這哭的狼狽的樣子，連忙低下頭。
落落撅着嘴向里走，明冽寒早已經沒了身影。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落落難過的看着沒了他身影的院子，慌慌然的向碧落齋走。
“公主……”喜兒上前扶住她有些搖晃的身子，見她撅嘴一抽一抽的哭着，臉色卻蒼白的要命。
“就那麼的不相信我……”她只是一個二十一世紀飄過來的靈魂啊，為什麼要她承擔那麼多？為什麼幸福總是如屢薄冰的留不住？
“公主……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啊？”喜兒心疼的看着她。
落落抽噎着，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碧落齋，忽然覺得頭好暈，眼前一片的黑暗。
“公主——”喜兒忽然驚叫一聲，扶住落落軟倒下去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