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炫技
車子開出,衛澤希的目光看向後視鏡。
程嘉律在後面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衛澤希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感受。是夢想實現的喜悅,還是超越夢想的激動,抑或是終究要分道揚鑣的傷感,全都糾結盤旋在心頭,難以理清。
他用力一閉眼,一甩手,決定先把最麻煩的感情問題先放一邊,先處理掉簡單的事情。
所以他乾脆就撥打了父親的電話,劈頭就問:“爸,那幾個項目還做不做了?”
父親大罵:“不孝子!你坑爹這麼久,終於肯冒頭了?”
“親爹啊,想叫我冒頭,您老不能直接來找我嗎?叫程嘉修過來脅迫我是什麼意思?”
“脅迫?我敢脅迫你這個小祖宗?”父親在那邊就差咆哮了,“我就只敢讓他找你商商量、稍微施施壓,看你肯不肯答應回家!畢竟你現在掐着我一堆項目的脖子,你爹我只剩半口氣了!”
“我就知道我爸是好人,和那個程嘉修不一定,最關心我了!”衛澤希順杆子就爬上來拍馬屁了,“爸,您的項目我天天掛在心上呢,這不是正準備把思染先做出來,立馬跑去您那邊當牛做馬嗎?結果程嘉修上來就表示要收購思染,把我掃地出門,您說我能忍?兒子我付出多少心血做這個品牌爸您也是看在眼裏,可他卻暗示我做不好,只有他才能把思染帶到國際什麼的,您兒子被人欺負狠了啊……”
“得了,別假惺惺哭訴,你當我不知道程嘉修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父親目光如炬,對他的挑撥離間嗤之以鼻,“半個月之內滾回來,我還能考慮考慮幫幫你那個小情人,不然的話我那幾個項目不要了,你那個項目也完蛋!”
“怎麼可能,半個月?爸您真是開玩笑!十天——快的話一星期,兒子我立馬去倫敦,每周七天每天十八小時,偷懶一分鐘我就不姓衛!”
“呸,你不信衛,最後吃虧的還不是我?”衛父氣得將他從長島罵到曼哈頓,等罵累了,兒子的態度也一直都令他滿意,才收了怒火,問了句正事:“程嘉修看好你那個玩意兒——思染,能做國際品牌?”
衛澤希就知道父親的頭腦很清醒,從來不會放過賺錢機會的。他帶着勝利的笑容,回答說:“我和未染對思染目前的定位,是國內的頂級品牌。但思染目前勢頭特別好,上市后肯定能順利做大,未來肯定有更高的拓展空間。本來我還不敢奢想太多,但程嘉修和顧成殊好像對思染的未來都有很好的設想,我覺得他們這麼準確敏銳的眼光,應該是不太會出錯的。”
衛父考慮片刻,問:“顧成殊是Feuillage那個?”
“對,他想參股或者換股,和我們談過好幾次了。”
“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趁着品牌孵化期,騙我衛家的人呢?”衛父嗤之以鼻,告誡他,“以後看見他轉身就跑!那姓顧的千年道行,混金融街的誰不知道?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被他忽悠幾下,還不分分鐘被剝掉一身的皮!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和你談出多少,我給你出!”
衛澤希真是打心裏感謝顧先生,要不是抬出這尊大神,思染從“那玩意兒”變成“衛家的”,估計還有一趟馬拉松的距離吧。
結束了通話,衛澤希真是躊躇滿志,春風得意。
迫不及待的,他趕緊給未染髮了條消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喜從天降,思染的最後一段坦途已經備好,只等我們踏上征途了!你猜猜是什麼大喜事?”
還以為未染會立馬回電,迫不及待詢問他消息的,誰知這條消息發出去如泥牛入海,毫無音訊。
他有些詫異,也不管未染抱怨過跨洋電話太貴、在國外別亂打她電話,直接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辦理入住之後,顏未染和張羽曼在房間內收拾安置一下,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兩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吃完飯後再睡覺倒時差。
兩人出了門,走到樓道口的時候,張羽曼剛探出半個身,顏未染就將她一把拉了回來,快步向著她們的房間而去,低聲說:“電梯口有人。”
張羽曼翻個白眼:“廢話么,這麼多人住酒店,有人在等電梯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個電梯口的光頭,我認識他。”顏未染快速打開房門,又將門關上,反鎖,掛好鏈條。她靠在門背後,略帶喘息,心有餘悸。“他的手臂上,有個骨刺和黃蜂托起的大寫字母G。”
“你有透視眼嗎?”張羽曼才不信,那人穿着厚重夾克衫,哪兒能看得出手臂上的文身。
顏未染沒理會她話中的嘲譏,低沉而清楚地說:“前年,我受傷差點死掉的那一次,就是他把我推下了窗檯。”
張羽曼當然知道她那一場災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磕巴地問:“你不會……不會認錯人吧?”
“我對人臉的辨識能力很強,看過一眼的人,基本都會有印象,何況,還是這麼重要的人!”顏未染說著,湊在貓眼上看向外面走廊。
那個光頭順着走廊慢慢踱步過來。他顯然並不知道她們住在哪一間,先走到了盡頭第一間,拿出一個類似於望遠鏡的小筒扣在貓眼上,向內看了幾眼,然後走到下一扇門,查看下一間。
顏未染只覺得後背隱約滲出一片冷汗。她立即將她們的行李箱拖到更衣室中,又將換下來的衣服一把抱起塞進柜子,關好櫃門后,示意張羽曼和自己一起躲在門后死角。
那男人漸漸走近,將東西扣在了她們房門的貓眼上,觀察裏面的情形。
顏未染和張羽曼貼在門口,一動也不敢動,屏住呼吸,卻無法遏制激烈的心跳。
就在這個時候,顏未染感覺到捏在手中的手機輕微一震。
幸好她動作迅速,在聲音響起之後,立即用力按下音量減號鍵,聲音迅速被消弭為靜音。
那人在門上貼了一會兒,覺得裏面無人入住,頃刻便離開了。
顏未染和張羽曼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靠在門上,緩緩出了一口氣。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內容。
是衛澤希發來的消息:喜從天降,思染的最後一段坦途已經備好,只等我們踏上征途了!你猜猜是什麼大喜事?
在這緊急時刻,顏未染哪顧得上和他討論這麼大的話題,直接將手機關了機。然後她迅速打開化妝箱,示意張羽曼坐下。
張羽曼不滿地問:“要幹嗎?”
“化個妝,不然我看今天我們不太好走出去。”
“呼叫保安不行嗎?”
“你認為呢?”顏未染給了她一個“白痴”的眼神,“這隻會暴露我們所在的房間。你覺得保安能徹夜守在我們房間裏?”
張羽曼無言以對,只能搶過她手中的刷子,給她一個白眼:“我自己不會來嗎?哪需要你替我化妝了?”
顏未染皺眉看了她片刻,說:“那好,畫個南亞的妝容吧,你照着我來做就行。這個妝簡單,我們趕時間,也適合你這樣的技術。”
“顏未染你很拽啊!”張羽曼憤恨地噴她,“我跟我媽學化妝的時候你還在尿床呢,叫我照你做,還說我這樣的技術是什麼意思?”
顏未染沒有回答,取過眼影,飛快刮取了棕褐色和酒紅色的兩種,然後摻入粉底,調勻后自己蘸取了一部分,將剩下的推給張羽曼。
張羽曼在旁邊看得暗暗心驚,心想,你也試試份量配比啊,你怎麼知道肯定就合適呢?
這一遲疑間,顏未染已經給自己打好膚色。那稍微加深的肌膚顏色,程度把控得極為到位,一分一厘毫無偏差,正是在熱帶氣候中變得黧黑的膚色,從濃厚妝容下面透出來的感覺。
張羽曼錯愕地看着她,一時怔住了。
“快點,我要開始上妝了。”顏未染催促她。
張羽曼回過神,趕緊也給自己打了底,亦步亦趨地跟着顏未染的節奏,對着鏡子化妝。
顏未染選擇的是印度的達羅毗荼人相貌,赤道近旁的妝容普遍較濃重,鮮艷浮華,但因為熱帶地區的氛圍,那種俗艷倒也別有風情。張羽曼對濃妝和鮮艷的顏色駕馭得還不錯,至少那種艷麗能掩蓋住倉促間畫出的妝容的粗劣。
用深色眼影加深眼窩,膠水做出寬大的歐式雙眼皮,強調粗濃的眉毛和睫毛,再用鼻影外移來加寬鼻樑鼻翼。用淺色提亮T區,深色刷出臉頰陰影,使得臉部輪廓被突出強調。
顏未染最後選用了磚紅色唇膏,來映襯自己的深棕膚色。
抹好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腕手掌的顏色,顏未染結束了這一場快速的變裝,轉頭去看張羽曼,卻發現她還在刷T區。
她走到門口,順着貓眼看了看外面走廊后,快步走回來,抽出一支刷子,蘸取修容粉,一手扳過張羽曼的臉。
不等張羽曼反應,顏未染已經迅速打出了她的臉部輪廓,刷子急速飛舞,幾下就掃出微凹的臉頰,並順手補上了她耳後沒有遮住的肌膚顏色。
“顏未染,你……”
“閉嘴。”顏未染無動於衷,自顧自給她修補好T區提亮得不太明顯的膚色,唇膏在她嘴上一壓一拉,立即起身,迅速換了件顏色鮮艷的外套,又理了一個化妝包塞進背包中:“貴重東西帶上,其他的先丟着,明天可以叫別人來收拾。”
張羽曼滿懷怨氣,一把扯上包的拉鏈。
抬頭一看鏡子中的自己,儼然和面前的顏未染一樣,已是一個膚色黧黑、眼距較大、深眼大鼻、輪廓分明的南亞女人,不由得怔了一怔。
顏未染早已走到門口,她打開門回頭看張羽曼,催促她:“走啊!”
“來、來了。”張羽曼回過神,匆匆拿起包就跟着她跑了出去。