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各人各命不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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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各人各命不盡同
洛紫堇從產房裏出來的時候,一條命只剩下了半條。最新最快的更新盡在www.fyxs.net
在這種簡陋的條件下,又是自己兩世的好友躺在床上,自己手裏拿着剪刀剪開她的下身,用原始的手法把孩子扶正了位,再把他從他母親的肚子裏擠壓出來……
這是一件多了艱難的事情。
你要做到心狠,狠到聽見摯友的痛呼之聲而不心疼。要手辣,辣到手上沾滿了摯友的鮮血還要拿着針線去縫合傷口。
如果洛紫堇不是幾度死裏逃生,也不會有今天這般堅強的毅力。
然當她把傷口處理好,清洗了雙手,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之後,再看一眼躺在床上一直昏睡的雪濤時,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畢竟,雪濤在自己的手下死裏逃生,躲過了人生的一次大劫。而自己這一世里也不用跟上一世一樣,一個人傷心地開着車去墓地看她……
洛紫堇從產房裏一出來,趙玉臻立刻迎上去。
她便順勢倒在他的懷裏,身體裏唯一支撐着的那一點力氣也抽絲剝繭般的泄去。
“堇兒,你怎麼樣?”趙玉臻抱着軟綿綿的她一陣緊張,抬手摸了摸她汗濕的額頭,輕聲問道:“累壞了?”
洛紫堇笑了笑,對同樣緊張的看着自己的盧峻熙說道:“進去看看雪濤。她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人是你。”
“王妃,謝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盧峻熙今生難忘。”盧峻熙說著,便要給洛紫堇跪下去。
因為她不僅僅以王妃的身份給自己的兒子接生,她還是雪濤的救命恩人。
洛紫堇淡淡的笑了笑,說道:“盧大人……雪濤在我的心裏的位置……不比在你的心裏輕。她是我從小的朋友,從小的……”兩世的。
趙玉臻忙對盧俊熙說道:“別跪了,快進去看雪濤。哎——堇兒,這男人不是忌血房的么?”
洛紫堇恨恨的剜了一眼趙玉臻,抬手推開他轉身就走。
“哎——我不過是說說而已嘛!”趙玉臻見那女人忽然推開自己往外走,立刻追上去,“你跑什麼?大衣賞也不穿……哎!你身上還有血漬呢……”趙玉臻接過丫頭遞上來的洛紫堇的斗篷急匆匆的跟上去,在她出門之前展開斗篷把那個瘦弱的女人摟進懷裏。
“唔——我衣服上還有血……”
“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趙玉臻扎毛,“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要為本王想一想!”
……
柳雪濤昏睡了十來個時辰,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時間,方才醒來。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很多年以後,自己很老了,老到白髮蒼蒼,牙齒都掉了,拄着一個龍頭拐杖,被盧峻熙扶着,兩人一起走在一片紫色的藤蘿花下,盧峻熙雖然也老了,頭髮也全白了,可卻依然玉樹臨風,俊逸瀟洒。腳下踩着紫色的花瓣,厚厚的,彷彿是最柔軟的地毯。空氣中有各種花的芳香,還有各種鳥兒在花間鳴唱。
他嫌她走的慢,非要抱着她走。
她卻嗤笑他不服老,明明已經白了頭髮,還裝什麼少年郎。
他們倆就那樣走着,說著,笑着,說著這輩子經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後來說到了孩子,她便聽見他的抱怨:說好了生個女兒的,結果生來生去都是兒子……
她便抬手打他,笑着罵他:不知足,那麼多兒子還不好?別人求都求不來……
他笑呵呵的站在那裏讓她打,等她打夠了方抱着她,一遍一遍的說著,雪濤,我愛你,我多麼多麼的愛你……
醒來時,屋子裏燭光閃爍,身邊靠着一個憔悴的少年,似乎是累極睡著了,嘴裏卻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雪濤,雪濤……
她無聲的笑起來,原來不是夢——真的是他在叫自己。
孩子就在這時候醒了,哇哇的哭着,似乎是在提醒他的父親,母親已經醒來,她正看着你。
幾乎是孩子一哭,盧峻熙就立刻醒來。
奶媽子匆匆忙忙的過去把孩子抱去餵奶。盧峻熙卻一轉臉看見躺在床上的女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一時間恍如夢裏。
“雪濤?”盧峻熙慢慢的俯下身來,抬手捧着她的臉,以自己的額頭抵着她的,輕聲嘆道:“你終於醒了……”
柳雪濤裂開了嘴笑,虛弱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着:“嗯,我本來睡着呢,可老聽見你叫我。所以就睜開眼睛看看你,怎麼那麼討厭,連覺都不叫人睡夠?”
“還睡,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知道不……”他低聲說著,然後輕輕的吻下來。先是額頭,然後眉毛,眼瞼,鼻頭,然後是唇角,一點點的吻着,逐漸加深,直到她嚶嚀的反抗着輕微的掙扎,才放開她一起深深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渴了,要喝水。”她輕聲撒嬌。
“好,我去端。”他充當丫頭,轉身去倒了溫熱的水來,一勺一勺的喂。
“唔……餓了……”
“好,等下,有你愛喝的紅豆薏米粥。”放下茶盅,他立刻去熏籠上端一直熱着的粥。
“我要吃魚……”
“行,立刻叫廚房去做……”放下粥,他轉身要去廚房。
“峻熙……”
“嗯……什麼?”聽見她叫,他剛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蹲在床前看着她。
“叫丫頭去傳話,我要你陪着我。”
他幸福的笑,握着她的手親了親,說道:“好,我留在這裏陪着你。”
……
戶部侍郎盧大人喜得貴子的消息,頃刻之間傳遍神都上京。
自然,官場上的消息是來自戶部,一向勤於公務的盧大人一連幾天都告假在家,理由是雪濤夫人十月臨盆,又為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因為孩子寤生,所以雪濤夫人這次生產是死裏逃生,盧大人和夫人情深似海,自然要在家裏多陪夫人幾天。
而民間的消息,則是由王承睿這個遊手好閒的傢伙散播出去的。
這段時間他住在盧峻熙家裏,白天出去散漫,花街柳巷,酒坊茶肆,已經在各處都混了個臉熟。為了顯示他在盧大人家是貴賓,經常把盧家的事情掛在嘴上。百姓們一抬他,他便有些找不到北了。
幸好盧峻熙暗中拖了孔德昊,轉着圈的給兵部侍郎遞了句話,把王承睿的父親王昌峰的官職找了個借口復原,依然回原職當差。王承睿便被盧峻熙打發回紹雲去了。
九霄閣里,花魁大賽熱火朝天的鬧着。然這熱鬧卻與丁香姑娘姐妹無關。
老鴇原想把丁香給遊說過去,上台獻藝壯一壯門面的。無奈丁香說啥也不答應。況且她已經贖了身,不再是青中人。她姐姐如今又是皇上的人,每月包銀就是上千兩。就算沒有錢,老鴇現在也不敢惹蔓雲。
畢竟皇上可不是尋常的人,就算他不便於公開身份,那替他出頭的也必是皇親國戚。絕不是一個青老鴇能得罪的人。
管弦絲竹之聲透過厚厚的帘子傳進來,卻掩飾不住丁香姑娘的一聲重重的嘆息。
蔓雲原本正坐在書案前靜心抄寫一本《金剛經》,聽見她嘆氣,不得不停下手,把毛筆放好,起身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勸道:“悶了就出去走走。老這樣憋在屋子裏也不好。”
“姐姐……你幫我想想辦法嘛!”
“想什麼辦法?你說的事情根本行不通。你讓姐姐怎麼想辦法?”
“怎麼行不通哦?你去跟那位貴人說一聲,不就辦妥了?這種事情自然也不用他親自出面,讓他隨便跟他身邊的哪個王爺打聲招呼,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啊?”
蔓雲看着自己的妹妹,半晌才問:“你到底怎麼樣才能放下那個人?”
“姐姐,我這輩子放不下他了!而且——我聽說之前在紹雲縣,那個柳雪濤為了讓盧大人庶出的哥哥娶他們家管家之女為正妻,曾經出面讓當時的縣台顧大人收一個管家的女兒為義女。然後由縣台大人出面,把那個叫芳菲的女人許給盧大人的哥哥為妻。明媒正娶的抬進了門。姐姐——你就算是不願意為了妹妹去求那個人,也總該為了你妹妹想想辦法呀!”
蔓雲嘆道:“管家之女怎麼了?人家是正經的女兒家。再說,她嫁的是庶子,自古以來嫡庶不同。庶子聘管家的女兒為妻也說得過去。這事兒同你這樁事不一樣。”
“姐姐。你是鐵定了心不管妹妹的事情了?”丁香見真的沒指望了,便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蔓雲嘆道:“姐姐是為了你好。按理說像我們這樣的出身去給大戶人家做侍妾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可是你問什麼偏偏選中戶部侍郎盧峻熙大人家?”
話音剛落,便聽見門外有人淡淡的問了一句:“盧峻熙怎麼了?”
蔓雲心裏一驚,忙起身迎上去。
丁香也是一愣,心想莫不是老天憐我機會果然來了?
帘子一響,英宗皇帝已經進了門來,今晚看上去他心情甚好,面帶微笑,手挽着蔓雲的素手,一身深藍色的團花蟒緞灰鼠箭袖,頭戴一頂黑貂毛的風帽,越發顯得龍姿鳳威,丰神俊朗。進門來,皇上便淡淡的笑問:“你們竟然在這裏討論朝廷大員?盧峻熙怎麼了?你們倒是說來聽聽。”
蔓雲忙道:“奴家哪裏敢在這裏討論朝廷大員,剛妹妹只是說她前些日子回老家,見着盧大人回鄉祭祖了。”
英宗方笑了笑不再在意,只說了聲:“這事兒啊,連你們都知道了。”
丁香忙上前去福身請安,婉轉的聲音甜潤可人:“奴家丁香請爺大安。”
“哦,丁香啊,幾日不見,怎麼看上去憔悴了些,是你姐姐約束的你太緊了么?”英宗忙裏偷閑,難得出來走走,便好心情的同丁香多說了幾句話。
丁香便巧笑嫣然,看了蔓雲一眼,甜甜的回道:“姐姐一向疼愛丁香,哪裏會約束的太緊。是丁香自己有些煩心事,姐姐又無能為力,所以才沒心思裝扮,倒像是憔悴了。讓爺見笑了……”
蔓雲不滿的看了丁香一眼,淡淡的說道:“丁香,今兒他們送了一些上好的甜橙來,你去拿幾個來給爺嘗嘗。”
丁香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着她的姐姐。於是答應一聲轉身下去。
英宗便攬着蔓雲的腰坐到那邊的書案旁,把他攬在膝頭看了看她寫的《金剛經》,笑道:“你閑來無事把我送你的那些詩詞抄寫一遍,不好么?年紀輕輕的抄寫什麼經文,又不出家做尼姑去。”
蔓雲忙抬手將經文收起來,笑道:“爺的詩詞奴家已經抄寫了兩份。一份給爺帶走,一份奴家自己留着,做個念想。”
英宗聽了這話,便越發的憐惜她的一片痴心,於是輕聲嘆道:“好,很好。快過年了,蔓雲想要什麼,只管說。”
蔓雲輕笑這抬手捏着英宗的肩膀,說道:“爺給了蔓雲很多很多了。在這九霄閣里,蔓雲說一,媽媽都不敢說二。蔓雲別無所求,只求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偶爾想起奴家便來走走。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英宗一陣感動,手上一用力把蔓雲摟緊,嘆道:“還是我的蔓雲最懂事。”
丁香端着一個水晶盤子進來,便瞧見英宗皇帝摟着自己的姐姐說悄悄話。姐姐被那個男人摟在懷裏,臉上帶着幸福的光澤,他們悄聲的說笑着,彷彿是天底下最快樂的男女。一時間丁香的心裏便湧上一陣酸澀之意。想着自己這一生不知有沒有機會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私語情濃,一時間又暗暗地着急。
只是再着急也得一步一步的來,丁香暗暗地嘆了口氣,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着蔓雲看見站在珠簾外邊的她后,方收拾起零落的心情,扮起笑臉端着一大盤子甜橙進了裏間。
英宗皇帝見了嬌媚可愛的姑娘捧着一個碧綠的水晶盤子進來,上面放着鮮艷渾圓的橙子,那種畫面本身就充滿了家常生活的氣息,一時興起,於是開心的笑道:“丁香啊,你來剝橙子,讓你姐姐給咱們彈首曲子如何?”
蔓雲輕笑着接過丁香手裏的甜橙,轉身走到英宗皇帝身邊,笑道:“她小孩子家毛手毛腳的,哪裏能剝得了橙子。還是奴家來。奴家也好久彈琴了,怕是手生了,彈不好,倒是掃了爺的興緻了。”
英宗皇帝聽了這話便奇怪的問道:“蔓雲可是生氣了?怎麼連首曲子都不願彈了?”
蔓雲一愣,她原是怕丁香在皇上跟前站的久了,會不知深淺提出讓皇上去幫她給盧峻熙提納妾的事情,所以才不去彈琴,卻不想被皇帝給誤會了。於是忙笑道:“爺別誤會,蔓雲見了爺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
丁香忙上前笑着說道:“是呀,是呀。姐姐怎麼會生氣呢?只不過姐姐今天寫字寫的太多,手指難免酸楚,再去彈琴怕是會不盡人意。爺既然想聽曲子,丁香倒是會彈兩首,不如讓丁香去彈來給爺和姐姐聽,如何?”
英宗皇帝聽了這話,立刻笑道:“好。你去,好好彈一首曲子給爺聽,彈得好了爺今兒可有賞。”
丁香忙笑着問道:“爺這話兒說的是真的?”
蔓雲皺眉,轉頭瞪了丁香一眼:“胡鬧!一點規矩都不懂。”
英宗以為蔓雲是怪丁香懷疑自己的話,於是忙攔着蔓雲繼續訓斥下去,說道:“哎——她不過還是個小孩子。蔓雲別跟她計較了。嗯……丁香,你只管好好的彈,回頭爺說有賞必然有賞,絕不會哄你。”
“是!”丁香喜出望外,心想這回一定要好好地彈一曲,先把皇上引高興了,然後自己的事情可就十拿九穩了。
丁香是個聰明的姑娘,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學東西也快。她隨着姐姐一起在青長大,因為姐妹倆姿色不凡,所以深得妓院老鴇的喜愛,從她們倆身上也下了血本。琴棋書畫詩酒花,但凡是跟風花雪月有關的才學,老鴇都請了教習悉心教導。
所以丁香的才學技藝一點都不比蔓雲差。只是她從小有姐姐照着,性子過於任性,不如蔓雲懂得忍耐,識大體,知進退。
這次她既然有心在英宗皇帝跟前一展才華,便絕不會馬虎對待。出去后先換了一身衣裳,方抱了一架小小的瑤琴出來,在珠簾外的琴架上擺好,然後凈手焚香畢,才坐到瑤琴之前。摒心神,斂氣息,微微閉上眼睛,纖纖素指撫在琴弦之上,忽然間手指一動,那叮咚的琴聲便如山澗清泉一樣淙淙而來。
伴着清潤的琴聲,她又輕啟朱唇,緩緩地唱出一曲。其聲甜潤雅緻,卻比琴聲更入人心。其詞婉轉,略帶幾分傷感:
雲袂如雪兮,芷冠馨迷離。
斯人宛如雲之魂,飄渺未可期。
薜荔素裳兮,芙蓉採蓮衣。
啜清露兮食落英,秋水映雲翳。
攬桂槳渡沅兮,欲之澧浦兮。
聞玉箏,余太息,知音永相依
……
至柔如水兮,至堅崑山玉。
高山難阻情不移,嬋娟共千里。
雲煙如君心,長袖舞玉琵。
芳林無語,曲逕自成蹊。
紅顏酬知己,何須朝朝暮暮。
拈花一笑頓悟君意。
長嘯低吟皆淋漓,悠悠不絕清寂……
一曲即終,連英宗皇帝這閱盡人間春色之人也忍不住聽住了。還是蔓雲遞過一片甜橙來方才回神,於是一拍手呵呵的笑道:“妙,妙啊!好一個‘紅顏酬知己,何須朝朝暮暮。拈花一笑頓悟君意。’憑這一句,就應該好好地賞你。”
丁香忙起身離座,進得內間來走到英宗皇帝面前,盈盈下拜,連着磕了三個頭。
英宗便不解其然的看了看蔓雲,又看着丁香,問道:“怎麼,你這是謝爺的誇獎呢,還是跟爺討賞?”
蔓雲又忙低聲呵斥道:“丁香,不要胡鬧。”
丁香卻跪行兩步到了英宗皇帝跟前,哀婉的求道:“丁香不敢跟爺討賞,只求爺能憐憫丁香的一片痴心,為丁香做主,成全丁香今生唯一的夙願。”
英宗聽了這話似乎有些明白了,於是連斂了之前的笑意,沉靜了臉色,說道:“你有什麼夙願,先說來聽聽。”
丁香便道:“奴家一心都系在戶部侍郎盧大人身上。奴家也知道盧大人家有賢妻,夫人乃是皇上御口親封的五品誥命夫人。奴家也自知身份微賤,不敢奢求更多,只求今生能隨侍在盧大人身邊,做個侍妾,這一生也就知足了。只是這件事情對奴家這樣的卑賤女子來說,卻好比登天。所以今日斗膽相求,求爺能替奴家做一回主,奴家今生今世感激不盡……”
英宗皇帝有些詫然。他滿心裏也沒想到丁香所求的是這樣的事情。他以為這個小丫頭會求自己把她姐姐贖出去另作安排,甚至還想着是不是這丫頭見着自己也有了其他的意思,想要攀龍附鳳,博得個榮華富貴。卻想不到她只是求自己幫個忙,想去給盧俊熙那小子做侍妾。
英宗的些許詫然,讓蔓雲很是難堪。她生氣的瞪了丁香一眼,轉身跪到她的身邊,磕頭求道:“爺不必聽丁香小孩子家的話。盧大人乃國之棟樑。雪濤夫人更是萬里挑一的女子。丁香出身微賤,不足以侍奉盧大人夫婦。爺不必為此事煩惱。”說著,又扭頭斥責丁香:“還不退下?!”
丁香抱着破釜沉舟的態度,一口氣把話說完。原本也猜測不到會是什麼後果。她也知道皇上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也是最深不可測的人。他高興了可以讓人飛黃騰達雞犬升天,生氣了也可以要人性命甚至株連九族。
所以,當英宗皇帝沉默時,丁香的心裏也有些害怕了。再加上蔓雲也跪下來磕頭,又冷聲斥責自己。丁香以為這下完了,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於是她委頓下來,給英宗磕了個頭,哽咽着說道:“是奴家不知深淺,壞了爺的好興緻,奴家該死,求爺莫要怪罪姐姐,奴家告退。”
英宗皇帝原本還在想着不知盧峻熙這小子交了什麼桃花運,有那麼一個能幹的老婆也就罷了,如今又有個天仙似的姑娘心甘情願的倒貼着給他當侍妾。
當丁香哭的梨花帶雨磕頭時,英宗方輕嘆了口氣,說道:“問天下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你這丫頭,卻也是個痴情人。這事兒爺我卻不好多說,只看你們二人的緣分如何。你且下去。”
丁香聽了這話,便如將死之人獲得了新生,急忙又給英宗磕頭,悲喜交加的說道:“丁香謝爺成全,謝爺大恩大德……”
蔓雲卻暗暗地嘆了口氣,無奈的低下了頭。
丁香知足的下去,把空間留給英宗和蔓雲。她是個懂得進退的人,也明白自己剛才是孤注一擲了。如今皇上不但沒怪罪自己的膽大妄為,聽那口風裏差不多已經答應了。君無戲言,她想只要皇上開了口,縱然柳雪濤是一品誥命夫人,也不得不鬆口了。
盧俊熙在年終之時喜得貴子,這個年過的自然是歡喜異常。
恰逢柳明澈攜家眷進京述職,這半年的時間他在海寧和倭寇周旋,已經取得了初步的勝利。倭寇已經簽署了互不侵犯的友好合約,還專門派了使臣在新年即將到來之際向英宗皇帝朝賀,並帶來了很多海產珍品作為禮物呈獻上來。
英宗皇帝很是高興,又重重的褒獎了柳明澈,加封他為靖遠侯。
兒子高升,女兒得子。柳裴元又是雙喜臨門。
因過年時柳雪濤尚未滿月,所以不宜出門走動。柳裴元便偷了個空兒悄悄地來看小外孫。隨他一起過來的自然是老夫人安氏,還有柳明澈的妻子楊氏素琴。
柳皓波的妻子李氏留在家裏招待來往的女客,而柳明澈則忙着和京中要好的官員吃年酒,這日又正好定在盧俊熙家,所以他倒是比柳裴元等人來的還早。
大年初四,是柳雪濤生產剛好十九天的日子。盧俊熙這日不出去吃酒,原定是在家裏宴請朝中說得來的同僚們聚一聚,柳明澈也一早過來,先進內室看了小外甥,同柳雪濤說了幾句話,便帶着泓寧去前院同盧峻熙說話去了。
柳裴元來的時候,前面的正廳里已經坐着五六個人正在和盧俊熙柳明澈說笑,有爽朗的笑聲不時的傳來,柳裴元一聽便知道是有人在這裏吃酒,於是叮囑門上的人道:“不用進去回稟你們大人了。我們只悄悄地進去看一眼夫人也就罷了。”
大過年的,老丈人登門看女兒,這話兒若是說出去了可夠人家笑話的了。柳裴元是個狂妄之人,可以不拘小節,可盧峻熙卻在官場上混,不得不在乎這些事情,何況還有柳明澈在。
盧家的下人自然是知道這位老爺子的脾性的,於是悄聲笑道:“老爺子放心,夫人交代過了,小的們帶着老爺子東院的穿堂過去。”說著,便上來攙扶着柳裴元走在前面,安夫人和楊氏跟在後面,一行人繞過盧峻熙招待客人的前院正廳往後面柳雪濤的屋子走去。
盧俊熙給自己的二兒子取名泓宣,宣,乃寬廣之意,取《漢書》中的‘廣延宣問,以考星度,未能讎也。’他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這個寤生的兒子將來能夠有寬廣的胸懷,成就一番作為。柳雪濤很是喜歡這個名字,便總叫他‘宣兒’。
柳裴元和安老夫人進來的時候,柳雪濤正半坐在床上,抱着不到二十天的兒子逗着他笑呢,母子倆兩兩相對着,泓宣細長的眼睛和盧峻熙長得很像,是那種鳳目斜飛的邪魅之美,一看就有用不完的心眼兒。
碧蓮一早便聽說柳明澈來了,一顆心便總是忐忑着。這會兒守在柳雪濤跟前,聽見外邊小丫頭請安的聲音,忙站起身來躲到一邊,等着柳裴元夫婦和楊氏三人進屋后,方上前福身行禮。
安老夫人含笑叫她起來,又隨手賞了她一個紅包笑道:“過年了,圖個吉利。你這孩子伺候你們夫人可是有幾年了。也算是勞苦功高了。”
碧蓮忙福身回道:“奴婢謝老夫人賞,老夫人過獎了,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楊氏倒是和碧蓮熟悉,是因為當初柳明澈和她一起在這裏審問方氏的時候,她曾和碧蓮紫燕二人在內室說了一晚上的話兒。這會兒大半年沒見了,也算是故友重逢。便悄悄地拉了碧蓮的手,笑道:“那次我跟你學着做的水晶蒸餃總不是你做的那個味道。回頭兒你還得教教我。”
碧蓮忙悄聲笑道:“奴婢給夫人請安,還沒給夫人道喜。夫人如今越發的尊貴了,難道還要親自下廚?”
那邊柳裴元已經把泓宣抱在懷裏,呵呵的笑着跟安老夫人說道:“瞧瞧,這小傢伙活脫兒一個峻熙,看看這一雙眼睛,這鼻子,還有着嘴巴……那一點兒都想是他爹的翻版。”
安老夫人笑道:“這孩子像他父親更好。你看姑老爺如今可真是春風得意。一年內連逢數件喜事,真真叫人羨慕呢!”
柳雪濤便笑道:“母親還說我們,難道家裏不也是數件喜事都聚到了今年?二哥也是連連高升,如今又立了大功,官封靖遠侯。娶了二嫂進門不說,大嫂子也給父親生了個孫子。難道還嫌喜事少?等過幾個月,二嫂子也給父親生個孫子,您二老才滿意呢?”
柳裴元笑的合不攏嘴,說道:“是嘍,是嘍,等你二舅舅也添一個小弟弟給我們泓宣,外公可算是滿意咯!”
安夫人也含笑點頭,說道:“如今呢,我們什麼也不盼了,只盼着素琴給我們再生個孫子呢!”
楊氏便羞紅了臉,拉着碧蓮到一旁說笑去了。
翠濃香葛兩個丫頭帶着小丫頭們抬了一個大大的食盒,裏面各色的瓜果點心滿滿的擺了一桌子,令有小丫頭奉上香茶來,柳雪濤方看見楊氏竟然拉着碧蓮去那邊的暖炕上說悄悄話去了。
看着那邊兩個女人在一起說悄悄話說的熱火朝天,柳雪濤忽然間笑了起來。
安老夫人順着柳雪濤的目光看過去,卻沒發現什麼異端,於是不解的問道:“你笑什麼?”
柳雪濤看了安老夫人一眼,又輕嘆一聲,悄聲說道:“她們兩個何時這麼熟了?這會兒居然連我都不理,竟跑到那邊說體己的話兒去了。我卻不知道在我這二嫂子眼裏,我這個妹妹居然抵不上碧蓮那丫頭?”
安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的笑道:“是呢,你二嫂子這回一回來就跟我打聽你的這個丫頭。說她的手很巧,會做好些點心。我還納悶兒呢。”
柳雪濤心道,若不是二嫂果然賢惠淑德有心給二哥納妾,便是碧蓮這丫頭心機深重,想着先從二嫂子這裏打通關節,最終走到二哥身邊去。
不過柳雪濤對這件事情很是無奈,她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古代的女人會這麼賢惠,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給自己男人另找女人,難道是不愛?或者愛的不夠深?又或者,她們更加愛惜自己賢德的名聲,把男人只當作是一家之長,一個依靠?
柳裴元抱着泓宣愛不釋手,笑着跟柳雪濤說道:“再過幾年,等這個小傢伙長大些,和我們家的景堯還有安慶王府的那個雲驍可以一起入學讀書了?也算是個伴兒了。”
柳雪濤笑道:“正是呢,這三個孩子同年生的,一樣大,可以從小一起讀書識字,結伴長大,也不算孤單。”
安老夫人跟着笑道:“說到讀書,我聽說姑老爺給修遠找了個嚴厲的老師?”
柳雪濤笑道:“也不是什麼厲害的老師,此人也是去年的新科進士,當初在瓊林宴上認識的。因為那人很是耿直,所以在官場上不怎麼吃得開,總是受人排擠。但正因為為人比較正氣,才讓修遠跟着他學兩年,全當是開蒙了。”
柳裴元點頭說道:“小孩子家雖然剛開始讀書,但開蒙先生很是重要。讀書識字倒在其次,主要是要先學做人的道理。正直些自然好,但也不能太生硬不懂得變通。人若是只認死理,將來也是要吃虧的。”
柳雪濤笑道:“爹,修遠那孩子你還不了解?他就是聰明有餘厚道不足,所以才要給他選個這樣的先生。搓搓他的那股小聰明的勁頭兒。”
三人在這裏說這話,紫燕又帶了兩個小丫頭進來,先給柳裴元夫婦拜年行禮,安老夫人照例也是賞了一個紅包。紫燕雙手接了,又給安老夫人福了福身,道了謝,方請示柳雪濤:“奴才請夫人示下,老太爺和老夫人的宴席就擺在這屋呢,還是去前面的正廳另設一席?”
柳裴元搖頭道:“我們不去前面,我跟我這小外孫還沒說夠話兒呢,是不是……嗯,宣兒?”
柳雪濤便對紫燕笑道:“既然父親捨不得宣兒,就把宴席擺在這裏,父親的擺在外間,命四個丫頭專門服侍着。母親同二嫂子的擺在裏間,我們娘們兒也好說說話兒。”
紫燕答應着下去準備,柳雪濤又喚碧蓮。碧蓮方和楊氏笑着點點頭,應聲過來。
柳雪濤便看着楊氏笑道:“嫂子若是喜歡這丫頭,回頭兒便領了去。我看嫂子一來,她哪裏還有心思服侍我?只求嫂子領了她去,再送兩個聽話的丫頭來給我,也就阿彌陀佛了。”
楊氏笑道:“果然這樣?”
柳雪濤點頭,又看了一眼碧蓮,說道:“自然是這樣。”
楊氏便拉住碧蓮的手,說道:“如此我可不跟妹妹客氣了。今兒就領她走,明兒送兩個伶俐的小丫頭過來給妹妹使喚。”
柳雪濤又看碧蓮:“你可願意?”
碧蓮忙跪下給柳雪濤磕頭,說道:“奴婢謝夫人成全。”
柳雪濤點點頭,又輕聲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回頭嫂子走的時候也好帶着你走。”說著,又叫翠濃過來,吩咐道:“把我的新衣服挑出四套來給你碧蓮姐姐帶去,再把我的頭面首飾都拿出來,讓她緊着喜歡的挑。跟了我這麼多年,終究要離開了,我倒有些捨不得她了。”
此言一出,碧蓮倒跪在地上哭起來,哽咽着說道:“夫人進盧家的第一天起,奴婢就在夫人身邊伺候。奴婢也捨不得夫人……只是,奴婢……”
柳雪濤笑道:“你別招我啊,我還在月子裏呢。你招我掉眼淚回頭我這眼睛留下病根兒我可饒不了你。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嫂子是個爽快人,比我賢淑。你們都要好好地……”柳雪濤想說,你要好生伺候嫂子和二哥,又覺得這話有些太缺德,就這麼把一個好好地女人送去當正牌小三,你說這是做的哪門子孽呢!
碧蓮忙給柳雪濤磕了三個頭,隨着翠濃下去收拾東西。
楊氏看着她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又看着柳雪濤微微的笑。
柳雪濤因礙於柳裴元在旁邊,不好問楊氏有關房裏的事情,只等着中午時擺了宴席上來,柳雪濤去外間用飯,她才趁機問着楊氏:“嫂子,為何會想着要碧蓮過去?是不是嫂子聽說了什麼?”
楊氏便湊近了柳雪濤身邊,悄聲嘆道:“我如今有了身孕,你二哥身邊沒個貼心的人怎麼行呢?碧蓮這丫頭年紀大些,頭一遭是待你二哥真心實意,這一點上次妹妹不在家,我們在這裏審那個惡婆子的時候嫂子我就看出來了。這第二呢,她是妹妹調教出來的人,妹妹把她放在身邊這麼多年近身伺候,她必然是個穩妥的人。這時候若是從外邊找人放在你二哥身邊,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所以呢,嫂子我算是白白的撿了個便宜呢,妹妹不會怪嫂子?”
柳雪濤又忍不住笑了。心道,你倒是真的撿了個大便宜呢,你怎麼不想想為什麼我放在身邊這麼多年都沒讓我男人碰她?
楊氏見柳雪濤笑,便跟着笑道:“你笑什麼?”
柳雪濤笑道:“我是笑嫂子果然放心,回頭你肚子裏的娃娃生下來,碧蓮還可以幫你帶呢,她這幾年跟着我可是一直服侍着修遠呢,修遠跟她比跟我還親。”
楊氏聽了這話忙問道:“喲,那我這會兒把她帶走了,修遠怎麼辦?”
柳雪濤在心裏又默默地為古代女性三鞠躬,為她們肯於奉獻,樂於分享的精神表示崇高的敬意。嘴上卻連聲說道:“沒事沒事,不還有紫燕呢嗎?她還有個女兒,修遠很喜歡跟她玩兒呢。”
楊氏點點頭,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可別因為我的緣故,讓修遠沒人照顧。”
柳雪濤見楊氏是真心想把碧蓮帶過去,心裏也慢慢的放開。
碧蓮為了柳明澈千里迢迢的從紹雲來到京城,又在京城等了大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契機,也是該好好地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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